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璀璨王冠 第二百四十章 北上

太陽已經沒有那麼火辣辣的了。

特別是躲在搭起的涼棚下,被風一吹那種舒爽讓人很想就這樣閉上眼睛睡上一會。

聽著身邊箬莎輕微勻稱的喘息聲,亞歷山大就把頭稍稍動了動,讓自己往後面的墊子上靠得更舒坦些。

「謝爾是個好隨從。」

箬莎忽然開口說,見亞歷山大低頭看過來,就拿起旁邊盤子上的杯子輕呷一口裡面的涼爽冰水,然後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告訴我,他是不是經常為你和情人們的幽會準備這些東西,否則怎麼會這麼體貼呢?」

對這個不論怎麼回答都是不送分只送命的問題,亞歷山大繆個那支的選擇拒絕回答。

他只是如啄木鳥般銜了下箬莎頭頂上柔順的頭髮,然後攬著她看著面前已經被夕陽籠罩上了一層玫瑰般色澤的競技場。

「我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個競技場里……」箬莎說著動動身子,用有點惱火的眼神看著亞歷山大「如果媽媽知道我們這樣,她會嚇昏過去的。」

「相信我不會的,伯爵會幫我們找到最合適的借口,就如同當初給她找的借口一樣。」

箬莎眉角動了動,忽然坐起來面對著亞歷山大。

瞬間被眼前比競技場更雄偉壯觀的景色吸引住的亞歷山大看著緊緊盯著他的妹妹。

「告訴我,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佈雷,你究竟是誰?」

箬莎用一種如同夢中般的聲音輕輕問著,那聲調讓亞歷山大不由想了傳說中誘惑旅行者,最終把他們拉入大洋深處的海妖。

「你認為我是誰?」亞歷山大同樣輕輕問著。

「我想想,」箬莎把一根手指點在嘴唇上像是在考慮,又像是迷惑的看著亞歷山大,過了一會她忽然發出聲輕笑「你是我的哥哥,將來還是我孩子的父親,只是我想你永遠不會讓別人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就像現在,我知道你永遠不會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聽著箬莎的話,亞歷山大發出聲輕嘆,他現在真的有些惱火為什麼命運把他們安排成「兄妹」,否則他發誓哪怕是她已經結婚了,他也會不惜一切的把眼前的女孩奪到手。

只是就如箬莎說的那樣,他們兩個永遠不可能公開的在一起,即便是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他們也只能保持那層看似一戳就破的兄妹關係。

「我要北上。」

亞歷山大忽然對箬莎說,看到妹妹瞬間變得呼吸急促的樣子,他伸出手在箬莎額頭上輕輕點下。

「你在擔心什麼?」

「你知道的,」箬莎盯著亞歷山大的臉,從他的神情間更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你想要我留在安達盧西亞是嗎?」

「你知道這是必須的。」

亞歷山大有點無奈,有時候有個過於聰明的妹妹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

「你想自己去巴利亞里多德嗎?」箬莎盯著。

「當然不是,你知道還有謝爾和我的獵衛兵……」

「你還是想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箬莎冷冷的說。

亞歷山大嘆口氣,他知道要說服箬莎雖然很困難,可卻又必須這麼做。

「你知道如果你堅持要和我一起北上,戰爭就是不可避免的,可這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

箬莎漂亮的白皙額頭微微向上一挑,眉宇之間擰成了個大大的皺紋,可隨後就又放鬆下來,只是神情顯得更加嚴肅了。

「我當然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這並不是冒險的理由,而且你覺得斐迪南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嗎,他一定會想盡辦法除掉你。」

