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眾神的垃圾場

太陽落山了。騎在豬背上可不是你想像中那麼舒服。一路顛簸下來,我的骨架都快被晃散了。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看到大山已經隱沒入地平線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戈壁。 說寸草不生有點過分,怎麼說也算長了幾根吧。

穿過戈壁,天色已經黑了。我們的野豬坐騎走到一處小河床邊停下來,累得呼呼喘氣。它喝了幾口泥水,用嘴從地上揪起一棵仙人掌,也不顧上面生長的尖刺,大嚼幾口吞進肚裡。

格洛弗說:「它已經走不動了。趁著它吃東西,我們悄悄下去吧。」

大家均無異議。野豬此時已經吃得不亦樂乎,根本沒有發覺背上的異常。我們從豬背上下來後,忍著渾身的酸痛,躡手躡腳地走開。

第三棵仙人掌下肚,又灌了口泥湯,那頭野豬打了個飽嗝兒,然後吼了一聲,朝來路奔去。

我說:「看樣子它比較喜歡山區。」

塔莉亞說:「這不怪它。你們看。」

我們正前方是一條雙行道的大馬路,路面已經被沙子蓋住了一半。路的另一側是幾個建築物,不過規模很小,勉強稱得上是個鎮子:一個簡易房子;一家破敗的小餐館,似乎已經關閉多時;還有一個袖珍郵局,門上釘了塊牌匾,寫著「亞利桑那州毒蜥爪鎮」。幾個建築物後面是一座座小山。定睛望去,才發現這些小山並非普通意義上的那種。如果這裡是山區,地勢未免也太平坦了。原來這些小山竟然是廢棄的車輛和各種金屬配件堆砌而成。

這裡是一個年代久遠的垃圾場。

我驚嘆說:「哇噢。」

塔莉亞說:「我們不會是想來這裡租車的吧?」她看著格洛弗,「你還能再召喚一頭野豬嗎?」

格洛弗嗅了嗅空氣,臉色有些緊張。他摸出幾粒橡子擲在地上,然後吹奏起蘆笛。橡子自動列出了一幅圖案,我在旁邊看得莫名其妙,但格洛弗的神情卻十分凝重。

他說:「你們看,這邊五粒橡子代表了我們五個人。」

我問:「我是哪一個?」

若依說:「長得有點畸形的那個小的。」

「閉嘴。」

格洛弗指著左邊,說:「這邊的一堆預示著我們有麻煩。」

塔莉亞問:「會是一隻魔獸嗎?」

格洛弗不安地說:「我嗅不到任何氣味,沒道理啊。但橡子不會說謊。我們的下一個挑戰就是……」

他指著垃圾場。

最後一縷陽光被黑暗吞噬了,站在這些金屬垃圾山前,彷彿置身在一個外星球上。

我們決定晚上先在這裡露營,等天亮再爬金屬垃圾山。月黑風高的,大家都害怕爬到半路摔下來。

若依和比安卡從背包里取出五個睡袋和泡沫床墊。她們的背包很小,也不知道是怎麼裝下這麼多的東西,想必背包內有一個魔法空間吧。還有就是,她們佩帶的弓箭也很奇怪,平時看不到,等到用的時候就出現在手裡,用完之後便自行消失不見。

天黑後氣溫迅速下降。格洛弗和我從那個破舊的房子上卸下幾塊木板當柴火。塔莉亞手一指,一道閃電擊中木板,大火頃刻間便燒了起來。有了火,我們便給這個幽靈小鎮增添了幾分人氣。

若依說:「星星出來了。」

我們抬頭望去,只見天空中由於沒有城市上空那層橘紅色的燈光遮蓋,顯出了無數的星星。

比安卡說:「太美了。我還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夜空。」

若依說:「這有什麼。在過去,夜空還要美麗千百倍。因為人類的燈光污染,所有的星座都消失了。」

我說:「聽你的口氣,自己好像不是個人似的。」

若依秀眉上挑,說:「我是狩獵者,只關心大自然的安危。人類的死活,與我何干?」

格洛弗嘆了口氣。他凝望著星星,似乎在想燈光污染的事,說:「如果潘神在這裡,這些問題就都得到解決了。」

若依悲傷地點點頭。

格洛弗說:「說不定是因為咖啡吧。當時我在喝咖啡,然後就颳風了。如果我再喝點咖啡的話……」

我心裡大大不以為然,但嘴上並沒有反駁。我想起那陣暖風刮過後,橡皮老鼠和紙杯上的小鳥都活過來的奇異景象,於是說:「格洛弗,那真的是潘神嗎?我是說,你不會是一相情願吧。」

