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璀璨王冠 第十五章 新大陸

10月初的主訓紀念日後,亞歷山大沒有停下他在葡萄牙的腳步,相反他的活動變得頻繁起來了。

對歷史上的曼努埃爾他有所耳聞,而在親眼見到這位國王之後,他對曼努埃爾一世的性格也有了新的認識。

一直以來葡萄牙都似乎是後來統一之後的西班牙身邊一個始終被壓制的小弟,即便是在雙王時代之前,卡斯蒂利亞都一直穩穩的壓在葡萄牙的頭上。

這讓歷代葡萄牙國王都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甚至葡萄牙會成為航海大國,恩里克王子會那麼執著於開闢海上航線,也大多是因為葡萄牙那被卡斯蒂利亞三面包圍在大西洋邊的地形,可以說如果再沒有從海上通往外界的通道,葡萄牙完全就卡斯蒂利亞從陸地上堵死在了伊比利亞半島的角落一隅。

這對任何國家來說顯然都是難以忍受的,歷代葡萄牙國王都曾經致力於打破卡斯蒂利亞人的包圍,但是在陸地上這個想法顯然是不容易實現的,和他那體型龐大的鄰居相比,葡萄牙的個頭太小了,力量也太弱,在這種情況下以恩里克王子為代表的一群葡萄牙人才會那麼不遺餘力的試圖通過開闢海外世界打破被封死在半島上的被動局面。

在這方面說,曼努埃爾一世和他之前的歷代國王沒有什麼區別,不過身上也有著其他國王所沒有頗為特殊的一些東西,那就是對自己近乎盲目的自信,甚至是一度上自詡自己是被上帝選中的那個人的令人咋舌的自我膨脹。

如果說他的王后瑪利亞是個不合時宜的宗教狂熱者,那麼曼努埃爾則因為他意外的得到王位而把自己的幸運當成了一種自認是來履行上帝賦予這個世界某種使命的使者。

他堅信葡萄牙會在自己的手中崛起,而且不止如此,他甚至相信拯救基督世界的使命也是要由他來完成的,在這方面來說他甚至在內心裡對梵蒂岡也不是那麼當回事,因為他覺得教廷對異教徒的態度太過軟弱了,遠在東方的異教徒應該受到的對待絕不是彬彬有禮的互派使者而是只有冰冷鋒利的劍和矛。

而如果要組成一支討伐異教徒的十字軍,曼努埃爾就覺得自己就是那支大軍理所當然的統帥。

亞歷山大是在聖若望城堡里見識到曼努埃爾這種頗為讓人感覺難以置信的信念的,他被邀請到城堡里觀看一場表演,而這實際上是一場小型的軍事演習,當看到那些身披盔甲,旗幟和外罩上都綉著醒目的十字標誌的軍隊出現在城堡的演武場上時,亞歷山大先是一愣,接著就有種似乎時光倒流了2個世紀的錯覺。

隨著法王路易九世遠征突尼西亞的兵敗身亡,轟轟烈烈的十字軍運動在13世紀末期宣告結束,雖然在其後還出現過幾個這樣的東征,可不論是規模影響都不能和從12世紀初到13世紀末那將近一個半世紀期間的規模相比,而到了15世紀,東征更是已經成為了遙遠的事情,即便是在號稱決定奧斯曼與歐洲攻守交替的1444年的瓦爾納戰役,其實也已經無法和那個時代相比。

可現在,亞歷山大卻似乎產生了一支十字軍穿破歷史幕布,夾帶著從乾枯的乾屍上發出的腐朽味道,然後一群披掛著盔甲,舉著十字架的亡靈東征大軍迎面而來的錯覺。

「這才是最偉大的舉動不是嗎公爵,東征是歐洲人歷史上最了不起的壯舉,」曼努埃爾一世用稍顯炫耀的語氣對和他站在一起看著下面演武場上不停舉著來回奔跑,揚起片片煙塵的那支軍隊「請不要介意我這麼說,如果可能我更願意建議教廷把精力放在更加實際的方面,而不是只注意聖跡。」

「陛下您說的更加實際是……」亞歷山大把目光投向下面的場地,他看到一小隊騎兵從一個搭起的象徵著城堡的木頭柵欄後面衝出來,最前面騎士手裡高舉著一根樣式古樸的長矛「請原諒,那不會是……」

