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貴寵傾六宮

一年後

又是臘月冬日,昭陽宮內凄凄冷寂,庭院落葉紛鋪無人掃理,風塵襲襲覆滿屋。宮內的奴才不是被我譴走便是自行離開投奔別的主,唯有蘭蘭與幽草,我怎麼趕她們都不走,一直陪在身邊。偌大一個宮殿如空城,靜的讓人覺得不夠真實。自一年前甘願閉宮不出後,我就沒有再見過連城。聽蘭蘭說,他來過多次,可是才邁進宮門卻又折了回去。我知道……太后的命令不可違。而且,我也不知如何面對他。

「娘娘,你又誦讀錯了。」幽草手捧佛經嘆了口氣,「您把第一段與第三段混淆了。」

我正敲著木魚的手一僵,緊閉著眼帘倏地睜開,我望著欲燃盡的紅燭才知道自己又在佛堂跪了一整天。

人說念經理佛可以讓人心情平靜如水,無波無瀾,可是這數月的理佛卻使我的心情更加紊亂。腦海中閃過的是數月前已身為太醫院院判的曦給我來來的話。

「辰妃,有一個不知是憂是喜的消息,您想聽嗎?」

「說實話,你帶來的消息我還真不敢聽,但是卻很想聽。」

「一夜之間,亓國支持杜丞相的黨羽倒戈相向,四十多位官員聯名揭發其罪行,整理出三十宗罪名呈遞給皇上。」

我呵呵笑了一聲,「僅兩年的時間,真的好快。」記得我離開亓國之時,朝廷中仍是杜家一手遮天,祈佑用了什麼方法,竟能如此神速的解決了這個大患。

「廢后當日,他又冊了一位皇后。」他的聲音頓了頓,「蘇皇后。」

蘇皇后?我的呼吸窒了窒,隨後笑了,「冊後是好事……是好事。」

「還是放不下?」

我淡淡的搖頭,「只是覺得,很可笑。」是誰說,一旦剷除了杜家就立我為後?罷了,罷了,這些早已不重要,何必再去計較呢。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愛人的權利,我不能要求一個人永遠將心放在我身上,這樣豈不是太自私?更何況他還是皇上。自從我決定離開亓國那一日起就決定將我與祈佑的感情放下,不是嗎?這些事我又何必耿耿於懷。早在由皇宮中逃離後就已經放下這段愛了,不是嗎?都兩年過去了,對祈佑的情也該放下了……

回神,輕放下手中的念珠,由軟墊上起身,感覺到雙腿有些酥麻,頭也昏昏沉沉的。我的心也漸漸放寬,心如明鏡。輕鬆一笑,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再望望外邊的天色,已近子時。本想回寢宮休息,卻聽蘭蘭低呼一聲,「下雪了!」

一聽到『雪』,我就想到後苑肯定是萬梅齊放,伴隨著點點雪花之景定撼動人心。沒能剋制住心中的衝動,忙奔向後窗,將那緊閉著的紫檀窗推開,一股沁涼之氣縈繞鼻間,放眼望著梅林,有雪花侵襲覆枝,卻襯的梅花更為嬌艷。

眉目一轉,卻望見一位衣著單薄而孤立雪海林中,靜靜看著我的男子,我僵在原地。

雪覆蓋了他滿滿一身,穿的那樣少,在這酷寒的雪夜,難道他不冷嗎?

猛然回神,我跳窗而出,飛奔進梅林,在他面前停住步伐,怔怔的望著他道,「你……怎麼來了。」

他神色變幻,滄桑的臉上終是露出了笑容,「突然想起,今天,是你的生辰之日。忍不住,我就想來看看,你過的可好……」

生辰之日,這四個字將我徹底震住。我才回想起多年前在丞相府與他說的一句玩笑話,「臘月梅花盛開時下的第一場雪就是我的生辰之日」。我沒有想到,這樣一句玩笑話他竟銘記在心,一直不曾忘卻。

「既然來了,為何不進去?」

他道,「如果我們見面了,母后又會怪罪於你……其實,能遠遠看著你,就好。」

我無聲的笑了起來,有淚水沿著臉頰而劃落,雪花紛飛散在我們的身上。

他見我又笑又哭的,頓時慌了手腳,「馥雅,你若是不喜歡,我以後再也不來了。」

我的笑聲逸出了口,撲進他的懷中,緊緊抱著他那冰涼的身軀,淚水更加止不住的傾灑在他那單薄的衣襟之上,這份愛,我怎能辜負?

