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璀璨王冠 第一百九十三章 修女公主

唐·巴維讓人推著自己在略顯崎嶇的小路上走著,雖然隔著很厚的城堡高牆,外面還有一條瓜達維基河,但是依舊能夠隱約聽到河對岸塞維利亞城裡那喧囂起伏的人聲。

瓜達維爾河把塞維利亞城從中一分為二,用來作為城市防衛的大騎士城堡傲然的屹立在河東岸,唐·巴維依稀還記得當初他派人悄悄佔領這座城堡後,在城牆上俯瞰對岸的塞維利亞城時那激動而又滿是驕傲的心情。

隨後他的人就佔領了這座城市。

那個時候,大概是他這一生中最得意的時光了。

可是現在他依舊走在這座城堡里,可是心情已經完全不同。

雖然塞維利亞城依舊在他的控制之下,可是城外那隱約可以聽到的隆隆炮聲卻似乎在不停的提醒他,他如今的處境十分不妙。

已經有人不止一次的建議他是否暫時離開塞維利亞,雖然各種各樣的名義理由都很冠冕堂皇,但是卻怎麼也無法掩飾敗退逃跑的事實。

唐·巴維咳嗽了一陣,他身後的人腳下慢下來想要停下,卻被他擺擺手阻止:「繼續向前走。」

聽著唐·巴維含糊的命令,侍從只好推著輪椅繼續向上艱難的走著。

這條小路有些崎嶇陡峭,好在路面平坦而不是台階,費力的終於把輪椅推到了一塊還算平整的台地上,隨從匆匆抹了把頭上的汗水,然後開始為公爵老爺收拾身上的衣服。

唐巴維任由隨從擺弄著,他的目光盯著台地一側一棟房子的房門,直到完全收拾好之後才示意隨從去敲門。

房子里的人顯然知道他已經來了,所以只敲了一下房門就立刻打開,兩個看上去態度從容的貴婦人走出來分別站在門的兩側,她們向唐·巴維略微行禮,然後沒有詢問就邀請他進了房子。

阿爾芙特修女站在房子中間的空地上,她雙手緊抓著裙子的裙擺,神色看上去略微有點緊張,見到唐·巴維進來,她就微微屈膝行了個禮。

「不殿下,應該行禮的是我,這樣至少讓我還能覺得自己是卡斯蒂利亞的貴族,而不是一個他們口中所說的叛賊。」唐·巴維語調含糊,雖然只是說了這麼幾句話他的呼吸已經有些急促起來,旁邊的隨從立刻輕輕為他敲著背,同時把帶著的水囊熟練的遞到他的嘴邊。

「您已經看到了,我現在的身體並不好,這對我們大家都不是個好消息,現在聯軍還能堅持就是因為我即便是坐在輪椅上也依舊還能指揮他們,可如果我倒下來一切也就不存在了。」

唐·巴維雖然說的有些悲觀,但是話語間依舊露出一種驕傲,他其實很看不上那些與他結盟的安達盧西亞貴族們,在他眼裡這些人就是一群烏合之眾,無論是在戰場還是在宮廷里,他們都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您要我做什麼公爵?」阿爾芙特修女依舊有些緊張,儘管和唐·巴維已經相處了一段時間,但是她卻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放鬆下來,每次一想到自己的一生就是在這個人的策劃中度過,甚至自己在修道院里度過的漫長的19年都是因為這個人的計畫造成的,阿爾芙特的心情就滿是複雜混亂。

唐·巴維用略顯渾濁的眼睛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有著異域風情的美人,如果只從欣賞一個純粹女人的角度看,面前的阿爾芙特甚至要比她的孿生姐妹瑪利亞更有一種奇特的韻味,她那典型的歐洲人輪廓分明的外貌卻配上如咖啡般光滑如絲的深褐色肌膚,那截然不同的兩種混合在一起的美感真是讓人印象深刻。

如果再想一想她那奇特的身世,就會給人一種一個戴著王冠的黑暗女王隨時準備向她的血親們復仇的顫慄美感,這完全可以成為一幕偉大的戲劇,古希臘那些不朽的悲劇大師筆下的作品也不過如此。

唐·巴維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讓人推著自己向阿爾芙特面前走去,直到她身邊的女侍稍稍提醒他,離公主已經有些太近了才停下來。

唐·巴維仰著頭看著他面前的黑膚女孩,他就是要和這個女孩結婚,至於他們是否能生下孩子這個時候他是不去考慮的。

如今安達盧西亞聯軍的處境很不妙,貢薩洛一刻不停的進攻讓他們毫無喘息之機,已經被連續擊敗了幾次的聯軍面對貢薩洛的軍隊已經產生了畏懼感,特別是在科爾多瓦的失敗,更是讓很多人心底里最後那一絲勇氣也已經蕩然無存。

