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今跟衛國才約會了幾次,就被袁逸看出苗頭來了,逮住她問:「是不是。墮入情網了?」
「誰說的?」
「我說的,看你那樣子就知道。」
「我什麼樣子?」
「嘿嘿,墮入情網的樣子唄。」
「循環論證啊?」
「才不是循環論證呢,真憑實據。」
她還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跟以前有什麼不同,但袁逸從來沒詐過她,所以她相信自己的確是有了什麼變化,出賣了內心的秘密。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也不是什麼墮入情網,是遇見了小時候的一個朋友。」
「小時候?多小?」
她把童年時代跟衛國之間的故事大略講了一下,袁逸說:「啊?你還有這麼動人的竹馬青梅故事?怎麼早沒聽你說過?」
「以前根本沒想過還會再見面。」
「那怎麼能沒想到呢?中國只有這麼大,姓尹的只有這麼多,如果你真的要找,哪能找不到?」
「我以前根本不知道他姓尹。」
「但你媽媽肯定知道。」
「我媽在我面前從來沒提過軍代表姓尹,只叫他軍代表。」
「那是因為你媽媽愛著軍代表,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了,就叫不出他的名字來。」
「才不是呢,我媽媽恨軍代表。」
「愛恨交織!」袁逸搖頭晃腦地說,「太浪漫了!太浪漫了!我說對了吧?你要麼不戀愛,一旦戀愛,就是要死要活的那種。現在是不是有要死要活的感覺?」
她答不上來,只咧著嘴笑。
袁逸說:「這個衛國你一定要抓緊,不能讓他溜了。多好啊,兩個人在一起多有話題啊,講講小時候光屁股的故事,肯定把他激動得要死。」
田麗霞聽說這事後,提議說:「要不要叫王峰的爸爸幫你打聽一下?」
她一愣:「打聽什麼?」
「打聽你那個尹衛國怎麼樣啊。」
她連忙謝絕:「不要,不要,八字還沒一撇呢。」
「就是要在八字沒一撇的時候打聽嗎,如果八字有一撇了,打聽了又有什麼用?」
她還是不願意:「真的不要叫王峰的爸爸去打聽,我還是自己慢慢了解吧。」
「至少要打聽一下他結婚了沒有吧?」
「他應該沒結婚。」
「他這樣告訴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猜的,因為我問他家裡有沒有人等他的時候,他說『家裡沒人等』,而且他住在單身教工宿舍里。」
「嗯,他可能沒結婚,但是有沒有女朋友呢?你問過沒有?」
「這怎麼好問?我們又不是在談戀愛,我怎麼好問他有沒有女朋友?」
袁逸也不贊成找人打聽:「打聽什麼呀?打聽出來就沒有自己了解的那種樂趣了,再說,如果他知道你暗中派人調查他,肯定不高興。」
她覺得根本不用打聽,她從小就認識衛國,已經認識幾十年了,難道還不比那些認識他幾年的同事更了解他?她堅決不讓田麗霞找人打聽,逼著田麗霞作了保證才放心。
她跟衛國出去吃了幾次飯,也只發展到牽手的地步,她覺得很奇怪,因為聽袁逸她們說,男人在戀愛階段是非常急於向前推進的,見了面了,就想牽手;牽了手了,就想接吻;接了吻了,就想擁抱;擁了抱了,就想撫摸;撫了摸了,就想上床;上了床了,就想做愛;做了愛了,就再不願意退回到前幾個階段了,就老想著做愛,做愛。
但衛國為什麼不是這樣呢?他是見了面了,就想牽手;牽了手了,還是想牽手;牽手,牽手…
反倒是她自己,有點像袁逸她們描繪的男人,見了面了,就想牽手;牽了手了,就想擁抱,但卻在牽手那裡卡了殼。
兩個室友作為過來人,都給過她警告:在每一步上,都要堅持至少一個月,這個月牽了手,就只能牽手,一直要等到下個月,才能讓他擁抱你。這還是快速的,要擱在以前,每一步都得一年時間。
為什麼?因為男人的戀愛步伐是只能往前,不能退後的,如果你一下子就讓他推進到了做愛階段,那他就沒有動力向你獻殷勤了。
但她真想往前推進,想被他摟在懷裡,像公園裡的那些情侶一樣,如膠似漆。
下一次出去吃飯的時候,她就開始實施她的推進計畫。坐上他自行車的后座,他騎了一段,她就將一條胳膊摟在他腰上。
他的車突然一下從路的右邊衝到了左邊,差點撞在一棵樹上,他趕緊穩住籠頭,從路左回到路右。
她明知故問:「怎麼啦?你怎麼差點撞樹了?」
他沒回答,故意走了幾個之字形。
她知道他在掩飾,不禁暗中偷笑,看來還是個新手。
過了一會,她索性將兩條胳膊都圈在他腰上,這次他沒去撞樹,但她感覺得到他很緊張,腹部的肌肉都繃緊了。
她很喜歡這種效果,他越緊張,就越說明他是個新手。
這樣摟著騎了一會,他伸出左手,把她的左手往下摘,她很敏感地鬆開了摟他的手,有點生氣。
過了一會,他又向後伸出左手,彷彿在尋找什麼。她把自己的左手遞過去,他拉著她的手,圈到自己腰上。
她不生氣了,把右手也用上,兩臂摟著他的腰,頭靠在他背上,感覺醉醺醺的。
但她實在不想在這個擁抱階段熬一個月,她想推進到接吻階段,就當擁抱接吻是同一個階段的,不行嗎?怎麼可能擁都擁抱了,卻不接吻呢?那不是像吃飯不吃菜一樣不完整嗎?再說她跟他從小就認識,他很多年前就抱過她,那不等於她在擁抱階段已經停留過很長時間,可以推進到接吻階段了嗎?
