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浴血也重生

最終祈殞還是一字不語的淡笑而去,未追問警告威脅,我猜不透他會打什麼主意。臨走時那略帶奇怪的笑讓我非常不安,或許又是我多疑了。祈殞一向是個與世無爭的人,沒有兵權沒有黨羽,就算有野心也無法作亂。這也是皇上一直未對他下手的真正原因吧。

我將一身盔甲禁衛服脫下遞還給韓冥,身上僅留下一身單薄緋衣錦杉。在這初春時分略帶寒冷之氣。我沙啞的對他說了一聲謝便獨自離去,步伐如千斤重。

我開始將那百轉千折的思緒一條一條理清。昭鳳宮十三個奴才,莫蘭與皓雪即是皇上的人,那為什麼刀光劍影竟對我說,她們是杜莞的人。所以現在可以確定,他們兩也是皇上的人……不對,四大護衛應該皆為皇上的人。

鳳棲坡風箏突然斷弦,絕對不會是偶然,定是人為。只為引我去發現弈冰與溫靜若的姦情。那麼,風箏肯定事先被人掛在那棵樹上,會是誰?

腦海中努力回想著那日的一幕幕。

「皇妃,今日風和日麗,我們去放風箏吧。」

這個提議是浣薇出的,在廢苑發現我的也是她,難道是她嗎?

「鳳棲坡啊,四面空曠迎風,是放風箏最好的地方。」

去鳳棲坡是心婉要求的,會不會是她?

漸漸的轉入西宮正廊,卻見一大批禁衛押著兩個人朝這兒迎面而來,我奇怪的凝神而望。越走越近,兩側垂掛的燭火搖曳飄搖照在他們的臉上。我看清楚他們的臉,竟是溫靜若與弈冰。

我衝上前擋住他們的去路,「靜夫人?這怎麼回事?」看他們雙手雙腳都被鐵鎖扣著,衣襟有些凌亂,應是掙扎後而扯亂。

她瞥了我一眼,一聲冷哼由口中發出,「你問我怎麼回事?我都喝下了那碗葯,為何說話不算數,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被她的話弄的身體一僵,奇怪的追問,「你說什麼?」

「除了你,還有誰會知道我們在鳳棲坡後園廢苑見面。」弈冰冷漠的瞳中有著血絲,瞪著我的目光讓我心驚。空中一聲雷響,閃電划過,映的他半邊臉與片青綠。

我越過溫靜若衝到弈冰身邊,緊握著他的胳膊,著急的解釋著,「不是我……」

他狠狠抽手一揮,將我握著他胳膊的手甩開,力氣很大,我連連後退數步,努力想穩住身子,卻還是未穩住身形而重重摔在地上。

又是一聲響徹黑夜的雷聲。我望著他們由我跟前越過離去,盯著弈冰的背影我大喊一句,「弈冰!真的不是我,我怎麼會害你!」

他倏地轉過身,回首睇著地上的我,目光中閃過複雜之色。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卻被禁衛軍用力推著離去,「快走……」

他頻頻回頭盯著我,一絲亮光褪了又升起,儘是疑惑。直到他們押著兩人遁去,再無跡可尋之時,我才恍然收回視線,是皇上……他要諸殺二人。

我才回到昭鳳宮沒多久,就下起了傾盆大雨。心婉與浣薇一直在外等著我的歸來,望著她們兩人眼中那無可做假的焦慮,我格外複雜。她們兩,很可能有一個也是皇上派來我身邊的。為何這皇宮中要有這麼多虛假、利用、陰謀。我又為何會捲入這場血腥的鬥爭之中,是我的錯嗎?最初我就不該遇見祈佑,不該讓他救下我,不該與他談了一筆復國交易。

我澹然掠過她們焦急的眼神轉進寢宮,「靜夫人與弈大人是怎麼回事?」

浣薇也不是太了解,輕搖頭,「只聽聞一批禁衛突然闖進廢苑……對了,就是皇妃您拾迴風箏的地方。他們抓到靜夫人與弈大人正做著……苟且之事。」

我一聲諷刺輕笑,音調卻是難聽至極,「禁衛怎會知曉他們在那?」

心婉為寢宮內掌上幾盞燈,將原本微暗的寢宮照亮的更加通明,「誰知道呢,或許有人告密吧。」

「皇妃!您的手流血了。」浣薇驚叫一聲,立刻派去拿藥箱為我止血。我望望自己早已染滿鮮血的手,是剛才弈冰推我時,雙手撐地所造成的吧。

心婉即刻去來一盆清水為我擦拭傷口,看著她們兩人對我真的很好很緊張呢。可是為何其中會有姦細呢?又或許,我猜錯了,那日只是一個巧合吧?

