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七章 調查

「傻瓜,你被人利用了!」

這是石明朗聽完周仕元對整件事的敘述之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周仕元一聽就不樂意了,他根本就不想讓石明朗知道這件事,但他來找老羅時,石明朗就在場,又似乎知道他追上清河縣主的馬車後碰了壁,怎麼也不肯走人,無奈之下只好當著石明朗的面,硬著頭皮說了,沒想到會得了這麼個評價。他現在還沒想清楚是怎麼回事,自然不樂意被人說是個傻瓜,尤其對方還是一向看不慣的石明朗。

老羅穩重也有威望,強而有力地攔下了他朝石明朗撲過去的動作,斬釘截鐵地道:「小周,別胡鬧!小石頭這話雖不好聽,卻是實話,你一定是讓那個叫尺璧的丫頭算計了!」

周仕元還沒轉過彎來:「尺璧?她怎麼了?她是清河縣主的丫頭啊,而且忠心耿耿的,當時清江王誤會了我與她的關係,她為了維護縣主的清譽,沒說出實情,連自己的名節都不在乎了。」

石明朗白了他一眼:「是啊,清江王是縣主親哥哥,又一向與縣主交好,當著清江王的面她都能瞞下實情,敢情她比清江王更在乎縣主的清譽呢?!你怎麼不想想,這事兒就算說出來,也頂多是你被人笑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再就是縣主身邊的丫頭不懂規矩,又不是縣主收的鐲子,怎麼就連累她清譽了?倒是那丫頭的名節毀了,事情又經了上頭的眼。除了嫁你還有別的路可走么?你家裡雖不怎麼樣,也是正兒八經的官宦人家,家底也厚,那丫頭做了你這嫡長子的妾,今後可就享福了,豈不是比一輩子侍候人要強?」

「你在胡說什麼?!」周仕元震驚了,「尺璧姑娘只是好心幫我而已,她怎會有這種念頭?!更何況我家不過是一般官宦人家,尺璧姑娘早在縣主認祖歸宗前就在那莊上侍候了,你我都心知肚明,她可是在御前當差的人,怎會看得上我?更別說是做妾了。」

石明朗嗤笑出聲:「說你是傻瓜,你還不服氣。若這個丫頭當真跟縣主說了實話,縣主又怎會讓你給那丫頭一個交代?你見過我托你送信給羅統領,我還要給你一個交代的么?頂多就是請你吃頓飯。換成那丫頭,給點賞錢財物就完了,還交代什麼?縣主更不會提都沒提那對鐲子,不管是收下還是拒絕,總要說一聲的。可見那丫頭一句真話也沒說,反而對縣主撒謊,你送那對鐲子給她了,你若不信,只管打聽去!」

周仕元有些懵了,他實在不願意相信石明朗的判斷,但似乎……好像……可能……對方的猜測還有點譜?

老羅見他這樣,便嘆了口氣:「小石頭說的很有道理,你只道那個叫尺璧的丫頭是莊園正院上房侍候的,按理說是在御前當過差的人,可你想過沒有?先帝在時,已經有好幾年沒到莊園去了,連莊園的賬都不怎麼在意,更何況是那裡的人?以那丫頭的年紀,恐怕連先帝的面都不曾見過呢,怎算得上是在御前侍候過的人?再說,那莊園只是先帝在潛邸時的私產,壓根兒就沒有行宮或皇莊的名頭,也就是說,這丫頭跟一個普通人家的丫鬟沒有分別,只不過是有幸到了清河縣主身邊侍候罷了。縣主自得了那處莊園,身邊的丫頭就沒換過人,你不能因為縣主的人品脾氣好,就覺得那丫頭也是正派人。」

周仕元臉都白了,石明朗又再打擊他一下:「想來事情發生的時候,你其實也有幾分被那丫頭美色所迷吧?否則你拉她的手做什麼?只要縣主知道這一點,就斷不可能對你有什麼想法了。而清江王看見你拉她的手,又有你送的鐲子為證,若她沒告訴人她只是幫忙傳遞東西的,你以為縣主會怎麼想?絕對會相信那丫頭跟你有私情!清江王是人證,鐲子是物證,那丫頭不說,誰會知道你是冤枉的?你這回真是跳進御河也洗不清了!」

周仕元幾乎要忍不住仰天長嘯了,雖然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尺璧的真實用心,但如今細細聽老羅與石明朗分析,也發覺自己是上了旁人的當了!那丫頭未必是真心為他傳遞東西的,若她真有心攀附自己,只需拿了鐲子給清河縣主瞧,說自己對她有意,請縣主賜婚,那他還如何能為自己辯解?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也顧不上素日與石明朗的不睦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另一隻手抓住老羅,哭喪著臉哀求二人:「羅頭兒,石兄弟,這一切都是我糊塗!求你們救救我!好歹還我一個清白!別讓我被那狡猾的丫頭算計了去!」

