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二章 招認

事關重大,鍾淮最終還是讓家人把馬車停靠在路邊,自己帶著青雲一行人走向附近的小樹林,那裡要清靜些,方便談話。鍾六不放心,命管家看好行李和馬車,也跟著去了。

青雲見他們只是兩兄弟同來,身上沒有帶武器,心中也暗暗鬆了口氣。她知道方才自己有些冒險了,但如果到了這種時候,還要裝模作樣地客氣一番,就怕鍾淮找著理由脫身,回到清河就帶著家人跑了,叫她上哪兒找人去?現在他要是願意合作,那當然最好,只要能把劉謝救出來,一切好說,但如果他還要滿口胡話騙人,那就別怪她不顧情面了!

周楠陰沉著臉跟在她身後,盯著鍾淮的目光銳利中帶著審視,她原本只是有些怨恨鍾淮供出了自家哥哥,但現在聽青雲所言,竟然還有內情?!

曹玦明請丘大留下看馬車,自己跟在兩個女孩子身後,連針包也取出來放在容易取的地方,以防鍾家兄弟忽然發難。但他心裡滿不是滋味的,青雲一向與他親近,也對他很是信任,怎的從沒告訴過他,鍾淮有問題?

來到小樹林邊的空地上,青雲停下了腳步:「就在這裡吧,如果有人靠近,一眼就能看見,再往裡頭去,怕是光線太暗了,我還怕會有蟲子和蛇什麼的呢。」

鍾淮也停下了腳步,面露苦笑:「青姐兒是在防備我吧?你放心,這裡是人來人往的官道,我若真要對你不利,也不會在這裡動手。」

「我當然知道鍾大人不會在這裡對我動手。」青雲皮笑肉不笑地說,「倒不是說您就不想滅口,但首飾圖紙我沒帶在身上,還是事先給人看過了的,就算您殺了我,秘密也保不住,反而還會嚇得我的朋友將圖紙交給欽差大人呢,這種蠢事您怎麼會幹呢?」

鍾淮臉色變了變:「你把圖紙交給誰了?可靠么?!」

青雲當然不會告訴他,圖紙不在自己手上,還在文房店老爺爺那兒收著呢,便笑道:「我能把東西交給他,自然是信得過的。您放心,只要您不做什麼多餘的事,他自然不會多嘴。」

鍾淮沉下臉,閉著嘴不說話,一旁的鐘六看看他,又看看青雲,目光閃爍地說:「其實圖紙之類的又能說明什麼?誰能斷定你的就是真的,我們的就是假的呢?如今欽差大人都審過了,你難道還能推翻欽差大人的話不成?」

青雲好笑地看著他:「誰真誰假不是很容易斷定嗎?你們如果真是照圖紙造出首飾來的,就拿首飾對比圖紙,看看是不是完全一樣,不就知道了嗎?我那兒的圖紙不但有淮王府的印記,還有許多細節大圖,連首飾上什麼部位鑲嵌什麼樣的珠寶,又有什麼樣的講究和禁忌,都說得清清楚楚呢。欽差大人手上就有實物,你敢不敢去叫他仔細對上一對?順便說一聲,這套首飾是給淮王側妃造的,要判斷它到底是原裝貨還是後來照著圖紙打的,拿給原主人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嗎?你們是沒辦法做到,可欽差大人卻是京城國公府出來的呀,他應該有門路吧?」

鍾淮鍾六的臉色齊齊又白了。青雲還嫌不足,又再添了一把火:「鍾大人,你是自己買了淮紙假造的圖紙吧?當時手邊是否還有實物?恐怕已經送出去了吧?如果只是憑記憶畫出圖紙的話,你就這麼有信心,相信自己沒有記錯了什麼地方嗎?」

鍾淮有些立足不穩,身體晃了一晃,怔怔地看向青雲,忽然間,他又好像想通了什麼事,臉色瞬間由白轉青,一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襟,似乎有些呼吸困難,連手都在微微發抖:「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喃喃低語著,聲音就像是哭了似的,卻只是重複著這四個字,沒有說出是什麼「原來如此」。

周楠已經聽出了幾分內情,睜大了眼看著他:「你送給前任淮城知府夫人賄賂用的珠寶首飾……不是自己照著圖紙打的?圖紙反而是後來才假造的,那……你送的是真東西?是淮王府的那套真首飾么?你怎會有那個?!」