格洛弗認真地說:「是他幫助了我們。我不知道他怎麼幫的,也不知道他這樣做的原因。等這次探秘任務結束後,我要回到新墨西哥去,喝許多許多咖啡。這是兩千年來我們所得到的最好的線索了。」

我不忍心打擊他的希望,於是沒有再說話。

塔莉亞看著比安卡,說:「我想知道的是,你是怎麼殺死那個骷髏武士的。只要找到方法,以後就能對付他們了。」

比安卡搖搖頭:「我不知道。就那麼一紮,他就燒成灰了。」

我說:「或許你的刀有什麼特殊之處吧。」

若依說:「不可能,她的刀和我的一樣,都是神銅打造的。可我的刀對那些骷髏武士不管用。」

我說:「要麼,就是比安卡扎中了骷髏武士的命門。」

在大家的目光注視下,比安卡有些不安。

若依安慰她說:「放寬心,我們會找到答案的。現在,我們該合計合計下一步的行動了吧。穿過這片垃圾場後,我們要繼續西行。如果能找到一條公路,我們就能步行到最近的城市。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是拉斯韋加斯吧。」

我正要反對,告訴大家我和格洛弗曾在那個城市裡有過多麼慘痛的教訓。比安卡卻比我的反應還要激烈:「不!不能去那兒!」

她的臉色慘白,驚恐的樣子彷彿從過山車上掉下一般。

若依不滿地問:「為什麼?」

比安卡顫悠悠地吸了口氣,說:「我……我和尼克在那兒待過一段時間。那時我們還在四處流浪。然後,我不記得了……」

我心裡一動,想起比安卡曾對我說過她和尼克住在了一家酒店裡。我和格洛弗對視了一眼,知道他也存有同樣的想法。

於是我說:「比安卡,你住的那家酒店是不是叫蓮花娛樂場大酒店?」

比安卡大吃一驚,問:「你怎麼知道的?」

我說:「唉,糟了。」

若依說:「等一等。這個蓮花娛樂場是什麼地方?」

我據實相告:「幾年前,格洛弗、安娜貝絲和我被困在了那家酒店裡。那個酒店有一種魔力,讓你一旦進去就永遠都不想離開。我們在那兒待了大約一個鐘頭。出來後,竟然已經過去了五天。時間在那裡比在外面過得快。」

比安卡說:「不,不可能。」

我說:「你說你們是被某個人帶出來的。」

「是啊。」

「他長得什麼樣?他說了什麼?」

若依眉頭緊鎖,說:「你說,去年夏天你從那裡出來後,發現華盛頓市已經變化了許多。而且你不記得那裡有一條地鐵。」

「沒錯,可是……」

「比安卡,」若依說,「你能告訴我現任總統的名字嗎?」

比安卡生氣地說:「別傻了。」然後,她正確地說出了現任總統的名字。

若依繼續問:「你再說說,上任總統的名字是什麼?」

比安卡想了一下,說:「是羅斯福總統。」

若依咽了口唾沫,問:「是西奧多·羅斯福還是富蘭克林·羅斯福?」

比安卡肯定地說:「是富蘭克林·羅斯福。」

若依說:「比安卡,富蘭克林·羅斯福不是上一任總統,那是大約七十年前的事了。」

比安卡說:「這不可能。我……我沒那麼老。」

說著,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彷彿在看手上長皺紋沒有。

塔莉亞的眼神里充滿了悲傷和憐憫。她知道一日十年的滋味。「別擔心,比安卡。重要的是你和尼克都很安全。你們成功離開了那個鬼地方。」

我說:「可你們是怎麼離開的?我們在那兒僅僅待了一個小時,就差點出不來了。你們在那兒住了那麼久,是怎麼逃出來的?」

比安卡急得快要哭了:「我對你說了,是一個人找到我們,告訴我們是時候離開了。然後……」

「那傢伙是誰?他為什麼要救你們?」

沒等比安卡回答,一束刺眼的亮光突然從馬路那邊照過來,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輛汽車。我還抱有幻想這是阿波羅準備送我們一程來了,不過這輛汽車的發動機聲音遠遠比太陽戰車要小得多。而且,現在不是白天,是晚上。眼看著汽車朝我們衝過來,我們急忙抓起睡袋朝兩邊閃。

汽車來到我們面前,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這輛豪華轎車的後門打開。我就站在車門旁邊,沒等我躲開,一柄劍已經指住了我的咽喉。

我聽到若依和比安卡拉開弓箭的聲音。這時,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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