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遠走(一)

出天牢?

這是什麼意思?

莫非是要處死他們兩人?

林茹雪面色陡然泛白,傅妍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兒去。好死不如賴活著。便是被關在天牢不見天日,也好過奔赴黃泉長眠地下。

林茹雪咬著嘴唇,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求皇后娘娘饒過韓王世子一命。」

傅妍也一起跪下:「求皇后娘娘向皇上說情,饒過魏王世子的性命。」

顧莞寧目光掃了過來,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本宮什麼時候說要處死兩位世子了?皇上是有意將他們放出天牢,發配嶺南。」

林茹雪:「……」

傅妍:「……」

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久久回不過神來。

顧莞寧的聲音在她們耳畔響起:「嶺南是濕熱之地,叢林密布。當地百姓大多擅養蛇蟲,更有善於用毒之輩。朝廷所派駐軍,無力束壓百姓,時有民亂。」

「韓王世子魏王世子俱曾犯下大錯,本是死罪。他們被關在天牢里數年,已知錯悔悟。皇上打算讓他們兩人去嶺南領軍,坐鎮一方,將功折罪。」

「此去路途遙遠,去了之後,此生再不能回京。你們兩人可願隨他們同去?」

林茹雪傅妍滿心紛亂,一時哪能做得了決定。

顧莞寧又道:「你們回去好好考慮三日。三日後,再來椒房殿。」

……

兩個時辰後。

林茹雪獃獃坐著,不言不笑不動。

傅妍也沒好到哪兒去,一臉夢遊般的神情,怔怔地看著林茹雪問道:「剛才我們沒聽錯吧!皇上真的要放他們兩個出京?我們兩個也能跟著一同前去?」

林茹雪無意識地點了點頭。

過了許久,傅妍又問道:「你捨得下朗哥兒嗎?」

聽到朗哥兒的名諱,林茹雪總算回過神來:「當然舍不下。」

她也舍不下丈夫。

韓王世子曾負過她的真心。她也曾無數次心生怨懟。只是,只有她自己清楚,這幾年來她是何等的思念他。

本以為今生夫妻緣分已盡,再不能相守。如今有這等天賜良機,她如何能割捨?

一邊是兒子,一邊是丈夫。

到底要怎麼選?

「我也捨不得瑜姐兒。」傅妍苦笑著長嘆一聲:「只是,瑜姐兒如今已出嫁,閔達對她情深義重。她在閔家日子過得好,我也沒什麼可憂心的。倒是魏王世子,他若隻身離京,我實在放心不下。」

「所以,我想和他一起去嶺南。」

說出這句話之後,傅妍長長呼出一口氣,眼中漸漸有了神采:「便是日子過的辛苦,也好過現在這般孤身度日。」

林茹雪沉默許久,才道:「我要先見一見朗哥兒,再做決定。」

傅妍點點頭:「你和朗哥兒商議一番也好。瑜姐兒孕期未滿三個月,不宜奔波進宮。我這便寫一封信,讓人帶出宮去。」

……

隔日,接了口信的朗哥兒進了宮。

聽完事情的始末後,朗哥兒既錯愕又驚喜,不假思索地說道:「母親不用顧慮我。既有和父親夫妻相聚的機會,只管離京前去。」

林茹雪眼中瞬間閃出水光:「可是,我這一離京,此生再難回來。我們母子怕是再無相見之日……」

朗哥兒心中也是一酸。

他早已長大成人,比起纖弱的親娘高了一個頭。此時見林茹雪雙目垂淚,忍不住上前兩步,輕輕擁住她:「我也捨不得母親。只是,機會這麼一次。母親若是錯過,以後再難有出宮之日。和父親也再無相聚之時。」

「我已成親,兒子也有了兩個。身邊有嬌妻稚子相伴,岳父岳母視我為親子一般。母親不必再牽掛我。」

林茹雪淚如雨下。

朗哥兒輕輕拍著母親的後背。幼年時,他傷心哭泣時,母親便這般撫慰她。如今他長大了,母親卻已蒼老憔悴,早生華髮。

母親口中雖然極少提起父親。可他心中清楚,母親一直都惦記著父親。

「母親,別再猶豫躊躇了。」朗哥兒輕嘆:「去椒房殿,向皇伯母稟明心意。和父親一起走吧!」

林茹雪哽咽著點點頭。

……

宗人府。

榮慶王親自開了天牢,對著韓王世子魏王世子說道:「你們兩個出來吧!穆侍衛親自在外等候。」

兄弟兩人身上的鐵鏈未除,走路卻是無礙。

兩人一動也未動,就這麼愣愣地站在原地。

榮慶王目光一掃,放緩聲音:「皇上有旨,放你們兄弟出天牢。你們還猶豫什麼?」

兩人這才有了反應,各自慢慢走出自己的牢房。一旁的獄卒走上前來,為他們兩個除去身上的鐵鏈。

身上沒了束縛,一時不覺輕鬆,反倒有些頭重腳輕無所適從的感覺。

「堂兄真讓我們去嶺南?」韓王世子神情恍惚,聲音也飄飄忽忽。

魏王世子也沒比他好到哪兒去。

自被關進天牢的那一日起,兩人都以為此生再不可能重見天日。最好的結果,便是老死天牢。

沒想到,時隔數年,蕭詡竟放他們出天牢,讓他們去嶺南。

便是嶺南環境再苦,於他們而言,也是天大的喜事。

只要能跳出這一方牢籠,做什麼都願意。

魏王世子定定心神,低聲問道:「榮慶王叔,我們今日便出京城嗎?」

榮慶王點了點頭:「兩個時辰後出發。」

魏王世子韓王世子對視一眼,一起邁步。

明晃晃的陽光猛然灑落在臉上。

魏王世子只覺眼前一片白光,耀目得刺眼。下意識地閉眼許久,然後才慢慢睜開眼。身畔的韓王世子也是同樣反應。

然後,穆韜的臉孔映入眼帘。

「兩位世子,請先沐浴更衣。」年近四旬的穆韜氣度威嚴,聲音沉穩:「皇上很快便會駕臨。」

這數年裡,蕭詡每隔幾個月,便會來一次宗人府。有時說些朝中之事,有時說說兒女,有時候什麼也不說,只默默地待上片刻便回。

他們兩人將要離京遠走,蕭詡這是要為他們送行。

魏王世子略一點頭。

韓王世子深深呼出一口氣:「好,我們這便去沐浴換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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