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夜探長生殿

此次上路,曦並未帶著他的手下隨行,而是帶著我孤身上路,因為此次的行動人越多,就越危險。此行的目的只為去亓宮的長生殿,原本我不願再去那個地方,這萬一要是被人給認了出來,我的計畫就付之東流了。可曦說,要恢複我的臉,必須要他見到我原來的容貌。我本是想將自己的樣子憑記憶畫出,但是提筆卻不知從何而下,我的樣子,早已忘記。

由此,我又想到長生殿內袁夫人的畫像,可是我不想冒險前去。但整個無神宮內,只有我對宮裡的路線了如指掌。

在多番的猶豫之下,終於決定隨他同去金陵盜取袁夫人的畫像。他單手在我左頰一揮,一塊拳形大小的胎記便種在我左頰之上。我多次用水洗都無法洗凈,可見他對易容術之精通,也許,他真的有能力將我的容貌恢複。

日星隱耀,薄暮冥冥,虎嘯猿啼。我與曦各乘一匹白馬馳騁於天地之間,鷹騭翻,驚鸞影。

一連六日的趕路,我已是滿面霜塵,筋疲力盡。而他卻一如往常精力充足,才休息不到一個時辰就催促著我趕路。我即使是累的想倒下也不肯開口要求多休息一些時間,硬是撐著自己的體力,與他一路奔波而行。

路上,他的話很少,從不與我多說一句廢話,性格極為孤僻。而我,也沒有其他的話可同他說,緊隨其後,他說什麼,我便乖乖的做什麼,不多說,不多問。

心中卻很奇怪,那日他要我為他辦的事只是殺了昱國的太后,也就是連城的母親。我不認為自己有那個能力刺殺太后,況且他手下有無數的頂尖高手,為何單單要指派我去?他與太后之間又有什麼恩怨呢?

猶記得曦說,「若刺殺行動失敗,你必須獨自承受一切罪名。」

而我的回答則是,「只要我在昱國完成了我的目的,所有的一切我會自己承擔。」

他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也未在詢問下去,只是信任的點了點頭。難道他不怕我會說話不算數嗎?他們江湖要控制一個人,不是該給他服下一顆慢性毒藥以便控制嗎,然後每回給點解藥,直到任務完成嗎?這個宮主這麼有人情味?

第七日,我們終於抵達了金陵城。繁華熱鬧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四處吆喝的小販,嬉戲玩樂的孩子。一切的生機皆驗證了一件事,此刻百姓安樂,國富民強,這與亓國有一個好皇帝的關係甚大吧。

途經幾處小巷,牆上皆貼著我的畫像,懸賞十萬兩黃金。我不覺啞然失笑,我這麼值錢嗎。再看看四周還有許多官兵,一手持刀,一手執畫,四處搜尋著。有幾批官兵在經過我們之時,只是掃了我一眼就離去,可見曦的易容術已到能以假亂真之境界。

我們就金陵城內最豪華的客棧落腳,選了一間最不引人注目的廂房,進去後就沒再出來過。

戌時一刻,我們換上一套夜行衣,以黑布蒙面,由窗口躍出。他一路上都緊緊攙著我的胳膊,不斷的灌注內力於我體內,帶我疾步飛躍,御風而行。速度快的令我看不清眼前之景,他的輕功是我見過最出色的。翻過鳳愨門的宮牆,避過來回禁衛,一路小心翼翼的穿插過承天門,終於進入了後宮。

我們同蹲在長生殿外的荊叢內,觀望冷清的長生殿,「是這裡沒錯吧。」曦壓低了聲音問我。

我點點頭,望殿宇扁額上「長生殿」三字,目光有些黯然,竟產生一絲猶豫,「我們……還是不要偷畫了。」

「不想恢複容貌了?」他對著我的眼光有微微的慍火。

我的手指不住的撥弄地上的泥土,「另想其他的辦法吧……」

他一把拍上我的右肩,力氣很大,我有些吃痛,他冷冷道,「已無路可退。」箍著我的肩膀,一個使力,便由他拖著進入著四下無人的長生殿。

星空閃爍,點點如鑽,為我們照亮了路途。夏蟲鳴切深深,綉綠新紅如換,微紅嫩白,拂牆樹動。很容易便進入了寢宮內,推開門那一剎那,有淡淡梅香傳來,我驚訝的嗅著芬芳,這麼冷清的長生殿,難道有人前來打掃過?

