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人生不稱意,散發尋扁舟

採購一大早就出去,到了十點鐘,依然一無所獲。王橋騎著摩托車到西城太平農貿市場找老李,結果也是空手而回。

艾敏感慨道:「如果尖頭魚能夠人工飼養,飼養人就發大財了。等有錢了,我去找山大搞這方面專業的人,和他們聯合搞尖頭魚人工飼養項目。」

王橋又道:「山南大學生物學院有專門搞魚類研究的,我們養不了尖頭魚,說不定專家們有辦法。」

艾敏道:「如果真能人工飼養,那肯定會賺大錢。」

「那我就聯繫聯繫。」王橋隨即給書法協會裡生物學院的朋友打電話,委託他幫忙聯繫相關專家教授。

等到王橋放下電話,艾敏感慨道:「我知道袍哥為什麼要考大學了,大學裡好多專家教授,而且你們這些畢業生出來就會在各行各業工作,像袍哥這種會交際的人,以後在山南橫著走都行。」她一邊說著,一邊嘖嘖有聲。

王橋道:「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以後大學都是基礎教育了,雙向選擇意味著出校門就得找工作。我們比較幸運,大學畢業還有一份工作。」

艾敏語氣堅定地說道:「其他大學或許會存在分配工作的困難,山南大學不會,畢竟是全省第一的大學。」

十二點,孟輝第一個來到老味道,他一身便裝,腳蹬布鞋,輕鬆隨意。

十二點半,王曉開車接李澄過來。李澄是從單位直接出來,身上還穿著警服,他剛進雅間,孟輝主動招呼道:「李所長,我曾經是你關押的犯罪嫌疑人。」

李澄遲疑道:「你是?」

孟輝道:「我是孟輝。」

在刑警系統,只有高層警官才知道孟輝這個傳奇人物。李澄曾經是看守所所長,後來又調任東城分局刑警大隊長,因緣巧合下知道孟輝,不料今天能在這裡見面。出於對警界英雄的尊重,李澄莊重地敬禮。

在私下場合,王氏兄妹很少看到警察之間正式敬禮,都有些愣神。

孟輝回了禮,伸手相握,道:「李所,你別客氣。當初你在看守所威名赫赫,凡是你當值,所有監舍全都規規矩矩。你對犯罪嫌疑人的人性化措施也搞得不錯,我先後進過六個看守所,山南第一看守所名不虛傳。」

王曉道:「你們別站著敘舊,快請坐,坐下再聊。」

冷盤熱菜一樣樣傳了上來,四人開了一瓶紅酒,喝一口紅酒,品一塊雞肉,土洋結合,另有一番滋味。三人正談論著山南第一看守所種種趣事和噁心事,房門被推開,校保衛處老楊和陳剛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李支隊,怎麼有空到山大,到了山大不跟我打招呼?」老楊是保衛處老人,與東城區公安分局頗為熟悉,他從包間門口經過時,無意中瞧見房裡的李澄,便帶著小老鄉陳剛一起過來敬酒。

李澄開玩笑道:「楊處長,這裡不在山大範圍內,是我的轄區。我是主人,應該我過來敬酒。」

李澄和老楊寒暄之時,王橋向姐姐隆重介紹了陳剛,王曉與弟弟心意相通,從其眼神便知道這是個關鍵人物,熱情道:「陳老師,我是王橋的姐姐王曉,這一段時間比較忙,一直沒有來拜訪你。」

陳剛的眯眯眼睛黏在漂亮的王曉身上有幾秒鐘,然後客氣道:「王橋很能幹,是優秀的學生會幹部。」

互相敬酒之後,王橋主動來到老楊那一桌,輪番給另外幾個老師敬了酒。陳剛眯著小眼睛,半開玩笑半認真道:「王橋,你上次說了請我們吃尖頭魚,到底什麼時候請啊?」

王橋實話實說:「今天沒有買到,幾個菜市場都沒有,明天還要讓採購去搜,如果買到肯定給陳老師留著。」

陳剛道:「此話,當真?」

王橋道:「肯定。」

酒足飯飽後,李澄乘坐孟輝的小車回刑警支隊。

王曉來到弟弟所在的三樓閣間,進門以後誇道:「我還以為會聞到一股汗臭味,沒有想到清清爽爽。我上次看到一位勤工儉學的女生,模樣還不錯,身材也好,是不是她上來幫你收拾的屋子?」

王橋知道姐姐想問什麼,開玩笑道:「你弟弟在山大很受歡迎啊,真要談戀愛,早就將女朋友帶回家了。」

王曉道:「我是過來人,那個女孩子看你的眼神不一樣,肯定是有意思的。」

王橋沒有再開玩笑,道:「那個女孩叫呂一帆,我們關係是不錯。我覺得自己未老先衰了,最初談戀愛時是死去活來,現在太平靜了。」

「你才多大年齡,就裝得這麼老氣橫秋。你終究會遇到一個讓你激情四射的人,這一點我深信不疑。」王曉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又道:「你和輔導員關係不太對勁,是不是?」

