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沉得住氣才叫大氣

1996年9月15日,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接新生時間。

看著招展的紅旗以及激昂的音樂,王橋覺得時間過得真快,昨天自己當新生的經歷猶在眼前,今天就變成了接新生的老生。在接新生時,老生們聚在一起最熱衷的話題永遠是漂亮女新生,王橋在審美上更傾向於成熟類型、身材高挑的女生,對這類帶著青澀的小女生沒有太多感覺。

杜建國挎著新買的相機,與幾位新聞社會員在各校系之間穿梭,採訪了六個新生和三個接新生的老生,很有新聞工作者的派頭。

忙到下午五點鐘,來報到的新生少了。王橋被杜建國拉到中文系辦公室旁邊的雜物室里。杜建國從桌上拿起一份鉛字印刷的報紙,激動地說道:「這是山大新聞社的第一份鉛印報紙,具有歷史價值。袍哥,你在上面簽個字,作為歷史見證。」

「我不是新聞社的人,在上面簽字不妥當。」

「我們新聞社同仁在老味道白吃白喝多少頓?你簽字,大家都舉雙手贊成。」

王橋裝模作樣地學領導氣派,背著一隻手,另一隻手握著筆,寫道:「祝山大新聞社越辦越好,王橋。」放下筆,笑道:「等以後我當了領導,這份新聞社鉛印報紙具有歷史性的意義。」

杜建國想到「手掌好」這個典故,笑個不停。

王橋道:「你喝了笑和尚的尿嗎?一直在這裡傻笑。」

「我想起一個故事。」杜建國道,「一個青年騎車時,雙手放開車龍頭,樣子很自在,一個交警看見了,大聲地提醒他:手掌好!青年聽見了,得意地朝警察揮了揮手,頗有首長風範,回答道,同志們辛苦了!」

正在說笑時,透過雜物室的玻璃,王橋看見秦真高和他的父親,陪著陳剛從香樟道朝辦公樓走來。

他盯著三人的身影,直至消失。

杜建國順著王橋的眼光看過去,剛好見到三個背影,他沉浸在新聞社的世界裡,壓根沒有去想這三人走在一起意味著什麼。

等到七點鐘,新聞社的全體成員聚集在雜物室旁邊的階梯教室里,杜建國將厚厚的鉛印報紙放在講台上,用力在講台上猛拍,道:「新聞社的同仁們,從今天開始,我們新聞社就有了自己的陣地,每人取一張報紙留作紀念。我手裡的是第一張鉛印報紙,所有的同仁們都來簽個字,作為新聞社的傳家寶。」

杜建國身胖體壯,聲音洪亮,表情生動,很有煽動性。

階梯教室里氣氛熱烈,男男女女們擠成一團,紛紛在第一張鉛印報紙上籤子。

王橋不是新聞社的人,與滿屋喜慶稍有隔離,從後門離開了階梯教室。出了教室,獨自行走在雀湖邊,在悶熱的天氣里,王橋忽然覺得少有的百無聊賴,渾身上下憋著許多精力,左衝右突尋找著發泄的通道。

正式上課時,除了老味道以外,圖書館是消磨時間的好去處,同時還有學生會的雜事,日子過得還算充實。此時剛剛開學,手中沒有雜事,反而變得無所事事。

回到寢室,王橋見到一個閃閃發亮的光頭站在510寢室門口。

趙波抱怨道:「你和胖墩哪裡去了?找你們半天。」

「新聞社弄了一份鉛印報紙,正在搞慶祝。」

「袍哥,如此良辰美景,有啥子安排?」

「沒有安排,準備回寢室,看書。」

「我知道一家很棒的舞廳,名字叫東城之東,去瀟洒一回?」趙波神神秘秘地湊在耳邊道,「在裡面可以跳貼面舞。」

聽到最後一句話,王橋不由自主地怦然心動。二十齣頭正是血氣最旺的時候,又曾經與女孩子有過肌膚之親,荷爾蒙在身體里聚集了一年多,身體慾望達到了爆炸的邊緣。他明白了剛才的百無聊賴其實就是荷爾蒙聚集的正常反應,一年多時間沒有異性的愛撫,饑渴了。

王橋不太放心地問:「那個東城之東有沒有學校的人?」

「距離我們這裡挺遠,東城區往東的角落裡。袍哥夠意思,不像有的學生幹部裝得人模狗樣的。」趙波原本是無聊之時隨口一說,如果王橋不願意去跳舞,就尋一個其他玩法,誰知王橋居然答應了,這讓他感覺很爽。

兩人懷著跳貼面舞的騷動之心離開了學校,騎上摩托車直奔東城之東。

從中師畢業以後,王橋極少走進娛樂場所,讀大學以後偶爾參加周末舞會,今天要和趙波一起到社會上的舞廳,有獵奇之心,更有慾望之念。

半個小時,來到東城之東舞廳,門票三元,門口處站了六七個穿著暴露的年輕女子。女子們大多在二十六七歲的年齡,濃妝艷抹,看不清楚原來的相貌。趙波已來過數次,識得路數,介紹道:「這些都是陪跳的砂女,十塊錢可以陪跳三曲。」