曦將門關好,推開一扇窗戶讓月光照進,我借著明月溶光望寢宮內近百幅傳神的畫,畫中皆是同一名女子,絕美淳雅的袁夫人。我屏住了呼吸,顫抖著撫上那一副副畫,真的……太像了!難怪先帝見我時,竟被淚水迷了眼眶。祈殞見我時,竟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原來,我與袁夫人是如此神似,不……這位袁夫人比我還要美上幾分,風韻、清然、脫塵、高雅。

就連見慣了美女的曦都有些失神,怔然嘆了一句,「此女只應天上有。」感慨了一句,便收回自己的失態,倏地回首將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畫中之人是你?」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再搖搖頭。自己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煩躁的伸手取下一副畫卷好,淡淡的說,「走吧。」

「有人!」曦戒備的望了一眼緊閉著的門,一把抓著我的手腕就隱進寢宮小角的簾幕之後。

許久,我才聽見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有人推開了寢宮之門。我的心跳逐漸加速跳動,又朝里挪了挪,將曦又擠進去幾分。不一會兒,燭光大亮,熠熠亮光照滿整個寢宮。

「皇上,您的驚喜就是帶臣妾來這嗎?」嬌柔細美之聲打破宮內的安靜。

「對,這是袁夫人的寢宮。」再熟悉不過的清淡之音闖入耳中,我不自覺掀起幕簾一角,偷偷向外望去,是祈佑與蘇思雲。不久前,還是那個氣質出眾聰慧高雅的尹晶,這麼快,伴在他身側的就換成了蘇思雲嗎!他難道又要換人來對付杜莞嗎?帝王之心可真難懂。

蘇思雲靈動的美目不解的望著他,只見祈佑緊緊握著她的手走到滿壁掛著袁夫人畫像的牆壁而去,「朕將長生殿賜予你可好?」

她先是一愣,後展露笑顏,一把撲進他懷中,「皇上您真的將它賜給臣妾?」

他含笑點頭,眼中的柔情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那目光曾經只屬於我一人,不……我以為那目光只會屬於我一人,卻沒想到,他人也是可以擁有的。他寵溫靜若是因她像我,他寵尹晶是因她聰慧過人可以利用,那麼蘇思雲呢?既不像我,亦不夠聰明。

冷笑一聲,將幕簾放下。將長生殿賜予她,此意思再明了不過了。它不僅代表先帝與袁夫人之情,更見證了楊貴妃與唐玄宗的一段千古佳話,我懂,我都懂。我的離去,並沒有影響他,反而成就了他的懷抱另有他人。他是帝王,怎能奢求他一生獨愛一個女子。

不自覺了握緊了雙拳,心也逐漸冷卻,最後趨於平淡。

「很疼。」曦低頭在我耳邊輕輕吐出二字,我才回神,原來我一直狠狠的掐著他的手,指甲深陷,已將他手背掐出血印。

我立刻放開他的手,「我……」

「皇上,這怎麼好像少了一幅畫?」蘇思雲驚異的聲音讓我與曦對望一眼,默契的望望我手中緊握的畫軸,又聽蘇思雲道,「那扇窗怎麼也開著?難道有人來過?」

「出來!」

一聲厲語驚了我,反倒是曦神色不驚的掀開幕簾走出,我緊隨他身後走出。一直低著頭,沒有看祈佑,慶幸的是自己此刻正蒙著面,否則,我亦不知如何面對他。

曦與祈佑面對面而對峙半晌,誰也沒有說話。倒是蘇思雲嚇壞了,一直縮在祈佑身後,露了小半張臉對外邊大叫,「有刺客,來人呀!」

我在心中暗叫不妙,驚動了這宮內的侍衛,就算曦的武功再厲害亦是一人難敵眾手,況且身邊還帶著我。

只見曦突然凝力於掌間,以迅不及掩耳只勢先發制人,直逼祈佑的天靈蓋而去。祈佑身形如鶴,輕易的避過,卻沒想到曦掌勢一轉,雙指一扣,直掐蘇思雲的頸項。原來他的目標不是祈佑而是蘇思雲。

許多駐守在外的侍衛紛紛破門而入,拔刀相向。

曦依舊處變不驚的冷聲警告,另一手緊緊握著我的手腕,將我護在身後,「誰敢動,她會死的很慘!」

祈佑佇立在原地,絲毫不動聲色的下令,「放他們走。」

眾侍衛紛紛讓路放我們離開寢宮,才邁出門檻,又是一批數千人的禁衛趕到,有的手持刀劍,有的手持弓駑對著我們。這個場面,像極了二皇叔逼宮的情景。

一個黑影如鬼魅般飛身而出,一把閃耀著銀芒的刀朝我頭頂揮下,曦一見情勢不妙,已經顧不得手中的人質,一把推開蘇思雲,摟著我閃過那致命一刀。順勢拔出一把薄細繞腰的軟劍直逼祈佑而刺去,曦始終緊握著我的手腕,護於身後。

眼看著劍一寸寸逼近祈佑,我的心漏跳了幾拍,他……要死在曦的劍下?

蘇思雲竟不知從何處沖了出來,擋在祈佑身前,欲為他擋下這致命一劍。這一幕,震驚了我!

千鈞一髮之即,韓冥飛身上前,揮刀截下曦的一劍,後堅挺的擋在他們面前。我的目光掠過韓冥,望著淚雨梨花,早已哭花了妝的蘇思雲,她哽咽著說道,「皇上……臣妾好怕……好怕您出事。」

祈佑輕拍她的上肩,安慰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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