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章

小今像哄孩子一樣對父母說:「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哭哭啼啼了,該幹嘛幹嘛,這事就交給我吧。」

兩個老傢伙面面相覷,芷青說:「那我下樓做飯去了。」

岑今忍不住又交待幾句:「小今,你不是要給victor打電話嗎?趕快打吧,但別惡作劇嚇唬他。」

「知道。」

她剛走了兩步,又退回去再囑咐幾句:「我看還是先別告訴他,只請他今晚上咱們家來吃飯,那時候再告訴他吧。」

「我知道怎麼辦,你去忙你的吧。」

她只好從小今的房間退了出來,到樓下去幫忙做飯。

廚房裡的氣氛很尷尬,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幹活也老出錯。

最後,芷青打破沉默,試探說:「如果你不反對,我想把這事告訴藺楓。我不是指petal和victor的事,那事我對誰都不會說,就爛在我肚子里。我是指——petal不是我親生的事,我想告訴藺楓——」

「如果你覺得告訴她有好處,你就告訴她吧。」

「我覺得告訴她會有好處。她一直耿耿於懷的,就是petal是我跟你——的孩子,她說如果是個不相干的人的孩子,她反而沒——隔閡了——」

「那你就趕快告訴她吧。去吧,去給她打電話吧,飯我來做——」

芷青解下圍裙,上樓去打電話。

她神思恍惚地做著飯,一會覺得小今要跟著芷青到藺楓那裡去生活了,一會又覺得小今要到中國找生父衛國去了,而她最擔心的,還是眼前,怕小今的鎮定是裝出來的,現在正在卧室里干傻事。

她匆匆跑上樓去,來到女兒門前,卻聽見女兒正在講電話,講得唧唧咯咯笑,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講。她覺得應該不是跟victor講電話,因為這事沒什麼好笑的,即便兩個人都洒脫,那也頂多就是不難過,斷不至於開心到唧唧咯咯笑的地步,可別是受刺激太深,神經搞得不正常了。

她想推開門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又覺得那樣太魯莽。她站了一會,覺得女兒不像發瘋的樣子,便又神思恍惚地下樓去了。

過了一會,芷青也下樓來了,得意地彙報說:「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怎麼啦?她很——高興?」

「嘿,你們女人啊,就是小心眼!孩子是同一個孩子,以前說是我的,就百般不能接受;現在說不是我的,就全盤接受了,早知道是這樣,我早就編個故事哄她了——」

她擔心地問:「你是不是——想把小今帶到——她那邊去生活?」

「我怎麼會呢?她在這裡讀書,我把她帶哪裡去?」

「那你說——藺楓接受小今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她心裡沒疙瘩了。」

她沒再往下問,因為她現在滿腦子仍然是小今和victor的事:「你說小今會不會是裝的?」

「裝什麼?」

「裝著不在乎的樣子——」

「不會吧?她幹嘛要裝?」

「怕我們擔心。」

芷青也不答話,兀自跑上樓去,過了一會,又跑下來:「我覺得她不是裝的,我聽她講電話講得咯咯笑呢——」

「你聽見她講什麼沒有?」

「好像是在講血型,沒好意思老聽。」

是在講血型!她擔著的心沒法放進肚子里去。

過了一會,芷青也擔心地問:「你說victor會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我也擔心這個——你看你是不是請幾天假——護送小今上學放學?」

「你怕victor傷害小今?」芷青不贊同地說,「那怎麼會呢?怎麼說小今也是他的妹妹,又是他愛過的人,他怎麼會幹出——那麼蠢的事來?」

「那你說的出格的事是指什麼?」

「我是怕他想不開——」

「他一個男生,有什麼想不開的?」

「男生就沒想不開的事了?男生比你們女生更——重感情——他們只不過不好意思表現出來罷了。」

她發現自己對victor的擔心還不及對小今的一半,感到有點慚愧,也更敬佩芷青,已經知道小今不是他的女兒了,還是這麼愛小今,換了她,很可能做不到。victor是衛國的兒子,她都沒感覺有多愛他,以前在國內時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過了一會,小今也下樓來,看見桌上有盤剩菜,隨手抓了一塊扔到嘴裡。