電閃雷鳴,春漠漠。寒風斜雨,聲恰恰。細風窗外風雨飄搖,雨水打在地面、屋檐上的聲音,我的心中感慨萬千,「皇上……會如何處置這件事呢?」

「他們做出如此大逆之事,肯定是難逃一死的。」浣薇小心翼翼的為我的手上好金創葯,再繞上紗布。

「死……很可怕呢。」我突感身上涼意陣陣,「浣薇,你速去養心殿外探探,皇上如何處置他們。」

她望望外邊的大雨,瞬間遲疑,卻很快點點頭,打了把傘便隱入漫漫大雨間。我則佇立在寢宮檻側,凝望茫茫黑夜被大雨吞噬侵襲,我焦急的等待著浣薇前來回稟。

一杯沁人心鼻的香茶擺於我面前,望著心婉的臉,我嘆息一聲接過它,打開蓋帽輕嗅其芬芳,「梅花釀,每次聞到它,我的心情就能平靜許多。你是如何泡它的?」

「奴婢每日寅時起收集百花的露水,將梅花浸泡一個時辰。然後放在暖日下晒乾,最後再將其放入壺中,用小火將其煮沸,這杯梅花釀就完成了。」她說話之時,眼珠靈動,眼帘一眨一眨,極為可愛。

「難怪一入口便會有酣甜之香,原來你每日是這麼用心的在為本宮泡茶。」香氣持續不斷的撲鼻而來,余煙裊裊拂頰,我輕吮上一口,心情很快平靜了下來。

當我飲盡最後一口茶時,全身已被斜雨淋濕浣薇回來了。她一邊喘息一邊因寒氣侵身而顫抖著,「皇妃,皇上已將靜夫人與弈大人收監入獄。」

「只是收監?」我呢喃著重複這四個字,再望望案几上的鴛鴦紅燭正燃燃而燒,紅淚劃落。家醜不可外揚,所以皇上絕不會光明正大的斬殺他們。那麼,在獄中,他們定難逃一死。

我雙手糾結著,指甲不自覺的掐進手心,將包紮好的傷口又掐出了血。鮮紅刺目的朱紅之色染紅了雪白的紗布,一股不好的預感升上心頭,刺激了我的心神。

勾起一抹笑容,提步衝出了寢宮,整個人投身於漫漫大雨中,我要救弈冰,即使就不了,我也要救自己。

夜闌春雨,點點滴滴。

白雨亂珠漸石階,寒雨霏霏飄燈燭。

當我渾身濕透的站在養心殿外,依舊被侍衛擋在外,「皇妃,皇上已然與尹昭媛就寢與寢宮。要見皇上明日起早吧。」

我狼狽的望著緊閉的宮門,此時的我早已顧不得自己的身份,雙膝一彎,重重的跪在琉璃地面,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臣妾雪海求見,求皇上移駕相見。」

幾個侍衛驚的後退幾步,為難的望著我,「皇妃,您跪著也沒用呀,這皇上真的已然就寢。」

我筆直的跪著,任風雨侵身,寒氣逼心,「那我就跪到他出來為止。」

打著傘由遠處追過來的心婉與浣薇慌張的將兩把傘一用擋在我頭頂,而她們自己卻整個身子露在外,承受著漫天大雨。

心婉帶著哭腔道,「皇妃,您這是何苦?」

雨水漸漸被擋去,唯留下水珠不斷的在我身上、額頭滾落。我不說話,只是怔怔凝著那被水洗滌的朱門,「你們都回去。」

浣薇倔強的不肯離去,堅定道,「奴婢陪皇妃。」

我冰冷的掃過兩人,目光格外凌厲,「本宮的話你們都不聽了?回去!」

浣薇又喃喃著,「皇妃……」

「回去!」

在我怒斥之下,她們不舍的朝回去的路而去,不時還頻頻回頭。我則扯著嗓子在漫天大雨中喊著,我似乎哭了,彷彿又沒有哭。

宮門突然開了,我期待的仰頭而望,但是換來的卻是失望。徐公公一臉憂慮的瞅著我,「皇妃您請回去吧,皇上不會見您的。」

我黯然收回目光,扯出一抹苦笑,不言不語。

「哎,這後宮有無數得到聖寵卻又失寵的妃嬪,這已經不為所奇了。而今皇妃已經失寵,就不要再妄想喚回皇上對您愛弛的心。」他的手一揮,兩側的侍衛即刻將宮門關閉。

我因他的話而一聲冷笑,笑容中夾雜了太多的情緒。

是的,我是一個已經失去了皇上寵愛的女子。我現在什麼都沒有,沒有家人,沒有姐妹,沒有親信,更連愛人都失去了的女子。之所以會落得如此下場,只因我對這位萬人之上的帝王存在著幻想,幻想著與他白首偕老長相思守的南柯之夢,更奢求著他一生只愛我一人。

但是我忘記了,他終究是個皇上,他有他的後宮,有三千佳麗。

後宮三千,獨予你萬千寵愛。根本就是一句可笑的承諾,我竟傻傻的一直銘記在心。

是的,我錯了。

我錯在避世隱忍,錯在善良懦弱。我不該在愛情面前竟迷失了方向,找不回真正的自己,就連我報仇之心都被愛情一點一點的磨去。我不該為了愛情而對這後宮的嬪妃心慈手軟,全因我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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