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0章 後續(一)

「母親!」

朗哥兒驚呼一聲,急急地衝上前來,目光急切地落在林茹雪滿是淚痕的臉上:「母親為何在此哭泣?莫非傳聞都是真的?父親真的闖進椒房殿,意欲對皇伯母動手,差點傷到奕堂兄?」

十歲的朗哥兒,承襲了韓王世子俊美陰柔的相貌,便是脾氣也像足了八分,衝動浮躁,張口便是一連串的追問。

林茹雪知道此事瞞不過朗哥兒,無奈地點了點頭:「確是如此。」

「你父親一時衝動,犯下大錯。已被關進宗人府待審。你也別太過擔心,他動手時被攔下,你皇伯母和阿奕只是虛驚一場。」

一邊說著,一邊迅疾擦了眼淚,竭力表現得鎮定平靜。

朗哥兒俊俏的臉孔迅速湧起異樣的紅暈,雙手緊握成拳,胸膛起伏不定。

林茹雪看在眼底,暗暗心驚,唯恐朗哥兒一個衝動跑去椒房殿惹禍,忙攥緊朗哥兒的手腕:「朗哥兒,你別衝動。你父親一定會平安無事……」

朗哥兒抬起一雙紅通通的眼:「父親膽敢在椒房殿里動手傷人,便是被攔下,也是重罪。如何能平安無事?憑什麼平安無事?皇伯母顏面何存?奕堂兄受驚一場,又是招誰惹誰了?」

林茹雪:「……」

別說林茹雪,便是傅妍,此時也被朗哥兒的反應震住了。

感情朗哥兒不是在為自己的親爹憂心,而是在為阿奕忿忿不平!

林茹雪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看著朗哥兒那張滿是憤慨的臉孔,心中苦澀難當,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朗哥兒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我先去看看奕堂兄!」

說完,轉身便又跑了。

留下滿心晦澀的林茹雪,和同樣啞然無語的傅妍面面相覷。

許久,傅妍才勉強張口安慰:「朗哥兒還小,不懂事,他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

她不說還好,一張口,林茹雪再也剋制不住,淚水長流。

……

朗哥兒紅著眼眶跑到了阿奕的寢宮。

阿奕背上臀上都有傷,已上了傷葯,正悶悶地趴在床榻上。

阿嬌阿淳和小四都圍在床榻邊。瑜姐兒玥姐兒也在。聽到腳步聲,幾人一起轉過頭來。見是朗哥兒,神色都有些不善。

尤其是阿嬌,更是神色冰冷,目中滿是敵意:「你來做什麼?」

幾人一起長大,關係十分親厚。阿嬌平日待朗哥兒也如親弟弟一般。此時因韓王世子遷怒,看朗哥兒便百般不順眼了。

朗哥兒滿心委屈地應道:「我聽聞奕堂兄挨了板子,特意過來探望。」

「不用了。」阿嬌毫不留情地攆人:「阿奕累的很,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你就別在這兒添亂了,快些回去。」

明明這麼多人都在這兒,只攆他一個人!

朗哥兒既委屈又難過,眼淚嘩嘩地往外涌:「我不走!你們都在這兒,為什麼就讓我一個人走!我就不走!」

「我爹做的事,我又不知道。怎麼能怪到我頭上來。我聽說了之後,心裡也是一肚子悶氣呢!我剛才頂撞我娘,又特意跑來看堂兄。你還要攆我走!我不走!」

最後三個字,幾乎是哭喊出來。一張俊秀的臉孔上滿是委屈的淚痕。

阿嬌縱然滿肚子怒氣,此時也發不出來了。

瑜姐兒和玥姐兒身份微妙,也不便多言。

阿淳心軟地扯了扯阿嬌的衣袖:「姐姐,這件事從頭至尾和朗堂兄沒關係,你就別生他的氣了。」

阿奕也道:「是啊,這也怪不得朗堂弟。再說了,皇叔並未真正傷到我。」

阿嬌悶悶地說道:「罷了,想留就留下。別哭哭啼啼的,姑娘家都沒你這般愛哭。」

朗哥兒平日最恨別人說自己像女孩子,此時倒是半點不介懷,胡亂用袖子擦了眼淚,走到床榻邊,對阿奕說道:「奕堂兄,我代父親向你陪個不是。」

阿奕頗為大度地笑道:「這和你沒關係,你不必愧疚。」

他們都已慢慢長大,漸漸懂事。便如朗哥兒,此時迫不及待地過來,不僅是出於兄弟情意,更是為了表明態度……

而他,雖已窺出朗哥兒的用意,卻也不忍令朗哥兒難堪。

阿嬌和阿奕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暗暗嘆口氣。

……

定北侯府,正和堂。

顧海低聲將白日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太夫人聽得連連動容,目中滿是怒氣:「這群老匹夫!真是欺人太甚!若不是寧姐兒性情剛硬,今日便要白白被欺辱一番!」

「韓王世子和魏王世子也沒存什麼好心。近日流言喧囂,說不定就是他們暗中搗的鬼!」

顧海神色凝重地應道:「此事我也覺得蹊蹺,已命人暗中調查。只是,一時還未追查到流言從何而起。十之八九和韓王府魏王府脫不了干係!」

頓了頓又道:「今日眾臣闖進椒房殿,莞寧看似怒不可遏,實則分寸半點不亂。依我看,她定是早有防備!」

為何早有防備?

太夫人怒氣稍平,神色同樣凝重起來。

顧海目光掠過太夫人緊皺的眉頭,低聲道:「我今日親眼見了皇上。他面色紅潤,身體看來頗為康健,絕無性命之憂。不知為何整日昏睡不醒。」

太夫人不知想到了什麼,臉孔微微泛白,右手緊緊地抓住椅子把手。

莫非,顧莞寧真有不軌之心軟禁了蕭詡?

不,絕不可能!

「不可能,」太夫人忽地喃喃低語:「寧姐兒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知道她的性子。她絕不是那等野心勃勃之輩,更不會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

說到最後一句,語氣分外堅定。

顧海深深地看了太夫人一眼:「母親說的是。我也同樣相信莞寧!她絕不會做出令母親失望的事。」

太夫人深呼吸一口氣,說道:「你身在朝堂,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分內之事,為病中的皇上分憂。後宮之事,不必過問。」

顧海應了下來。

夜色沉沉,將定北侯府籠罩。太夫人雖百般寬慰自己,心情卻如夜色一般,沉重而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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