芷青心疼地問:「餓了吧?我給你盛點飯,你先吃點吧。」

「好啊!「小今坐在桌前,撒嬌說,「爸爸,媽媽,你們的女兒今天中飯都沒吃哦!」

岑今這才想起女兒今天沒去教堂,沒在那裡吃午餐,而她回家後也光顧著想事說事了,連午飯都沒給女兒開。

父母倆連忙給女兒盛飯端菜,讓女兒先墊墊飢,兩人手下的動作也更加快一些。

芷青問:「petal,你請了victor過來吃飯了嗎?」

「請了。」

「你說沒說是——為什麼?」

「我說你們要跟他嚴肅地談一談。」

岑今急了:「叫你別搞惡作劇,你怎麼又——」

小今委屈地說:「我沒搞惡作劇啊!你們不是要跟他嚴肅地談一談嗎?難道你們把他叫過來是為了給他講笑話?」

「你這樣說,可別把他嚇得不敢來了。」

小今嫣然一笑:「他才沒那麼膽小呢,他肯定會來的,因為他也要跟你們嚴肅地談一談。」

「他要跟我們談什麼?」

「等他來了,你們就知道了。」

岑今估計victor會給兩個老傢伙,特別是她,上堂政治課,生活作風方面的,對後代的影響,人不能太自私,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之類。她準備接受他的任何責備,哪怕再苛刻都接受,因為這事的確是她的責任,而victor應該算是受害者。

父母倆都有點忐忑不安,而女兒則興奮莫名,不時跑到大門前,透過門上的玻璃向外張望,又不時地打電話,追問:「怎麼還沒到?」「你到了哪裡了?」

岑今囑咐道:「小今,他在開車,你別老是給他打電話,當心出事——」

「沒事,他的車開得好得很,別說是打電話,就是——」

女兒一吐舌頭,不往下說了,但兩個老傢伙都悟出了女兒沒說完的話究竟是什麼,不免一陣尷尬,又一陣心痛,以後就沒這個「就是」了。

好像過了幾百年似的,victor終於到了,氣色不錯,不像是剛被人告知犯了兄妹亂倫罪的樣子,很有禮貌地跟幾個人打了招呼,就幫著端菜開飯。

一切就緒,四人坐定,客氣一番,默吃幾口,岑今忍不住說:「victor,小今把那事——告訴你了吧?」

「您指的是——我爸爸那事?」

她不知道他這個「我爸爸」是指誰,尷尬地向女兒求助:「小今,你沒告訴他?」

「我告訴了啊。」

她轉向victor:「那你——有什麼——看法?」

victor欲言又止,跟小今用眼神探討了一陣,終於下決心說:「岑阿姨,本來petal叫我多嚇唬你們一會,但是我——真不好意思——」

芷青問:「嚇唬?嚇唬我們什麼?」

「是這樣的,petal剛才打電話告訴了我那事——我的意思是——她告訴我——她的生父不是——芷叔叔——而是——我爸爸——我是指我的——我是指衛國爸爸——-」

終於有人把這難出口的話說出來了,岑今舒了一口氣,探尋地問:「那你對這事——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慶祝一下?」

「慶祝?慶祝什麼?」

「慶祝petal找到——biological father(生父)呀,這不值得慶祝嗎?」

「但是你們——」

「哦,是這樣的,我們沒問題的,因為我的生父並不是——尹衛國,而是劉正輝——」

「這是誰告訴你的?」

「我爸爸——」

「但是你動手術時,他不是給你——輸過血嗎?」

「是輸過,我是ab型,萬能受血者,幾乎人人都可以給我輸血。」

芷青問:「那你的——衛國爸爸是——a型血嗎?」

「是。」

芷青得意地說:「我早就知道他是a型血,看他那個性格就只能是a型——保守、悲觀、不信任自己、缺乏闖勁——」

小今恭維爸爸說:「爸爸你是典型的o型血人,熱衷政治,不甘失敗,既有浪漫的一面,又有現實的一面,你是『英雄型』的——」

芷青得了女兒的表揚,十分開心:「嗬嗬,血型真的很說明問題呢——」

小今又恭維媽媽幾句:「媽媽,你是b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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