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宅門春 第二十七章 苦勸

「給身份敏感之人送東西,送什麼是最忌諱的?」

「吃的東西最忌諱,還有香料,以及熏過香的衣料。夾棉的東西,或是可以藏東西的物件,等等。」

「那……送什麼最妥當呢?」

「呃……最好是別人做不了手腳的,不出挑,也不失禮的東西。」明鸞歪歪頭,「寓意美好的瓷器?玉器?就算是金銀首飾,也有可能被人做手腳,所以瓷器玉器最保險,當然,如果是送給懷孕的人,最好別送彩瓷一類的,聽說那東西的原料裡頭有對孕婦和胎兒不利的東西。」

陳氏怔了怔,有些意外:「還有這個說法?我倒是沒聽說過。」

明鸞笑笑,自然不會老實說出自己也是從網路小說里看來的,便道:「只是偶爾聽德慶城的藥鋪老闆說起,他也是自己推測的,但我覺得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是?」

陳氏點點頭,又再繼續問:「平日常見的補藥,都有些什麼忌諱?」

明鸞絞盡腦汁地回想母親曾經教過自己的內容,一一回答,只是偶爾有所遺漏,陳氏都會加以補充,然後在手邊的小冊子上記一筆。明鸞看這一筆,心裡就暗暗叫苦,待回答完了,又要扒拉過醫書對著上頭的條文抄寫了。記錯了一條,可是要抄寫二十次的!

她從前在德慶的時候,也曾學過些藥理,主要是為了方便採藥和私下培育藥材,但德慶一地能出產的藥材有限,她也不是樣樣都知道的,因此陳氏教導的東西裡頭,還真有不少需要她用心去記。

而除了日常用藥忌諱之外,與人交接往來的忌諱,世家之間一些約定俗成的規矩,還有禮儀細節等等,都是陳氏教導的內容。明鸞起初還沒上心,過了幾日後,卻大感頭痛,回想起從前在德慶時,為了那大家閨秀的禮儀學習,還曾經鬧過彆扭,如今想來,卻只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更要命的是,就在明鸞接受母親陳氏的細心教導之際,袁氏不知是不是聽說了什麼風聲,把兩個教養嬤嬤給派過來了,一個給二房的玉翟,一個給三房的明鸞。袁氏說得好聽,這兩個嬤嬤從前都是教導元鳳的,出身不凡,乃是燕王府舊仆,是袁氏好不容易才從燕王妃處求了來的,禮儀規矩都極好,把元鳳教得無可挑剔。如今元鳳已經不用再學了,而二房和三房的姑娘又是剛回來,年紀也不小了,流放幾年耽誤了學習規矩,就該趁著孝期趕緊把禮儀撿回來,省得日後孝滿了出門走動,叫人看了笑話,云云。

當然,她的用辭要委婉得多。可任她再委婉,玉翟和明鸞也都聽出了她言外之意。明鸞倒罷了,本來就學著,也知道自己在這方面有些不足,玉翟卻當即變了臉色:「袁姨奶奶這是在笑話我不懂規矩?!我在南鄉侯府長到十歲,從來沒人笑話過我規矩不好,如今倒叫小門小戶出來的人嘲諷我了?!袁姨奶奶真是熱心哪!可你也管得太寬了!有空去管你們長房的姑娘的禮數好了,倒來插手二房的事!」

袁氏臉色微微發白,勉強笑道:「二姑娘言重了,我並沒有那個意思……」

「沒有最好!趕緊把人給我帶回去,燕王府出來的貴人呢,我們是鄉下來的窮丫頭,可不敢勞動貴人大駕!」玉翟的臉上滿是嘲諷,哪怕知道那兩個嬤嬤是燕王府出來的,也絲毫不給臉面。

兩個嬤嬤的臉色都不好看了,一個有眼色些的沒有吭聲,另一個脾氣直率些的卻開口道:「二姑娘這話說得過了,袁姨奶奶也不過是為了姑娘的前程著想。兩位姑娘在外頭已經耽誤了幾年,如今回到京里,與差不多人家的姑娘相比,定然會有所不足,袁姨奶奶也不過是擔心姑娘上外頭人家做客時受委屈罷了。」

明鸞聽得心中不悅,插嘴道:「你是說別人會笑話我們是流放過的,沒規沒矩?誰會這麼想?流放過又怎麼了?下過地種過田又怎麼了?你瞧不起人嗎?當今聖上也是流放過的,你瞧不起誰?!」

那嬤嬤臉色頓時變了,忙道:「三姑娘這話可不能隨便說。」

「我沒有隨便說啊。」明鸞故作天真狀,「只是聽見嬤嬤話里話外是這個意思,只當自己是聽錯了,才忍不住向嬤嬤問個清楚。」

一旁玉翟嗤笑說:「既然是王府出來的,自然懂規矩,也知道忌諱,居然連這種話都敢說,別是誆我們的吧?請問兩位嬤嬤在王府里當的是什麼差?可別端茶倒水、澆花掃地的婆子,也跑來教我們禮儀規矩了!」