王橋笑道:「你龜兒子膽子大,這就是跳砂舞的地方。」

山南砂舞最初開始於防空洞等地下建築,因而這些舞廳被稱為「洞洞舞廳」。一般都是男女雙方摟緊了在舞廳中一動不動,唯有下身敏感部位緊密接觸,上下左右反覆摩擦,形同砂輪打磨物件,顧名思義曰砂舞。又因跳舞時雙方身體緊貼一處,除下體敏感部位,身形一動不動,形如站樁,又名樁樁舞。

男女雙方跳舞時叫「砂一曲」,舞女統稱砂輪女。

砂舞還有一個顯著特徵,就是男方要向女方付費,這是色情的擦邊球。趙波道:「砂舞好耍,在這裡玩了以後,根本不想跳學校周末舞會,完全沒有意思。」他看王橋有些猶豫,道,「既來之,則安之,如果不喜歡,以後就不來。」

見到門口站著的年輕女子,王橋內心的渴望被猛地點燃,道:「確定沒有學校里的人?」

趙波道:「這是東城之東,距離學校遠得很。進了舞廳,燈光越靠裡面越暗,沒有人認識你。你有零錢沒有,如果遇到合適的,連跳七八曲,也要花二三十塊錢。」

經過大半年經營,老味道土菜館走上了正軌,效益雖然沒有完全顯現出來,但是解決了王橋中午和晚上的吃飯問題。他要用錢還可以在財務室預支,因此他手頭頗有些余錢,比純粹靠家裡吃飯的同學寬裕。

王橋將零錢拿出來買票,順手給了趙波二十塊。

東城之東舞廳很有特色,分為左右兩個獨立舞池,面積都有四百多平方米,左、右舞池中間有一些座位,提供酒水和飲料。趙波道:「1號廳的舞曲開始時間比2號要早一些,如果曲子開始,你在1號舞廳沒有請到合適的舞伴,可到2號舞廳。那些砂舞妹妹如果在1號沒有被選上,也要來到2號舞廳參與候選,效率和使用率那是相當的高,哈哈。」

舞廳里有暗淡的燈光、纏綿的音樂和亂鬨哄的人群。

趙波抽著煙進入了1號舞廳,隨即淹沒在黑暗之中。王橋在音樂和鼓點的刺激下,將目光投向了散佈於黑暗之中的女子們。女子們一律短裙和低胸,甚至還有穿弔帶裙的,在牆角坐成一排。

王橋站在角落裡抽了一支煙,讓眼睛完全適應舞廳里的環境,同時觀察舞廳的細節。

東城之東採用的是一曲明舞一曲暗舞的方式,所謂明舞就是有點燈光,暗舞又稱黑舞,整個舞廳漆黑一片,完全可以用伸手不見五指來形容。舞廳內除了燈光、煙霧以外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椰子味道。

「請跳支舞。」王橋等待幾曲以後,看見一位身穿黑裙的女子落了單,便過去禮貌地邀舞。

黑裙絲襪女子打量王橋兩眼,款款地伸出手。

王橋初次到山南的東城之東這類有砂女的舞廳,拿不準眼前氣質、相貌都還不錯的女子到底屬於正規跳舞還是十塊錢三曲的砂女。他便採用學校正規交誼舞的跳法,與黑裙絲襪女保持至少兩個拳頭的距離。

黑裙絲襪女約有一米六三四,她見舞伴高大英俊,比大腹便便的中年猥瑣男順眼得多,添了些好感。當然好感不能代替金錢,好感最多能讓身體尺度放寬。

「我要說清楚,等會那支舞是十塊錢一首。」

一句話證實眼前女子確實是砂女,王橋懸著的心落了下來。他「嗯」了一聲,朝著黑暗處挪動腳步。黑裙絲襪女配合得很好,如風吹柳絮一般輕柔,借著舞曲節奏,輕輕地主動投懷送抱。

王橋將舉起的左手放了下來,兩手輕輕地環在黑裙絲襪女的腰上。女子腰肢極細,胸前甚是飽滿,毫不遮掩地與陌生男人貼在一起。

王橋身體如一塊乾渴許久的海綿,突然間遇到一場大暴雨,瞬間就膨脹起來,紙上得來終覺淺,此時,王橋才明白為什麼砂舞會火爆全市。

舞曲結束,黑裙絲襪女道:「這算包半場,我看你順眼,收便宜點,五十塊錢。」接過錢,黑裙絲襪女轉身走人,舞曲中的脈脈溫情蕩然無存,只留下一個背影。

等到趙波時,趙波賊兮兮地笑道:「袍哥,爽不爽?」王橋實話實說:「身體爽了,心情不怎麼好。那女子漂亮,氣質又好,為什麼要做這一行?」

「袍哥別矯情了,大家都在這裡尋個樂子,我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