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一蒂皇妃

五日後,原本暖日和煦的天色倏然下起了翳翳飛雪,萬里飛霜,舉目四望皆是皓潔一片,晶瑩娟秀,絢麗多姿,滋潤美艷之至。擷芳院的婕妤們頂著大雪在小苑內三五個一群堆著雪人,雙手與雙頰皆凍的通紅,卻還是樂的盡興。

我捧著手爐,站在窗前望著她們天真的笑顏,無憂無慮。銀鈴般的笑聲伴隨著這朦朧美景,令人產生無限的遐思。她們這般真的讓我好生羨慕。庭霰的雪花越發積的厚實,飄灑在他們身上、髮絲上、皆是滿滿的雪花,別有一番美態。

「小主為何不與她們一起玩兒?」心婉的心情也因她們的歡聲小語惹的蠢蠢欲動。

「一直比較怕寒。」短短的解釋到,手掌不時在手爐上摩擦著。

心婉沉默著望著被雪欺壓頹敗的樹枝半晌才緩緩問道,「小主為何要與尹、楊、蘇三位婕妤結拜金蘭姐妹?我看她們是知道皇上對您格外恩寵,刻意想著巴結您,望將來也晉封嬪妃。」

我清冷轉首,「在這後宮,多一個姐妹總比多個敵人好。」

她怔怔望著我出神,帶了憂愁道,「奴婢愚見,覺得小主根本沒有必要與之交好。皇上對您是如此呵護,怕是將來連靜夫人都要忌憚三分,您何需忌憚這些等待皇上臨幸的婕妤。」

我仰首望蒼穹無際的天空,水天雪一色相措接,看著我眼眸花亂,有些迷茫。「尹婕妤之父,正一品督察院左。蘇婕妤之父,正二品內閣學士。楊婕妤之父,滄州第一首富。」頓了一頓,又繼續道,「現在後宮分為兩派,一派為靜夫人黨,由於皇上對她格外恩寵,氣勢格外囂張跋扈。另一派為皇后黨,光她的身份是皇后不說,父親杜文林丞相在朝廷的勢力幾乎能一手遮天,多少宮嬪不爭著巴結。若我受皇上龍恩聖寵必然遭受到兩方的大壓,我必須由此刻培植自己的勢力,否則即使皇上再寵我也只是曇花一現,終如浮萍飄蕩。」

心婉遂沉默一番,再頷首醒悟,「小主心思縝密,想的周全,奴婢讓小主見笑了。」

「聖旨到——雪婕妤接旨!」一聲吆喝由擷芳院外傳來,格外響亮。充滿歡聲笑語的小苑頃刻間寂寥無聲,皆整整衣著,跪地相迎聖旨。

我也速速將手中的手爐放下,與心婉疾步出門跪於正中央的雪地中迎接聖旨,徐公公立我跟前將一卷金黃的聖旨展開。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雪婕妤,朕之所愛,願其伴朕餘生。今封為大亓朝第一皇妃,賜號『蒂』,入主西宮,正位昭鳳宮。農曆正月十五元宵佳節,正式大婚授予封號璽印,普天同慶,大赦天下。欽此!」

當聖旨宣讀完畢之時,我聽到一陣陣冷冷的抽氣聲,而我也受到了震撼,忙出聲道,「奴才叩謝皇上天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的聲音打破所有人此刻的寧靜,眾婕妤皆回神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雙手捧接過聖旨,怔愣的凝望著手中的聖旨,如此簡單的聖旨,沒有華麗的辭藻為我修飾,只有短短一句「朕之所愛,願其伴朕餘生」。蒂皇妃——帝皇妃,如此高的封號,怎能叫我不為之動容?

「蒂皇妃,奴才給您行禮了!」徐公公扯著笑,屈膝而下向我跪拜,其他婕妤也調轉身子,向我跪拜,齊道,「參見蒂皇妃!」

「都起吧。」我立刻召喚他們起身,不習慣這樣的場面,已經很久沒有人再跪拜過我了。

徐公公站正了身子,躬腰哈首道,「皇妃請移駕昭鳳宮,奴才們早就將其大典好,只等皇妃您的大駕。」

我輕輕將頸邊被風吹亂的髮絲順了順,「能否攜心婉一同進人昭鳳宮?她倒挺討我喜歡的。」

他微一詫異,轉瞬即逝,「皇妃都開口了,奴才們當然照辦。」

轉首朝心婉笑一笑,再道,「那就多謝公公了!」

他忙介面,「奴才不敢當。」

在眾位禁衛軍與奴才們的簇擁下乘著玉輦晃晃蕩盪的朝昭鳳宮走去,踩著地上的雪花孜孜作響,心婉緊緊跟隨在我身旁為我打傘,將風雪盡數擋去。徐公公則是走在最前邊領路,我凝神側望這朱壁宮牆,赤金的琉璃瓦上早已覆滿皚皚白雪,蜿蜒如同銀白巨龍伏卧這皇宮之上,是個好兆頭。其間大小殿閣樓台複雜交錯,連綿不絕。

臨走時,我與三位妹妹於房內小談了片刻才離去,她們皆是滿臉欣喜的恭賀我的晉位,臨別時依依不捨的凝視著我,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下口。

不論她們的表現是刻意的討好、虛假的奉承我都不介意,畢竟將來我要除去那不可一世的杜皇后與高傲自負的靜夫人還要仰仗她們。這些天我也仔細對她們三細細觀察了一番,尹晶心高氣傲,才學出眾,能歌擅舞。蘇思雲國色天香,心直口快,衝動浮躁。楊容溪溫雅端莊,品貌兼備,不喜於色。三人皆各有所長,獨俱一格。

幾點雪花打在我眼上,不自覺的閉了閉眼帘,再睜開,茫茫之感更將我籠罩。當玉輦經過拐角處之時正碰上同乘玉輦迎面而來的靜夫人。她依舊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摸樣,眉宇間卻少了初次在船上見她時那股脫塵、清雅,是這個後宮將她變得這般罷!