王橋道:「陳剛以前是學生會幹部,今年畢業後留校。我和他不太投緣,從學生會時代就尿不到一壺。」

王曉知道上一個畢業季發生的誣告信事件,道:「憑我的直覺,那些誣告信肯定和他有關,他就是一個小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你千萬要小心,不要得罪他,也別靠得太近。」

「這兩天我天天轉菜市場,爭取收幾條尖頭魚,請陳剛吃了飯我再走。」

「請他吃飯的時候,記得給一個紅包。」

「我是學生,給老師送錢,他敢要嗎?」

「對付小人和君子的方法不同,君子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小人則只需要誘之以利就行了。你是闖過社會的人,不會像真正的學生那樣純潔吧。」畢業幾年,見慣社會上的風風雨雨,王曉不再是那位喜歡彈吉他的小姑娘,而成為一位很現實的單身母親。

王橋道:「我考慮一下,請吃飯我沒有心理負擔,讓我送錢就有點超出底線了。」

送走姐姐,王橋立刻行動起來,騎著摩托車來到西城太平農貿市場找老李,空手而回。到各大菜市轉了一圈,也沒有貨。

第三天,西城老李終於弄到一條尖頭魚。

從老李處拿到尖頭魚後,王橋到青教樓請陳剛吃晚飯。陳剛道:「兩個人吃飯沒有意思,我約幾個老鄉一起吃飯,沒有問題吧。」

王橋爽快地答道:「沒有問題,晚上六點,我在大包等著。」

六點,陳剛和他的同鄉陸續來到老味道土菜館。陳剛是鐵州人,鐵州是山南第二大城市,經濟水平僅次於省府陽州市,教育水平亦高,在山大工作的鐵州籍教師人數不少,今天到座的就有十一人,坐了滿滿一桌。

王橋估計只有三四客人,沒有料到來了十一人,趕緊吩咐廚房加菜。好在廚房備貨充足,熱菜很快就源源不斷地送了上去。他見人多,提了四瓶瀘州老窖特曲到包間。

酸菜尖頭魚端上桌以後,客人們讚不絕口。新教師陳剛覺得臉上有光,道:「王橋,我給你介紹一下今天的客人,都是在山大工作的前輩們。」

陳剛介紹一個人,王橋就碰一杯酒,一圈下來,喝了十一杯。雖然不至於當場醉酒,腸胃已經熱辣辣地起了反應,王橋趕緊喝了一碗酸菜湯,腸胃這才舒服起來。緊接著,鐵州老鄉們互相敬酒,王橋此時已經由主人變成了無關緊要的陪客,他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裡,聽鐵州同鄉們臧否校內人物,暢談國家大事。倒是聽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屋內除了王橋以外都是同鄉,加上放假以後大家沒有啥事,因此氣氛熱烈,喝酒豪爽,四瓶酒很快見底。王橋趕緊又提了四瓶酒上來。

八瓶酒喝完時,酒宴差不多結束了。平時衣冠楚楚的老師、領導們興緻勃勃地說著酒話,葷段子不斷,和舊鄉漢子喝醉酒時的表現一模一樣。

送走醉醺醺的眾位老師,王橋趕緊到樓上,像個麻袋一樣把自己扔到床上,倒頭便睡,醒來已近中午。洗漱完畢後,他慢條斯理到樓下要了一碗面。煮麵的白案老師傅是老員工,麵條煮好以後,特意給王橋加了一勺燉得粑軟的牛筋。

正在吃著牛筋麵條,艾敏在外面道:「袍哥,過來接電話,小呂的。」

王橋端著面碗來到了櫃檯上,道:「你到了嗎?回一趟還真是久。」

「以後有錢了,我一定要買卧鋪。」呂一帆站在街邊,打著公共電話,打量著自己從小生活的灰撲撲的城市。

「麵包會有的,生活會好起來。」王橋在電話另一頭鼓勵道。

這座城市籠罩在寒冷之中,不多的行人都將自己裹在羽絨服裡面,頭上是厚帽子和口罩。這是與山南迥異的街景,山南冬天在零度左右,雖然也穿羽絨服,但是戴帽子的不多。想起與王橋騎摩托車和游泳的快樂時光,不由得加強「我要留在山南」的想法。

打完電話,呂一帆背著用了幾年的旅行包,邁著時而輕快時而沉重的腳步朝著家裡走去。她以前一直有著重重的心理包袱,總覺得自己是家裡唯一的大學生,應該為家裡多做貢獻。或主動或被動背在身上的包袱被王橋幫著卸了下來,因此回家的腳步輕快起來。但是,家中情況實在太糟糕,讓她腳步不由得又沉重起來。

走進老廠區,蕭條街景依然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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