袁氏忙道:「二姑娘,這兩位嬤嬤都是在王府里教小王爺、小郡主們禮儀的。」

玉翟笑道:「姨奶奶說笑了,燕王府里的小王爺、小郡主們才多大?他們的教導嬤嬤能在這幾年裡出府去別的人家教習?如果真是這樣,那定是犯了錯被攆出來的!」

她說話十分不客氣,是拼了命要下袁氏的臉子,兩個嬤嬤只是順帶罷了。袁氏也瞧出來了,不再糾纏,略勸了兩句,也就帶著兩個嬤嬤走了。

她們一走,明鸞便問玉翟:「二姐姐在禮數上是不差的,我卻還要再學一學,如今母親正教我呢。但姐姐身邊卻沒人教,真的不找個人嗎?姐姐放心,要是你真想學,大可以找懷安侯幫忙。」

玉翟猶豫了一下,噘起嘴道:「我也不是不慌的,元鳳成天在我面前晃,好象在告訴我,我的禮儀姿態有多不堪似的,可我如今才把人趕走了,若回頭又另找人來,豈不是太沒臉?」

明鸞想了想,微微一笑:「姐姐可記得我昨天給你提的建議?要是能成功的話,咱們在舊宅里無論做什麼,長房的人也管不了。」

玉翟頗有幾分心動,只是仍舊擔心:「只有我們姐妹倆,能管什麼用?祖父若是有意,早就開口了,還能等到這時?」

明鸞勸道:「祖父確實有意留在這府里,可我們要是不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就會覺得我們不反對,那就永遠都不會想到讓我們與長房分開住的!他老人家住這府里,是安享長子的孝敬,我們又算什麼?這裡是安國侯府,而我們,是南鄉侯府的子孫!」

玉翟仍在猶豫,明鸞見狀便再加一把火:「袁姨娘回來這麼久了,你想必也看出來了吧?她管家是把好手,我們在吃穿用度上並不差,樣樣都有例可循,但也只是依例行事而已。偶爾想吃什麼,想添些什麼東西,都要跟她打招呼,而她雖然每次都答應了給我們,但過後就一定會有下人指桑罵槐,說我們挑三揀四,生活奢靡什麼的。我們要是跟那下人計較,又會有人說我們性子刁鑽,不和氣,不如大姐姐溫柔恤下什麼的。雖然不知道這裡頭是不是袁姨娘搞的鬼,但我們真有必要受這種氣嗎?從前在德慶,即使是在家裡最艱難的時候,你想吃個炒青菜,只要說一聲,周姨娘就立馬給你做了;而現在,錦衣玉食,山珍海味,又有什麼用?你吃膩了紅燒魚想改吃清蒸的,都有人說你閑話,比從前還不如呢!」

這話說得玉翟一肚子氣:「元鳳一樣挑剔!她昨兒晚飯時還說那隻雞燉得不夠火候呢,只喝了一口湯就不再碰了,我們倒是吃了不少,怎麼不見底下人說她挑剔?!」她拉過明鸞的手:「三妹妹說得對,我們明明也是侯府千金,若是在自己家裡,自然是事事順心的,如今住在大伯父府里,寄人籬下,樣樣都不得自在,還要叫人說閑話,倒不如早些搬回舊宅去得了!」

明鸞暗喜,忙道:「祖父之所以想留在這裡,不過是想著骨肉分離外了,想多團聚些時候,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但皇上既然賜還了南鄉侯府,若是拋荒了,又有負君王美意。倒不如咱們搬回去,大伯父自立門戶,時不時接了祖父來盡孝,也是合情合理的。咱們好生看家,等祖父回去了,就多多孝順他。這不是兩全其美嗎?也不怕叫別人說我們在這府里白吃白喝了。」

玉翟大力點頭:「這話不錯,索性連四房也一併搬回去!等四叔回來了,也不必再看大伯父臉色了,到時候他想跟四嬸複合也好,另娶也罷,至少四嬸和鵬哥兒還有個地方住,不會被人趕出去!」

明鸞見勸動了玉翟,立馬帶著她去找章寂,在他面前如此這般勸說了一番。

章寂聽得眉頭直皺:「怎麼?袁氏暗地裡對你們無禮?」

明鸞忙道:「她倒是做足了功夫,叫人挑不出錯來,只是我們總覺得不自在。這府里還是大伯父做主,前兒大伯娘做了那件事,袁姨奶奶為她求情,大伯父也不理會,可見袁姨奶奶在大伯父面前再得臉也是有限的。大伯父不待見我們,她又能對我們好到哪裡去?」

「是呀是呀!」玉翟附和道,「她表面上是沒做什麼,可私底下,那些丫頭婆子說的閑話就別提有多難聽了!大姐做了一樣的事,她們只會誇得她天上有地下無,我們做了,就是挑三揀四,生活奢侈什麼的,罵她們胡說,她們當著面認了,回頭又說我們性子不好,不如大姐寬仁恤下。祖父,您聽聽這都是什麼話?!我們幾時成了這樣的人?可這種事又沒法跟他們吵去!」

章寂臉色有些難看:「這幾日都是如此?袁氏管的什麼家?!」

明鸞眼珠子一轉,嘆道:「既然是大伯父的意思,她就算不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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