那日後,連城握著我的手與我同去太后殿,當著太后的面讓她解除禁足令,口氣十分強勢。太后看著他這麼嚴肅堅定,便點頭赦了那個禁足令。但我知道,她對我的不滿又加深了一層,她一定認定我是個狐狸精,魅惑她的兒子吧。

此後,我真正成了連城的辰妃,真正的寵冠後宮,但是我從不專房。深知專房是君王大忌,更何況,我是不孕之身。

他每日陪我對弈品銘詩畫,與我暢聊他那一統江山的宏偉大志。在我面前,他絲毫沒有隱瞞的將他的野心吐露出,我總是含笑而靜靜的聽著他與我同享他的野心。

我已經歷了那麼多坎坷波折,我累了,我也想找個肩膀讓我依靠。或許,我能在這位帝王身邊尋找到自己的港灣,尋找到自己的歸宿。

我匍匐在窗邊,望梅林間的香雪海漸漸飄飛,散落了一地,我的心中有著濃濃的失落,這梅花是要凋零了嗎?冬,過的可真快。

突然聽見梅林間傳來隱隱歡笑之聲,如泉水潺潺般悅耳動聽,我朝梅林深處望去。有一白一藍的身影正徐徐移動著,似乎沉浸在賞梅的樂趣之中,「蘭蘭,她們是誰?」

蘭蘭探出腦袋朝林間望去,半晌她才收回視線,「回主子,那是蘭嬪與瑾嬪。」

我點點頭,「皇上他有幾位嬪?」

她掰了掰手指,「現在有四位,蘭嬪、瑾嬪、媛嬪、香嬪。四位嬪中,皇上唯一寵幸過的也只有蘭嬪。她曾經同我們一樣是個小宮女,但是她甚懂承顏侯色,阿諛取容,將太后娘娘哄的一愣一愣的。當下便收她為義女,再迫皇上納了她。這樣,蘭嬪一昭得勢,矜功恃寵,平日來倚仗太后對她的疼愛,目空一切,就連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裡。」

幽草羨慕的說道,「其實,這麼多年來皇上一直以憂心國事為借口而極少近女色。但是奴才知道,皇上的心裡只有主子,故對女色近而遠之。」

我轉眸望著梅林間談笑的蘭嬪與瑾嬪的身影漸漸清晰,笑道,「其實連城他不用……」我的聲音猛然止住,望著她們二人正踮腳折梅枝,我立刻沖了出去。

她們二人握著手中剛折下的梅望著我疾步朝她們而去,立刻福身行禮,「臣妾參見……」

「你們竟敢在我昭陽宮折梅。」我冷聲打斷她們的行禮之言,走至她們面前將其手上的梅一把奪過。

瑾嬪立刻低頭,怯怯的說,「娘娘息怒。」

蘭嬪則臉色一變,口氣很不好,「辰妃何故小題大做,區區一枝梅而已。」

「區區一枝梅?梅乃高潔之物,豈俗凡之人可褻瀆之物。更何況,這昭陽宮內每一枝梅都是本宮心愛之物,你們折梅就是犯了錯,明知有錯竟也不知悔改,公然頂撞本宮,可知尊卑之分?」

「喲,辰妃你說的還真是滿口道理,蘭兒確實不知哪錯了。這樣也好,咱們去太后娘娘那由她老人家做個公斷如何?」

我看她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就覺好笑,「這蘭嬪你與太后娘娘之間的關係後宮盡人皆知,你要本宮同你找太后評理?」

她的笑意更大了,「既然辰妃知道……」

我即刻截了她的話,「那可否要求蘭嬪與本宮去找皇上評理?」

她紅潤的臉因我的話突然一變,傲然之笑轉變為冷然,「你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也敢妄自尊大,自以為能掌控後宮翻雲覆雨?就算辰妃你寵冠後宮又如何,也只會靠狐媚手段勾引皇上。靠美貌與手段得來的寵愛你以為能長久嗎……」

不等她將話說完,揚手就給了她狠狠一個巴掌,清脆的巴掌聲蔓延在幽靜的梅林,幽草與蘭蘭冷抽一口氣。

我冷冷斜了她一眼,笑道,「若說身份不明,你蘭嬪的身份不更加低微嗎?」

蘭嬪的殘留著鮮紅的五指印,她那喋喋不休的唇微微張開,怔怔的望著我。

我在梅林打蘭嬪的事很快就傳到太后耳里,她將我與蘭嬪召至太后殿。一入大殿我便覺得這挺像三堂會審,太后首座雍容而坐,副手皇后溫宛朝我淡笑,兩側分別坐著三位貌美的女子。

蘭嬪立刻朝太后撲了過去,跪在她跟前哭哭啼啼的哭訴著,「太后您要為蘭兒做主啊,辰妃竟不分青紅皂白的賞了蘭兒一巴掌。」說著,還指著頰上依舊未褪去的紅印,示意她並沒有撒謊。

太后心疼的撫上她的頰,稍加安慰。卻轉眸而怒視著我,「辰妃,蘭兒她到底哪得罪你了,竟下如此重手?」

我淡淡的笑道,「一,堪折梅,二,出言不遜。難道不該打?」

「一枝梅而已。」她蹙了蹙眉,又問,「蘭兒說了哪些遜言?」

我正要開口,蘭嬪立刻搶先一步說,「蘭兒只是提醒辰妃,至今皇上都未有子嗣。她來宮裡也有一年之久,皇上留宿最多的地方也就是昭陽宮,這麼久了卻未見有何懷孕跡象。所以就勸她應該大度一些,讓皇上多寵幸那些個身子骨好的宮嬪,延續著皇族的後代,以定江山。可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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