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陰山銘血恥

陰山連綿兩千四百多里,南北寬一百五十多里,地勢高峻,奇峰林立,崗巒層疊,怪石遍地,懸崖立壁。是夏國的北部界線,更是卞國與夏國之間的交界之處。四日前,我隨連城的大軍已抵達邊關,前方二十餘里正是陰山,一望無盡的蒼茫荒原雪覆蓋萬里,北風席捲著十萬將士,寒風凍了四肢,他們卻毅然守衛軍帳,頂著漫天飄雪目視遠方,以防有突襲者前來進犯。

而我則是一身男裝,髮鬢已全數挽於弁中,所扮演的正是伺候連城起居的小廝。這四日我一直呆在主帳內一步也沒邁出去過,他不允許。每日聽著連城與趙鴻以及數位副將商議陰山的地形,尋找一個好的突破口,將其一舉拿下。

令我奇怪的是,連城堂堂一個丞相,帶兵打仗哪該輪到他出馬,但經過這幾天聽起他談如何布置伏兵,設下關卡還真是有模有樣的。但是,就怕他是紙上談兵,將這十萬大軍葬送陰山。這陰山可是夏國最重要的防線,夏國皇帝定會格外關注此處,連城若沒有清晰的思路與果斷的決心,怕是很難攻下陰山。

「趙將軍,我們前去陰山邊防的探子還沒回來?」連城將所有的計畫布置好,突然沉思道。

趙鴻搖頭,連城的眼神再次陷入渺茫之處沉思,「派人再探。」

眾將領命後就一個個掀帳離去,原本熱鬧的軍帳頓時安靜下來,連城有些疲倦的靠在銀狐椅上,閉上雙目小憩,他已經三日沒有休息了,現在肯定很累。領兵打仗是最辛苦的,他為何要給自己接下這個苦差事。

「四年,你願意等嗎?」

連城的承諾突然浮現腦海,縈繞不絕。我不敢置信的盯著正安詳閉目養神的連城,難道,此次攻打陰山是他主動向皇上請纓,又是為了我?

「連城……」我情不自禁的喚了一聲,他淡淡應了一聲,依舊未睜開雙目。

「很累吧。」我走到他身後,縴手一伸至他太陽穴兩側,為其輕輕揉捏,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他的身體因我的觸碰突然僵住,隨後又緩緩鬆弛而下,享受著我的揉捏,臉上出先了淡如春風的和煦微笑,「只要此次順利拿下陰山,過不了多久……」他漫不經心的淺吟著。

「不要太為難自己。」手中的動作因他的話頓了片刻,隨即又繼續揉捏著。

良久,他都沒有回話,平靜的呼吸以及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告訴我,他已經睡了,小心的將手中的動作停下收回,若有若無的嘆息一聲,「對不起!」

又是兩日過去了,可連城派去的所有探子沒有一個歸來,軍中將領個個都心急如焚,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難道真的出了變故。望望連城一臉的凝重,似乎這事真的很棘手,好幾次我都想開口詢問,可終是忍了下來,不想再給他徒增煩優,只是靜靜的陪伴於他身邊。

「不能再等了,這嚴寒之氣逼的將士們的鬥志慢慢下降,若再不速戰速決,後果不堪設想。」一位副將急噪的吼了出來。

「可夏國的虛實我們都摸不透,如何能戰?」趙鴻將軍安撫著那位副將。

「難道我們就乾耗著?」又是一位沉不住氣的將軍。

當兩方爭執不休,意見相左時,連城卻一言不發的冷看著,他心中應該也沒底吧,兵家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如今連對方的底都摸不透,如何與之開戰。依我之見,現在只能等,敵不動我亦不動,現在就是比耐心了,連城應該不會不懂的。

「報——將軍,方才我們在軍帳外捉獲一名夏國的探子。」一個士兵衝進來稟報。

所有人一聽皆喜出望外,這個消息無疑是雪中送碳。當士兵將那位所謂的夏國姦細五花大綁架近來時,眾人都圍上來審問其夏國的內部消息,他卻咬緊牙關一字不說。

「只要你說出來,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並讓你享有受之不盡的榮華富貴。」連城終於開口了,他名姦細一聽,眼神變的迷惘,「你真的可以放我一條生路?」

「本帥一言九鼎。」連城很認真的承諾著。

他又是一陣思考,終於還是鬆口了,「駐紮在陰山邊防有四萬精兵,大青山四千餘人,烏拉山八千人,雖然駐兵人數甚少,但是援兵於兩日後就回趕來。所以將軍把卞國所有探子都全部抓了起來,只是怕你們知道裡面的真實情況,他只為拖延時間等援軍。」

所有將士一聽此話,紛紛調轉目光,把希望放在連城身上,等著他下決心。這探子的話很重要,以現在的形勢來看,駐守在陰山的夏軍根本不堪一擊,如若兩日後援軍真的抵達,怕又會是一場惡戰,到時候血流成河,生靈塗炭是不可避免的。那麼現在只能,速戰速決。

