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比安卡的抉擇

眼看著錐刺博士變成一隻魔獸,然後背著安娜貝絲跳下懸崖,就算我神經再強大,此時也變得有些麻木了。可是當聽到眼前這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兒自稱是女神阿耳忒彌斯時,我不由得做了一次識時務的「俊傑」。我說:「呃……算你狠。」

格洛弗更是過分,他先是吃了一驚,然後急忙跪在雪地里,臉上露出一副諂媚的表情,巴結道:「感謝您的救命大恩哪,阿耳忒彌斯女神!您真是太……太……唉,沒啥說的!」

塔莉亞呵斥道:「站起來,小羊孩兒!安娜貝絲都不見了,你就別再添亂了!」

比安卡急得口不擇言地說:「等等。暫停。」

所有人都看向她。她指著我們,像穿珠子一樣朝我們掃了一遍,說:「你們……你們究竟是誰?」

阿耳忒彌斯柔聲道:「這句話該我來問你,你是誰呢?你的父母又是誰?」

比安卡瞅了眼弟弟,後者正敬畏地看著阿耳忒彌斯。

比安卡說:「我們是孤兒,父母早死啦。一家銀行出錢資助我們上學,但……」

她大概從我們臉上的表情看出我們並不相信她說的話,不禁急道:「怎麼啦?我說的全是實話啊。」

「汝為混血者。」夜影若依講起話來頗有些文言文的味道,彷彿在朗讀一部古書,「汝之父母一為凡人,一為奧林匹斯人。」

「奧林匹斯人……是運動員嗎?」

若依說:「非也。其乃為奧林匹斯諸神之一也。」

尼克說:「真酷!」

比安卡聲音顫抖地說:「不!這不是酷!」

尼克高興得手舞足蹈:「這麼說,宙斯真的有殺傷力為六百點的閃電權杖了?他還有額外的移動點數……」

「尼克,閉嘴!」比安卡捂著臉,「這不是你玩的那種神話遊戲,拜託。世上根本不存在神。」

儘管我仍在憂心安娜貝絲的生死,此時仍不禁對比安卡生出深深的同情。因為當初我知道自己是一個半神半人時,反應跟她也差不多。

塔莉亞一定也和我的感受一樣,眼中的怒火減弱了幾分,說:「比安卡,我知道這令人難以置信。但這個世界上確實有神的存在。他們已經超脫了生死。而且他們還和凡人生兒育女,我們就是他們的孩子……唉,我們的生命時刻受到威脅。」

「生命受到威脅?」比安卡說,「就像剛才那個掉下懸崖的女孩兒嗎?」

塔莉亞轉過頭去。

女神阿耳忒彌斯臉露不忍之色,說:「安娜貝絲很勇敢,大家也別太絕望。只要她還活著,我就能找到她。」

我問:「那你為什麼不讓我們追她?」

「她已經不見了。難道你沒長眼睛嗎?虧你還是波塞冬的兒子。你的朋友被魔法攝走了。我不知道這是什麼魔法,但我知道的是,她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雖然我心有不甘,但仍隱隱覺得阿耳忒彌斯說得沒錯。如果安娜貝絲掉進了海里,我應該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請問!」尼克舉起手,「錐刺博士是怎麼回事呢?你們射他的那幾箭真是帥呆了!他死了嗎?」

阿耳忒彌斯說:「錐刺是一個獅身蠍尾魔。但願他已經死了,可惜魔獸們從來不會真的死掉。他們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變身。不過,只要他們一出現就會被捕殺。」

塔莉亞說:「不如說是他們捕殺我們。」

比安卡害怕地說:「這就說得通了……尼克,你還記得去年夏天在衚衕里追殺我們的那些傢伙嗎?」

尼克說:「還有那個巴士司機,頭上還長著角呢。早說沒騙你了。」

我說:「格洛弗就是因為發現你們兩個是混血者才密切注意你們,以確保你們的安全。」

「格洛弗,」比安卡盯著他,「你也是半神半人?」

「呃,確切地說是賽特吧。」他脫下鞋子露出羊蹄。我覺得比安卡差點沒暈過去。

塔莉亞說:「格洛弗,快穿上你的臭鞋。你嚇著她了。」

「說什麼呢,我的蹄子乾淨得很呢!」

我說:「比安卡,我們是來幫你的。你和尼克今後還會遇到像錐刺博士這樣的魔獸,你們要學會如何保護自己。來營地吧。」

比安卡問:「營地?」

我說:「對,混血營。混血者們在那裡學習各種活命和戰鬥技能。到了營地,你們想待多久便待多久。」

尼克興奮地說:「太棒了,咱們走吧!」

「別急。」比安卡搖搖頭,「我不……」

這時若依說:「你還有另一個選擇。」

塔莉亞急叫道:「不行!」

她和若依彼此瞪著。我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不過看來她們過去應該有不少恩怨,因此都恨透對方了。