那次他們去了動物園,因為不是周末,又是個陰沉沉的天,一看就知道有雨下,所以動物園人不多,大多是一些外地遊客,大概受到行程的限制,不得不趕在有限的幾天把G市的景點玩遍,所以天氣不好也出來逛動物園。
他們兩個,這裡逛逛,那裡逛逛,其實也沒心思看動物,只是找個地方待在一起而已。逛到猴山的時候,下起雨來了,遊客們都跑開躲雨去了,只剩他們兩個,站在猴山前。
她沒帶傘,但他帶著一件薄雨衣,他把雨衣給她披上,自己站在雨里淋。她把他往雨衣下拉,他接過雨衣,披在身上,讓她躲在他腋下避雨。
她從他腋下擠出來,站在他前面,他張開雨衣護住她,兩人貼得緊緊的。
連猴子都知道躲雨,有幾個猴子躲在猴山的洞子里,還有的躲在猴山的橋下,只有一對母子,沒地方躲雨,就坐在猴山上挨淋。猴媽媽把猴寶寶摟在懷裡,弓著背,為猴寶寶擋雨。
她感慨說:「你看,連猴媽媽都知道保護自己的寶寶,難怪說有媽的孩子像個寶呢!」
他沒吭聲。
她轉過臉,看見他臉上很多的水,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她想起他從小就沒媽媽,連忙抱歉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
他把她的臉轉過去,讓她的後腦勺對著他。
她問:「為什麼不讓我看你?」
他沒回答,但她能聽見他吞咽的聲音,還有吸鼻子的聲音。
她轉過身,這次可以肯定地說,他是在流淚。她聲明說:「我不是說了對不起了嗎?」
他答非所問:「真想永遠這麼站下去。」
「我也是。」
他們雖然沒站到永遠,但站了很長時間,才戀戀不捨地回學校。
快到學校的時候,又下起雨來,他們來不及披上雨衣,剛才快吹乾的衣服又淋濕了。
到了他樓下,他說:「現在下得正大,到我那裡躲躲雨再走吧。」
她求之不得,馬上跟著她去了他的寢室。
寢室里只有一張單人床,一個寫字桌,有個電視機,很小,再就是兩個書櫃。東西不多,但因為房子很小,也擺得滿滿當當的。
他拿起熱水瓶,往一個臉盆里倒了些熱水,又從一個桶子里兌了些冷水進去,然後找了一件他自己的T恤衫,一條三角內褲,和一條長褲給她:「我下去打飯,你擦擦身上的水,換上乾衣服,免得搞病了。」
他出去之後,她隨便擦了一下,換上他的T恤衫和內褲,但沒穿那條長褲,因為太長了。他的T恤衫很長,可以遮住內褲,像條超短裙,不穿長褲也可以。
過了一會,他回來了,把打來的飯菜放在桌上,拿起她換下的濕衣裙,晾到衣架上,掛在門上的氣窗邊。
兩個人坐下吃晚飯,正吃著,有人敲門,他去應門,只把門打開一道縫,問來人:「趙老師,找我有事?」
「問你借塊姜。」
他拿了塊姜給趙老師,關上門,回到桌子跟前,繼續吃飯,把炒菜里的瘦肉都夾給她,把她不吃的白菜幫都吃掉了。
吃完飯,他去洗碗,回來就拿起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