「眾將士聽令,即刻朝邊防出發。」連城的目光閃爍,深知如今的形勢危急,不能容他再猶豫,只能下決心。眾將士一聽此令,臉上立刻顯露出蓄勢待發之態,信心滿滿。

風勁弓鳴,軍旗飛揚,號角連天,三驅陳銳卒,七卒列雄材,九萬大軍分為前鋒軍,右護軍,左護軍,後衛隊四部,另有大隊游騎齊出發,惟留一萬大軍駐守軍營,而我也被連城給留了下來,他要我等他回來。

望這大軍兵甲鏗鏘向北挺進,氣勢如山,銳不可擋,我的心卻亂了,總覺得事情似乎太過順利,好象有個地方不對勁,卻有說不上是哪兒有問題。或許是我太過多疑,但我總覺得那個夏國的探子特別眼熟。

北風呼嘯,燭光搖曳,我躺在軍帳中久久無法入睡,越想起那位士兵我就覺得眼熟,我肯定在哪見過。還有他說的話,真的很可疑,駐紮在陰山的軍隊僅僅只有四萬?記得父皇在位時,將陰山邊防定為第一關卡邊防,光駐守的軍隊就是七萬之多,現在的夏國皇帝只放四萬,對這也太不夠重視了吧?

我猛的從床上彈坐而起,快速披好貂裘就衝出軍帳,朝關押那位探子的軍帳中而去,一掀開營簾進去,就見那名士兵躺在雪地上依舊被五花大綁的捆著,見我來,眼中有一絲驚奇。

我蹲下身子望著躺在地上的他,「陳易之教頭,可還記得本公主!」我記起了他,他就是負責訓練宮中禁衛的教頭,以他的忠臣是絕對不會因貪生怕死而將夏國的軍情出賣。

聽完我的話,他怔怔的打量我良久,眼中終於恢複神彩,從地上爬坐而起朝我磕頭,「馥雅公主,您還活著。」

「別叫我公主,我沒有你這樣的屬下,父皇被人篡位,而你卻如牆頭草般投靠二皇叔。現在你竟然不顧性命跑來卞軍傳遞假消息,你還有臉叫我公主?」我用力拽著他頸下的衣領,氣憤的瞪著他。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卞國欲攻我夏國,難道您要我眼看著卞國奪我夏國江山,殺我子民?況且,現在的皇帝,是個好皇帝!」他說的義正詞嚴,彷彿,錯的那個人是我。

「好皇帝?那你還當不當我是公主?」我一陣冷笑,失望的望著他,難道我的父皇不是個好皇帝,難道淳王篡位天經地義?

「您永遠是易之的公主。」他重重的點下頭。

「那你告訴我,夏國到底有多少人駐紮邊防。」現在連城的命比任何事都來的重要,其他的事只能先放下。

他猶豫了一會,才開口,「實話告訴您,光駐紮在邊防的夏兵就有八萬,三日前,亓國又派來十萬大軍增援,卞軍此次前去,定然全軍覆沒。」

我的手一松,腦中空白一片,無力的跌坐在冰涼的地面上,真的如我所料,有問題。這根本就是一個有預謀的陷阱,那連城此刻不是危在旦夕?

「卞軍已經於晌午向邊防挺進了吧,現在怕是已成為甍中之鱉,根本無法逃脫而去。公主,乘現在大軍還未殺到此,您領著剩下的一萬殘兵趕緊逃吧。」他別有深意的提醒著我。

「你說……亓國的十萬援兵,主帥是誰?」靈光一閃,驟然出聲詢問。

「亓國的晉南王與漢成王。」他的眼神不明所以,卻還是回答了我的問題。

他的聲音方落下,我就飛奔出帳,緊急的找到留此駐守的李副將,將現在的情況簡單的說了一遍,並懇求他助我,現在只有這一個辦法能救連城了。若是不成,我會與你陪葬,畢竟現在你身陷險境是拜我所賜。若我不是毫無考慮的答應你的四年之約,你也不會如此迫不及待的向夏國出兵,我會為做錯的事負責的。

幸好李副將對這一帶的地形比較熟悉,我兩策馬橫插一條小道朝邊防而進,我問過他,若要伏兵將我九萬大軍困圍住,最好的位置應該在哪,他說應該在大青山,那地勢險要,極易隱藏埋伏。那麼亓軍定是躲在大青山守株待兔,欲殺他個措手不及。

我們連夜奔赴,終於在翌日的卯時到達隱藏在大青山的軍隊,希望,來的及。

李副將以他出色的身手將兩名守衛打昏,我們換上他們的軍裝,堂而惶之的走進軍中,四處來回巡視的士兵在我們身邊來來回回走過一批又一批。

「喂,你們兩是哪位將軍手下的,我怎麼沒見過你?」一名頭綁紅巾的士兵將我們喊住,在我們兩人之間來回打量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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