鍾淮只是低下頭,表情似哭似笑。周楠恨得咬咬唇,上前兩步逼問:「你快說呀!你怎會有淮王側妃的首飾?莫非……莫非……你才是那個最早發現淮王藏寶的人?!」

鍾淮沒有回答,鍾六急了,搶上前道:「沒有的事!我二哥怎會是先發現藏寶的人呢?明明是那個盧孟義乾的!」

青雲沒理他,只是盯著鍾淮:「鍾大人,您還是說老實話吧。如果你沒有發現淮王別院的藏寶,卻又擁有淮王府的珠寶,你難道就不怕別人說你是淮王餘黨嗎?那就更糟糕了!」

「你這丫頭胡說些什麼?!」鍾六大聲斥責青雲,「枉我二哥一向待你和氣,我侄女兒視你為友,你卻說這些話來陷害我二哥……」

「別說了,六弟。」鍾淮打斷了他的話,臉上已是面無表情,「我確實發現了淮王別院的暗室,那裡頭丟失的財物……也是我拿走的。」

鍾六猛然扭頭去看他,滿臉的不敢置信:「二哥,你在胡說些什麼?!這種事怎能承認?!」

「都被人揭穿了,不承認,只會讓自己變得愚蠢又可笑。」鍾淮淡淡地道,「但我並不是淮王餘黨,若我真的是……當年就不會讓自己的家人受人欺凌了。」

青雲微微一笑:「鍾大人,其實我一向很敬重你的,黃念祖落網後,你出面主持清河事務,一力維持大局。在周大人上任前,就把流寇都順利招安了,雖然因為財政匱乏,沒能讓流民們過得好一點,但你的功績,百姓們都牢記在心。如果不是我乾爹受了牽連,被關在府衙大牢里,還有可能被當成是謀反罪人判刑,這件事我可能會當作不知道,一輩子埋在心底。」

鍾淮苦笑:「我原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只是……只是氣不過周大人夫妻所為,想要給他們來點教訓。我原以為周太太娘家顯赫,這點小麻煩應該不會傷及他們的根基的……」

周楠氣憤地道:「小麻煩?你管這個叫小麻煩?這可是謀逆大罪!我父親幾時招惹你了,你怎麼能害他?!」

鍾淮冷冷地看著她道:「幾時招惹我?敢情周小姐覺得你父母待我很好不成?!我自問為人行事並無可挑剔之處,在公務上也很用心,更不是什麼罪無可恕的大貪官,好處或許是收過些,但人人都收,獨我不收,必會受人排擠,那要我如何辦事?可周大人到了清河後,卻看不到我的辛苦,從一開始就在猜疑排擠我,甚至想給我安上個貪腐的罪名,一腳踢開。周太太更是將我妻子視如敝屣,害得我妻子病倒,卻連句對不住的話都沒有……」他目光中滿含憤恨:「我被他們這樣對待,難道還不能給他們添點小麻煩么?!若我果真有心害他們,在欽差大人那裡,我就不會只說實話,而是添油加醋讓你一家人再也無法翻身了!」

「你胡說!我父親才不是這樣的人!」周楠氣得直跺腳,但想起自家母親,又有些心虛地頓了一頓,「我母親原也沒想害你太太生病的,我們哪裡知道你太太身子這麼弱……」

鍾六在旁恨恨地道:「我嫂子原本身子就不好,但還不至於體弱到風吹吹就倒的地步,是那年黃念祖在任時強取豪奪,颳走了我二哥一家的財物,連我嫂子的嫁妝也沒放過,嫂子被氣病了,黃念祖的老婆還要上門冷嘲熱諷,嫂子這才病情加重,至今還未養回來的!我二哥被黃念祖害得這樣,你老子還要說他是黃念祖的同黨,真是顛倒黑白!」

周楠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倒是無話可說了。鍾六又對鍾淮道:「二哥也是,為何要對他們說出實情?我才不信這姜丫頭真能拿出什麼真圖紙來!她是看過我們家的圖紙的,即便真到了欽差大人面前,我也可以說,那是她照著我們家的圖紙假造的!只不過造得更像罷了。至於那些細節,她這表兄聽說也認得幾個府衙的小吏,興許是託了什麼門路,問過前任知府家服侍太太的下人呢!」

青雲對他怒目而視,鍾淮卻只有苦笑:「六弟,算了,青姐兒雖然發現了我們的圖紙有問題,但你怎知別人就沒發現呢?僅憑几張圖紙和一份嫁妝單子,欽差大人居然就放我回來了,你不覺得事情太簡單了么?我如今回想,就忍不住冒冷汗,恐怕欽差大人早已發覺我是知情人,放我回來,不過是為了讓我麻痹大意,打算放長線釣大魚呢……」

鍾六臉色也變了,他忽然轉向自家馬車方向,盯著那幾個隨從來來回回地看了又看,苦笑道:「二哥,是我害了你……來的時候我坐的是流民林三的車,可林三跟他們是一夥的……」他看了看青雲與曹玦明,「我怕離開時會驚動他們,因此就另外雇了車,是在府里雇的。我只在街頭略站了一站,剛問一個車夫價錢,那兩個車夫就主動找上了我,我見他們的價錢合算,車又有八成新,裡頭收拾得挺乾淨,就……」

鍾淮也朝馬車的方向望去,發現雇的車夫少了一個人,不知去了何處,他低下頭嘆了口氣。

青雲心中震驚無比,她沒想到那個欽差喬致和原來也發現了鍾淮的破綻!這麼說他是故意放走鍾淮的?那他是不是也知道鍾淮跟淮王別院的藏寶有關係了?既然如此,他還為難周康與劉謝做什麼?

她問鍾淮:「淮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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