老羅嘆道:「這件事也算是個教訓,日後你別再這麼容易相信人了!」但他還真沒什麼辦法幫他,說實話,不過是納個妾罷了,算不了什麼,但若真的把事情鬧大了,上達天聽,讓皇上知道周仕元對清河縣主有綺念,那可就麻煩了,因此他傾向於息事寧人。

石明朗也勸周仕寧:「一個妾,納了就納了。我瞧她還有幾分姿色,你納了也不虧。如今你年紀也不小了,等成了家,這小妾就交給正室管教,你不必費那心。想來縣主是個明白人,不會幫那丫頭出氣的。」

周仕元恨得直跺腳:「這樣陰險狡詐的女子,如何能進我們周家的門?!更何況,我還不曾娶妻,就先納了妾,叫世人如何看我?!」別的不說,他母親頭一個就容不下。

石明朗哂道:「這有何難?那丫頭不是被縣主打發回家了么?她家是佃戶?那你就派人跟她家裡說,你還不曾娶妻,不可納妾,有事等正妻入門一年後再提,然後讓你家裡趕緊給你說一門好親事,挑個好日子把喜事辦了。一年之後,你若想納妾,那就給那丫頭一個交代,若你不想,尋個名目打發了她也行。那時候事情都過去了,別說那丫頭能不能耐心等那麼久,就算等了,你要反悔,她能奈何得了你?」

周仕元似乎有些心動,還發狠道:「一年太短了。我該說三年才對!瞧她也二十上下了。再等三年,她願意,她家裡也未必肯,若她另找人家嫁了。還有我什麼事?!」

老羅嘆了口氣:「你倆也太促狹了些,只是有一點,萬一那丫頭說,情願暫時不做妾,先給你做通房丫頭,等正室入門後再提姨娘,免得你三年後變卦,那小周你又怎麼說?」

周仕元又呆住了,石明朗倒是乾脆:「那就叫她寫了賣身契來!等她賣身進周家成了丫頭,要怎麼安排,是做通房還是嫁小廝,就輪不到她說話了,連縣主都不好干涉呢!」

周仕元聞言頓時露出了傻笑,立刻拉著石明朗就要與他商議細節,兩人說好了等回家就跟周老爺、周太太提說親的事。老羅在旁看著,暗暗嘆息著搖頭。

別看石明朗總是傻愣愣的模樣,其實內里精明著呢,真正的愣小子是周仕元才對。只因他遇事一時慌亂,就叫石明朗鑽了空子,說服他正式娶妻,等親事一定,周仕元對清河縣主再有想法,也要付諸流水了,跟尺璧丫頭的緋聞也由假的變成了真的,讓人知道了,總是他的錯。

其實這事兒真的很難解決么?清河縣主不過是聽信一面之詞,誤會了周仕元,只要對她說實話就好。那尺璧丫頭是縣主的人,自有縣主處置,周仕元也許會一時丟臉,卻也表露了一番情思,以縣主的為人,是不會對他如何的。可惜周仕元慌亂無措,叫人牽著鼻子走,恐怕再也無望獲得縣主諒解了。

不過老羅心裡雖明白,卻不會將這番話說出口。周仕元本來就不該有奢望,早點死心也不是壞事。

老羅將視線從兩個年輕人身上移開,欣賞起一旁的菊花圃來。今秋的菊花,開得真好啊!

青雲對這三人之間的對話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周仕元曾對自己有過追求的企圖。她回到溫郡王府,到后街那間別院轉了一圈,感到還算滿意。

那院子是兩進,正門面向后街,進門第一進院子是正統格局,正屋三間,東西廂房各一間,並帶兩個耳房,也就是同為三間,庭院中種了幾株老棗樹,樹下有石桌石椅,夏天裡一定很涼快。正屋西面有小門入後院,後院格局稍為細長了些,房屋呈「L」字型排列,難得的是都為二層的小樓,樓上原本是放雜物用的,但青雲細看了一下,覺得只要做好加固一樓天花板的工程,夏天時大可以搬到樓上去住,不但涼快,還能看到遠處的風景。

後院的一側,有角門可通往溫郡王府,從前曾是藉助的親戚家女眷與郡王府走動的通道。青雲查看了一下,見門還是完好的,鎖也挺堅固,便放心了。從這角門處進了溫郡王府,直接就是後花園,不到十分鐘就能達到老太妃所住的正院,非常方便。青雲立刻就叫溫郡王府的管事來說價錢,整個別院,作價二千三百兩,當場就寫了契書,送去衙門上檔子了,當然對外只說是老太妃送給孫女兒的生辰禮,至於為什麼這生辰禮是郡王府邊上的小宅子,那就一律含糊混過去,也沒誰在這種事上計較太多。

青雲準備了信物與書信,讓護衛送去給牛輔仁,後者直接從她名下店鋪的賬上提銀子,當晚就運到了溫郡王府。有了這筆錢,今年溫郡王府就能過得寬裕的好年,管家的臉上立刻就添了笑容。老太妃倒是沒說什麼,只道青雲「太較真了些」。青雲一笑置之,又命人去修葺別院,爭取年前完工,這樣明年開春,她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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