阿耳忒彌斯朗聲道:「這麼一群小孩兒實在是不小的負擔。若依,讓大家休息片刻。支起帳篷,照顧好傷病員。把客人的包裹還給他們。」

「遵命,主人。」

「比安卡,跟我來。我有幾句話對你說。」

尼克問:「我呢?」

阿耳忒彌斯思忖了一下,說:「你可以教格洛弗玩你最拿手的那種撲克牌遊戲,格洛弗一定很感興趣……是嗎,格洛弗?」

格洛弗急忙站起身,應答說:「當然,當然!來啊,尼克!」

尼克和格洛弗談論著遊戲點數和武器等級,朝樹林中走去。阿耳忒彌斯帶著一臉迷茫的比安卡走到懸崖邊說話。其餘的狩獵者們打開行囊開始布置營地。

若依瞪了塔莉亞一眼,然後指揮手下工作。

塔莉亞惡狠狠地跺了跺腳,說:「一個個自命不凡!她們以為自己很……很……哼!」

我說:「我同意你的看法。我不信任……」

「你同意我的看法?」塔莉亞怒氣沖沖地看著我,「在體育館裡你究竟打的什麼主意,波西?你想一個人搞定錐刺博士?你知道他是一個魔獸!」

「我……」

「如果我們一起上,不用這些狩獵者插手我們就能拿下錐刺。安娜貝絲也不會消失。你想過沒有?」

我心裡一萬個不服氣,正想反唇相譏,一低頭看見腳邊雪地上的藍色帽子——那是安娜貝絲的紐約揚基隊棒球帽。

塔莉亞不再說話。她抹了下臉頰的淚水,轉頭離去。留下我站在原地,獃獃地看著雪地上那頂被踩髒的球帽。

時間不長,狩獵者們便已支起了帳篷。七個銀絲大帳篷,以篝火為中心圍成半圈兒。一個女孩兒吹了一聲哨子,立刻有十二隻白色的雪狼從森林裡跑了出來,像看門狗一般在營地周圍站好。我嚇得窩在帳篷里不敢出來,狩獵者們卻在它們中間來往穿梭,不時地餵給它們食物,竟然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樹上棲息著許多老鷹,在篝火的映襯下,它們的眼睛射出亮光,令我不由得認為它們也是在守夜值班。就連天氣彷彿也在曲意逢迎女神阿耳忒彌斯的心意,雖然依舊寒冷,但卻風停雪止。坐在篝火邊,令人感到十分愜意。

可惜那些愜意的人並不包括我,我除了肩膀上的劇痛,更有沉甸甸的負罪感。我仍然無法接受安娜貝絲消失的事實。不但是塔莉亞,就連我都痛恨自己。她說得對,這一切都是由於我的失誤而造成的。

在體育館裡安娜貝絲想對我說什麼?據她的原話,那件事「非常嚴重」。如今我可能永遠都不知道她要告訴我的那件「非常嚴重」的事情是什麼了。我坐在篝火邊,腦子裡亂成一團,腦海中,她的舞姿輕飄飄的,我的心裡卻愈加沉重。

塔莉亞徘徊在營地周圍,若無其事地在狼群間走著。最後停下腳步,默默地望著遠處巍然矗立的威斯特奧弗大廈,也不知思緒飄到了何方。

七年前,在塔莉亞生死彌留之際,她的父親將她變成了一棵大樹,從而為其保留住一縷魂魄。在混血者之丘,她孤身奮戰,硬生生地抵住了魔獸軍隊的攻擊,為盧克和安娜貝絲的撤退贏得了寶貴的時間。也許是剛恢複人身不久的緣故吧,塔莉亞時常一動不動地站立著。若不留心,你還以為是一棵樹立在那裡。

一位狩獵者將我的行囊還給我,格洛弗和尼克也從樹林里盡興而歸,為我包紮肩膀上的傷口。

尼克興奮地說:「嗨,你的血竟然是綠色的!」

格洛弗對我說:「乖乖地別動!給,吃點仙食。讓我把你的傷口好好清理一下。」

我疼得齜牙咧嘴,不過仙食的確是天下最美味的食品,吃起來就像棉花糖,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隨之涌遍全身。格洛弗又為我塗了些靈藥,片刻之後,我的肩膀已經好了許多。

也不知道狩獵者們是如何潛入威斯特奧弗大廈的,居然將尼克的行李也偷運了出來送還給他。尼克一陣掏摸,在雪地上擺了許多小人——都是希臘諸神和英雄們的小雕像。我認出手持閃電權杖的那個是宙斯,高舉戰矛的那個是戰神阿瑞斯,阿波羅則站在太陽戰車上。

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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