「所以我並不是直接去巴利亞里多德,」亞歷山大對箬莎微笑著解釋「我會先去托雷多,我想現在那些貴族長老們一定很著急。」

亞歷山大的話讓箬莎若有所思,她知道亞歷山大雖然很多時候看上去做的事情很冒險,可實際上他卻是有了很大把握之後才做出決定的。

現在聽上去似乎也是這樣。

對托雷多的貴族長老們來說,從伊莎貝拉時代開始就很明顯針對他們的削權讓他們的影響越來越小。

遷都巴利亞里多德,更是讓托雷多從王國首都落到了如今這尷尬的地位。

這種種跡象都證明王室正試圖徹底擺脫長老們的影響。

這當然是貴族長老們不希望看到的,所以這個時候如果有人願意站在他們一邊,他們肯定會不遺餘力的予以支持。

只是這麼做,似乎有悖於亞歷山大的最終目的。

畢竟就王權統一來說,亞歷山大與伊莎貝拉並沒有什麼區別。

「我想我可以給出那些長老一個足夠的滿意價格,讓他們願意站在我的一邊。」

亞歷山大當然知道箬莎擔心的是什麼,不過他覺得並非是那麼難以解決。

從開始他已經想好該怎麼解決如今面對的難題。

這其實也是後來西班牙王室一直面臨的難題。

與其他歐洲國家在之後的一個世紀里迅速形成了君主集權不同,西班牙即便是在最強盛的時候也一直因為地方貴族勢力龐大受到種種牽制。

再加上西班牙人顯然並不知道該如何合理的使用他們從新大陸得到的那驚人的財富。

或者說也許是因為那些財富來得太過容易,以至西班牙王室一直任意的揮霍,絲毫沒有意識到這種舉動給他們自己在將來埋下什麼樣的禍根。

亞歷山大是下定決心要改變這一切的。

巨大的財富被無情浪費掉,這在任何時候都是不能容忍的行為,必須予以改變。

歷史上的西班牙王室因為與哈布斯堡家族那無法理清的關係深陷歷次歐洲戰爭的大泥潭,亞歷山大也已經想好將來該怎麼脫身。

至於那些始終把持著權力,甚至是到了近代之後也依舊根深蒂固的貴族們,亞歷山大覺得或許該給他們找些事情做了。

亞歷山大始終堅信沒有人是不能打動的,當然還有個更直接的說法就是沒有人是不能被收買的。

唯一的區別只是有的可以直接明碼標價,有的卻要加上一層冠冕堂皇的包裝。

就如同箬莎,他最終還是用屬於兄妹之間特有的方式深入淺出的一番溝通交流之後,最終得到了個滿意的答覆。

「你可以去托雷多,不過要在我進入科爾多瓦之後。」

這是箬莎能夠答應他的唯一條件,雖然為此他又努力了多次,可最終當夜色已經漸漸降臨之後,拖著疲憊身子從競技場里走出來的亞歷山大,也沒有能再次打動西西里女王。

這就讓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堤埃戈的身上,在之後的幾天當中,他一邊做著北上的準備,一邊等待著來自科爾多瓦的迴音。

幾天之後,堤埃戈終於回來了,他不但帶來了貢薩洛的回覆,還帶來了他的副官。

貢薩洛·德·科爾多瓦無疑是個很講究體面榮譽的人。

他嚴詞拒絕了西西里女王的勸降,認為這是西西里人對卡斯蒂利亞的侵犯和侮辱,雖然塞維利亞會戰失敗,但為了卡斯蒂利亞,他會與入侵之敵死戰到底。

聽上去,堤埃戈的這趟差事似乎是已經辦砸了。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亞歷山大不由開始懷疑或許「偉大的貢薩洛」也未必如傳說的那麼高尚。

貢薩洛的副官帶來了他的一個口信。

「對於任何牽扯到王室內部的糾紛,作為卡斯蒂利亞貴族我都只能以公正態度面對,所以在這種時候我選擇用中立證明自己的態度。」

這樣的說辭一下子就把西西里入侵歸結到了王室內戰當中,同時言下之意隱隱透出的對亞歷山大同樣擁有王位宣稱權的認可,則完全暴露了貢薩洛的態度。

「為這個我可是沒少下本錢,」亞歷山大是這樣對箬莎說的「不過如果能從卡斯蒂利亞貴族手中贖買回他們的權力,這也未必不是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對亞歷山大的話,箬莎是深信不疑的。

這並非是盲信,而是鑒於幾年來親眼看到的由亞歷山大創造的種種奇蹟。

只是對於卡斯蒂利亞貴族們是否會滿足,她有些懷疑。

「當然不只是好處,」對箬莎的這個疑慮亞歷山大並不擔憂「恩威並施才是君王之道,任何只想靠恐嚇或是恩賜獲得的忠誠都是不可靠的。」

說到這,亞歷山大倒是不由想起了自己那個外交官馬基雅弗利。

說起來馬基雅弗利並沒有讓他失望,雖然在最終吞併佛羅倫薩這件事上馬基雅弗利表現的未免吃相難看,以至讓他的名聲多少有些受損,不過從結果上看,其實一切恰恰剛剛好。

在如今這個時代,一個過於仁慈而沒有惡名的君主往往並不被認為是位明君,至少不是個能令人畏懼的人。

而君主是不可能完全憑藉好名聲維持他的統治的。

「有時候冷酷無情也是必須要有的為君手段,這就如同一位騎士永遠不能指望用寬容就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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