徐公公一見靜夫人,立刻跪地行禮,「奴才給靜夫人請安,夫人萬福。」

她睇了徐公公一眼,「免禮!」再將目光投放至我身上,眼神閃爍,「也不知雪婕妤你用了什麼狐媚手段將皇上迷的神魂顛倒,竟和本宮與皇后之力都無法阻止皇上的冊立之心。本宮真的很不解,你除了一張利嘴與驚天舞姿之外,還有哪兒能讓皇上著迷。」

絲毫不介意她的暗諷之語,唇邊勾勒出似笑非笑之態,「雖說本宮未正式授璽印,可皇上的旨意畢竟已下,那麼在本宮面前靜夫人你是否該自稱臣妾?後宮的規矩是這樣吧,徐公公?」

徐公公臉色有些不自在,瞅著我與靜夫人之間的暗潮湧動,「回皇妃,您是皇上冊封的第一皇妃,除皇后娘娘外,任何宮嬪在您面前都必須自稱臣妾。」

得到我想要的答案,笑意越發濃,語氣卻格外溫和,「靜夫人,可聽清楚了?這規矩你是懂的。」

她臉色登時一變,窘在那裡,氣得滿臉燥紅。而我也只是悠哉的倚靠在輦上,凝著她。

片刻,只見她正身由玉輦起身,僵硬的跪在冰雪之地,半個膝蓋已被白雪掩埋。「臣妾無禮,請皇妃恕罪。」語雖是請罪之意,卻無半毫愧意,甚至有些憤恨。

我趕忙正身道,「本宮怎受的起夫人如此大禮。你現在可是身懷六甲,若因這一跪,孩子出了個三長兩短,本宮罪過不說,夫人你的指望也就沒了。」

我瞧見她的全身因我的話氣的微微顫抖,艱難的由雪地上起身,「謝、蒂皇妃。」她說那個謝字之時用了音量加重了幾分。由於她一直低垂著頭,以致我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見簌簌白雪欺壓在她的青絲上、脊背上,凝結成霜,衣角被北風吹得翩然翻起。

「回昭鳳宮。」將視線由她身上收回,轉而投向徐公公,此時他怔忪的盯著毫無氣焰的靜夫人。因我的話一個回神,不自主的打了個哆嗦,怯怯的望了我一眼,即刻收回,「起!」

丟下獨自立於雪花飄零之中的靜夫人,絲毫不顧慮她此刻到底是何臉色。而我方才之舉,一是給靜夫人一個下馬威,二是警告這後宮眾妃嬪,我並不是她們所能招惹的。

約摸一柱香的功夫,我便已到達一坐朱紅粉黛的殿宇前,正上方的金匾上寫著三個燦燦大字「昭鳳宮」。

昭鳳宮是西宮最為奢華的一處宮殿,若與東宮皇后娘娘的「紫陽宮」相比,仍是各有千秋。紫陽宮金碧輝煌、莊嚴肅穆,卻多了幾分森然之氣。昭鳳宮豪華氣派、景緻怡人,卻少了幾分輝煌之氣。

插過宮門是偌大一個花圃,可惜冬日無法目睹萬花齊放,只能空對萎枝。走了百來步,正是昭鳳宮正殿,轉插過正殿,左邊是寢宮,右側是偏堂。

「皇妃,這是專門伺候您的八個奴才,浣薇,莫蘭,皓雪,瀲秋,小路子,小玄子,小卓子,小影子。」徐公公為我一個個的介紹著,後又召喚四名手持刀戟的禁衛軍來到我面前,「他們四個是皇上特別安排保護皇妃您安全的行雲、流水、刀光、劍影。」

一聽到他們的名字我彷彿置身於血腥江湖,被四大高手嚴密保護,只恐遭人暗算。可這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況且我要防的是這後宮險惡的人心。

不習慣被人步步緊跟,便屏去了他們,獨自觀賞著昭鳳宮之景。

我由偏堂後走出,才推開花梨木門,闖入眼帘的正是一副宛若仙畫般的絕美之景。也顧不得此刻頭頂上的風雪交夾,不自覺邁步而出。狹道小徑,曲徑通幽,安寧僻靜,惟有飛雪撲扑打在地上的聲響。小道兩側的青松傲立雪中,為這茫茫一片點綴出動人之色。走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便來到一彎九曲橋,婉婉蜒蜒如同巨龍卧湖。

走近,上面寫著三個赤金大字「飛仙亭」,四方鼎柱上雕刻著八條飛龍,栩栩如生。我也走累了,便拍拍身上積壓的皚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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