之前因為阿爾芙特的出現振奮起來的軍心如今已經低落到了谷地,不論是貴族,騎士還是普通士兵,很多人現在考慮的是自己的出路。

之前把阿爾芙特帶回塞維利亞之所以沒有立刻決定和她結婚,是唐·巴維考慮到首先需要她來鼓動軍心。

一個純潔的,在修道院里孤獨的隱居了19年的公主,即便她的膚色是那麼特別,可是這也不由自主的給人一種奇特的魅力。

唐·巴維顯然很會利用人心中那種對神秘事件和獵奇思維的強烈好奇感,他的計畫也很成功,如果不是貢薩洛在戰場上太過瘋狂的一次次破壞了他的這些安排,阿爾芙特能夠起到的作用一定要比現在大得多。

唐·巴維並不知道如果亞歷山大在這裡,一定會建議他放棄叛亂這個沒什麼前途的職業而改行去當劇作家,或許他靈感一來就會提前一個世紀創作出著名的悲劇傑作《奧賽羅》呢。

不過現在一切似乎都有些晚了,雖然貢薩洛的主力還未渡過瓜達維爾河,可他的左路軍已經切斷了塞維利亞與上游的聯繫,這個時候即便他們想沿河前往大西洋的港口也已經有些晚了。

關於是否應該堅守塞維利亞,聯軍中的爭論很多,除了一些固執的貴族之外,很多人認為一旦形勢不妙就應該放棄塞維利亞,他們紛紛舉例說在南方還有更多的城堡和當初摩爾人留下的要塞可以據守,必要時候甚至可以進入穆拉森山山區堅持長期鬥爭。

但是唐·巴維知道這些不過都是託詞,如果連塞維利亞城和有著瓜達維爾河作為天然防線的陣地都無法守住,那些已經被放棄了很多年的城堡要塞又能起什麼作用。

至於說進入穆拉森山區繼續抵抗,他很懷疑那些貴族們是否能吃得了那個苦,或許到了那個時候,那些人就會認為他的腦袋大概就是最好的與貢薩洛談判的籌碼了。

到了這個時候,唐·巴維已經知道聯軍的失敗應該已經是不可避免的定局,他不是很清楚其他人都各自有了自己什麼樣的打算,可他知道肯定已經有人和貢薩洛暗中勾結,這並不奇怪,換成他也會這麼做。

所以唐·巴維決定和阿爾芙特結婚。

即便最終失敗,也要在阿斯塔瑪拉家族的血嗣里留下屬於自己的烙印,這固然是他對權力的執著,同時也是對伊莎貝拉的報復。

「我們會在2天後結婚,您不想說點什麼嗎,殿下?」唐·巴維看著阿爾芙特,他很想知道這個年輕女人現在在想些什麼,他覺得不論是什麼那都一定十分有趣。

「成為您的妻子是我的榮幸,」阿爾芙特輕聲說,她先是向旁邊的女伴看看,看到她們的暗示後,她從頭上解下一塊小小的手帕遞給唐,巴維,看到他有些艱難的抬起手臂,阿爾芙特修就微微彎下腰伸出雙手讓他握著「對於我來說您始終就像父親和丈夫一樣照顧我,現在您能成為我真正的丈夫,這對我來說是上帝的恩賜。」

唐·巴維乾瘦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動了動嘴唇,兩片因為已經沒了牙齒顯得癟癟得異常古怪的嘴唇翻了翻,吐出個「哦」的聲音。

阿爾芙特站在唐·巴維面前安靜的看著他,常年在女修道院里的生活讓她養成了比其他人都更加能適應和忍耐孤獨的性格。

她可以整整一天一句話都不說也不會感到寂寞難耐,同時她也養成了對苦難的忍耐,在她看來那些安達盧西亞貴族們大概永遠也無法理解她怎麼能穿著那種粗糙的麻布袍子而絲毫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而且那些貴婦們也肯定不明白難道每天的祈禱要比寶石和華麗的絲綢更重要。

不過唐·巴維對她的表現很滿意,這個她可以看得出來。

他很享受那種可以為她決定所有事情的感覺,或者說是把她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裡。

阿爾芙特很清楚的明白她的命運是由這個老人決定的,而且他很快就要成為她的丈夫了。

「我們要做好準備,婚禮是很隆重的,雖然我認為你的父親應該不會祝福我們,不過我之前還是已經派人給斐迪南送了信,邀請他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只有聽到這個,阿爾芙特一直很淡漠的臉上才稍稍出現了一絲波動。

她好像先是有點不明白,然後才想起唐·巴維說的父親與斐迪南其實是一個人。

「哦。」阿爾芙特發出個很短的應聲,然後她就好像不知道接下來該再說什麼的看著唐·巴維,似乎是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就是這樣了。」唐·巴維向旁邊的隨從擺擺手,讓他推著自己離開。

不過在快要走出屋子時,他示意把輪椅停下,有些費力的回過頭對阿爾芙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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