第四十一章 七日鎖情劫

我在養心殿整整呆了十日,莫蘭與心婉經皇上的吩咐寸步不離的看著我,果然啊,她們兩真是聽命於祈佑的。想到曾經莫蘭偷偷的撫摸祈佑,眼底對他那深深的迷戀,想到曾經我手把手教心婉寫詩,她悉心的為我泡著梅花釀。我想,每日一杯的梅花釀是心婉真心實意為我泡的,卻因為韓冥的一個謊言我對她戒備了起來,甚至為了逃跑而在她身上下毒。

如今莫蘭與心婉站在我的面前,目光中對我隱隱有著戒備,只因我的容貌已經不是曾經那張平凡的臉,不再是她們所識的蒂皇妃了。

祈佑為何一定要硬留下我,我的腹中懷著連城的孩子啊,即使他能接受,我也不能接受。我知道,要一個帝王接受自己女人與他人懷的孩子是一件異常痛苦的事,即使他現在接受了,心中永遠都會有一根刺。待到他某一日怒火大發,說不準這個孩子就要成為一個陪葬品,君心難測,況且眼前這個人是祈佑,為了權利能放棄一切的祈佑。

這幾日來我害喜的越來越嚴重,飯菜食不下咽,看到油膩的東西都會不自覺的噁心、嘔吐,非常嚴重。太醫說是我的體質太差所以害喜的癥狀尤其嚴重,祈佑每日回養心殿都會要人為我準備一碗酸梅湯,儘管我很想喝,但是我卻沒有動一口,也沒有同他說過一句話。

「喂,你這個女人怎麼不識好歹呀,我這輩子都沒見皇上對哪個女人這麼上心過。」莫蘭看著我再次推開的那碗酸梅湯,再也忍受不住怒火朝我吼了過來。

我不語,任她朝我怒吼,或許她忘記自己的身份只是個奴才了吧。

「莫蘭……」心婉覺得她過於衝動,忙攔住衝動的她,「她是主子,不可以放肆。」

「什麼主子,我的主子只有皇上。她肚子里的孩子還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呢,來歷不明也妄想進宮做主子。」莫蘭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依舊漠然以對。

「皇上!」心婉倏地一聲低呼止住了莫蘭的聲音,她也垂首呼了聲,「皇上!」

祈佑邁入大殿,臉上雖是淡然之態,卻蘊藏著隱隱的怒火,「不論她腹中之子是誰的,她仍舊是你們的主子。」

兩人異口同聲回道,「是。」但我卻見莫蘭起伏的胸口,明顯在強壓著怒火,那神色是妒忌。我一直都知道,莫蘭是如此喜歡祈佑。

祈佑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然後走到我身邊,望著一口未動的酸梅湯,「聽說這幾日你根本沒吃什麼東西。」他於我對面坐下,深邃的瞳緊緊的注視著我,「為了孩子,你也應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我不答話,依舊遙望窗外的大雁於穹天盤旋,那是自由。原來自由對我來說竟是如此可望而不可及……

「我知道,你在怪我囚了你。」祈佑的話語伴隨著大雁的啼嘶而響起,「對不起,我是真的想留你在身邊。」

「放我走……」這寫天來我第一次開口同他說話,而這三個字也是我連日來最想說的話。但我知道,他不會放我走。否則就不會有數日前將我打暈,囚於養心殿。

「七日。到時候,要走要留,我都尊重你的意願。」

七日?

為何是七日,他這是想要做什麼?難道又想到什麼計畫,利用我來對付連城還是鞏固自己的皇權?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慮,他露出淡淡的苦澀,「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彌補你,僅此而已。」

襟袂飄然,渺茫紫雲邊。闌干雲如藹,鶯花嬌如滴。我與祈佑相對而乘著一方小舟,他親自執漿泛舟湖上,碧水划出漣漪,深深淺淺的朝遠方蔓延,水聲潺潺。

昨日,我答應了他的『七日』,只是七日而已,一轉眼便過去。希望他能說話算話,到時候真的能放我離開。而今他領著我來到養心殿後的幽寂小湖,四處悲愴凄涼,荒蕪人跡。他卻獨自帶我乘舟而去,我心中奇怪也未問明所以。

驕陽傾灑在我們身上,略感燥熱,一直劃漿的他額上滲有汗水,我很想為他拭去那滴滴汗珠。可是,我始終未有動作。今時不同往日了,我與他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終於,我們到達了對岸,他一手牽著我,另一手指著前方,「馥雅,這七日我們就住那。」

順著他所指而望,在密密麻麻的叢林間有一處小竹屋聳立其間,我有些詫異。這荒蕪的地方怎會別有洞天藏著一處竹屋?

「我知道,你想過普通的日子。兩年前我就吩咐奴才秘密在此修葺一處小居,打算給你一個驚喜。還未修建完成,你卻離去而去。」他伴著我朝那條唯一能通往竹屋的花石小階走去。我的目光不斷逡巡著四周的一切,淺紅深綠,暖香濃。楊柳參差,堪憐許。這裡,是為了我而修建的?

「這七日,不問朝政,只有我與你。」

他的話音方罷,我的步伐一頓,心頭湧現出一陣酸澀,眼眶的水氣開始瀰漫。『我與你』,曾經,我一直在期望,如有昭一日唯有我與他,那將會是我此生最快樂之事。而今,這份奢望,他要幫我實現了嗎?如果真的可以,我便可以沒有遺憾的回到連城身邊了。

「你是皇帝,怎能在此七日不問朝政?」我哽咽的開問,淚水已經模糊了我的視線。

「朝廷之事自有大哥代為處理。」

大哥?納蘭祈皓嗎。他們兩兄弟終於能夠和好了,我真心為祈佑感到高興,從此他將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了,他還有個親人,他的大哥。

我們走進小屋,裡邊格外雅緻,清新的芬芳伴隨著野草的味道,讓我心頭暢快,這……就是自由的味道。

我緊緊回握著他的手,「長生殿,為何給她。」

他一愣,側首睇著我,眸中竟閃爍著笑意。我才發覺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尷尬的迴避著。

「初見她,聞她妙音之曲,我錯將她當你,有些失態。後來,我覺得那日她的出現彷彿刻意安排,便秘密派人調查她,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原來她的身份都是假的,她是昱國派來的人。之所以對她那麼好,只為降低她的戒心,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些什麼。」他說話時的神情異常愉悅,臉上保持著笑。

聽到他說這句話,我的心竟松下了一口氣,壓抑在心的悶氣一掃而空。我又問,「那日,為何攜她同往夏國?」

「你怎會知道?」神情一怔,蹙眉望我,最後恍然,「難道那一家三口……那個婦人是你!」

我被他的表情逗笑,點頭承認了。

他一把將我擁入懷中,狠狠的摟著我,「我應該想到的……」他在我耳邊喃喃一番,「那年突然想起,你父皇母后的忌日快到,你流落在外,或許會去拜祭,於是我便去了……我怎麼沒想到,那個婦人會是你……如果當時我認出了你,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樣了?」

深深的呼吸著他衣襟間的龍涎薰香,整個臉埋進他的肩窩,淚水早已傾灑了他一衣,濕了他的龍袍。他真是去找我的……如果不是見他將長生殿賜給蘇思雲,如果不是見他攜蘇思雲來夏國,我又怎會誤會他的變心,我又怎會胡亂信了曦的話,最後接受了連城的愛。

「如果沒有韓冥的那句謊言,我絕對不會有那麼堅定離開你的信念。你一次一次的利用了我,我都能找到理由說服自己原諒你,可惟獨麝香這件事……你知道,我多想擁有一個屬於我們之間的孩子,可是你卻剝奪了我做母親的權利。當我得知自己懷孕,得知體內根本沒有麝香,我的所有計畫都被打亂。」我顫抖著聲音,任淚水宣洩在他的龍袍之上,「原來最傻的那個人是我……頭一次,我如此痛恨自己。」

只覺祈佑的身子也在微微的顫抖著,但他的雙手卻在安撫著我,輕拍我的脊背,「對不起,是我不好,才不能讓你對我有足夠的信任。」

我們之間終於沒再言語,只是靜靜的相擁著。那一刻我是矛盾複雜的,心中竟隱隱想與他永遠在一起,但是理智與良心卻告訴我,不可以……這樣對連城不公平,對孩子也不公平。所以,我會好好享受這七日,帶著亓國最快樂的回憶而離開。

終於,我平復了內心的暗潮湧動,輕輕的從他懷抱中掙脫,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這小屋這麼久沒人打掃,好多灰塵……如果我們這七日都要呆在這,應該好好打哩一番了。」

說動手便動手,我們兩一人打水,一人打掃。這看似不大的小屋,打掃起來卻頗為費勁。直到碧水將落日吞沒,我們才汗水淋漓的將這個小屋打掃完畢。

這兩日我們相處的非常和諧,就像……舉案齊眉。雖然這四個字很不適合形容現在的我們,但是我仍然想用這四個字。這兩日我與他相處的異常平淡,卻很輕鬆,不像曾經與他在一起時,看不透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壓抑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安逸,舒心。

這兩日除了有奴才每日從對岸送膳食,其他時間根本無人敢來打擾,就連隨身的侍衛也沒有一個,彷彿真的只是我與他。

剛用完膳,我們便並肩坐在屋前竹階上,撐頭仰望漆黑的夜空,竟沒有明月,也無星爍。彷彿即將要有一場暴風雨,空氣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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