「對,聖槍,」曼努埃爾一世點點頭「這是再顯東征的奇蹟。」

亞歷山大緩緩點頭,這時候他可以肯定曼努埃爾是認真的,因為他眼中的那種狂熱真的裝不出來,這讓亞歷山大忽然有種感覺,或許和瑪利亞的盲目信仰相比,曼努埃爾才是個真正已經因為自以為是發了瘋的人。

「公爵,你應該把在這裡看到的一切都告訴梵蒂岡,」就在這時曼努埃爾忽然放低聲音說「我覺得在這裡的很多事情都是不正常的,至少不是我想看到的。」

「對不起陛下我能問一下您認為這裡的一切原本應該是什麼樣子嗎?」

「當然,我知道我們的軍隊貴族還有民眾都是虔誠的,可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正常的,在葡萄牙人們關注的只是如何進行更隆重的彌撒,建造更大的教堂,而在其他地方人們更是乾脆就只關心自己那點事,這不對,要知道有那些錢和人手,我們完全可以建立起一支新的東征大軍了,可現在那些寶貴的資源都浪費在這種事情上,我當然不是說彌撒和修建教堂不對,但是和建立一支能與異教徒交戰的軍隊比起來,就不是那麼重要了不是嗎?」

曼努埃爾好像有些激動,他攤著雙手對亞歷山大不停的說著,然後他又盡量讓自己語氣平和下來,在又放低了聲調之後他又說到:「是這樣,我希望你能向梵蒂岡證明這裡的一切,我是說在這裡我們與教廷離得太遠了,所以很多事情梵蒂岡是不清楚的,王后的母親是位很英明的女王,不過她似乎也太過熱衷在她的國家裡發現那些奇蹟,她似乎有些痴迷讓卡斯蒂利亞變成她心目中的聖地,據說她甚至把那些在一些地方看上去似是而非的村子命名為聖經里耶穌出生的地方名字,我認為你如果要去巴利亞多德,應該是可以稍稍注意到這些的。」

亞歷山大微點了點頭,他已經差不多慢慢明白了曼努埃爾話里的意思。

曼努埃爾顯然始終對自己的那對雙王岳父母有著很深的戒心,哪怕他連續娶了他們的兩個女兒,可這種戒心不但沒又稍減,反而好像更強烈了。

所以曼努埃爾才會借著這次邀請對他說這些話。

伊莎貝拉的野心的確是太明顯了,她那試圖在伊比利亞建立新聖地的種種行為是那麼顯而易見,似乎完全是已經不加掩飾,這也難怪會引起曼努埃爾的不安,畢竟如果有一天他那個岳母忽然決定以人間天國的世俗君主名義統一整個伊比利亞,那麼他面臨的可能就是一場災難了。

想到這些,亞歷山大腦海里忽然閃過個奇怪念頭,那就是曼努埃爾試圖重新組建十字軍的狂熱或許其實也是一種借口,他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證明自同樣是虔誠的甚至更瘋狂,只有這樣才有理由和野心越來越大的伊莎貝拉抗衡。

亞歷山大被這個念頭迷住了,而這個念頭一旦產生,他看曼努埃爾的種種行為就莫名其妙有種似是而非的感覺。

或許是葡萄牙人後來在海上建立起的貿易帝國的印象太過根深蒂固,亞歷山大始終把他們和狡猾的商人與貪婪的殖民者劃著等號,正因為這樣在他看來這個國家的人更關心的始終是追求財富,就這點來說他們和任何熱衷開闢領地和掠奪的國家沒什麼區別。

「陛下,我當然可以把您的看法向梵蒂岡報告,而且這也的確是我的任務,不過在這之前我覺得您似乎也應該聽聽我的建議,」亞歷山大向有些不解的曼努埃爾說「您應該已經知道哥倫布通過他的航線發現了新的土地。」

「印度,他到了印度的東海岸這個我們都知道,公爵那麼你有什麼建議?」曼努埃爾微微皺眉,這個他的確已經知道,而且就在不久前還親自召見了達伽馬,雖然達伽馬和那個傑姆斯·哥倫布向他展現的新航線的前景異常美好,可曼努埃爾在激動之餘卻依舊拒絕了他們,現在聽到亞歷山大舊話重提,這讓他有些不快「我們有一條很明顯的界線,這個你應該比更清楚。」

「教皇陛下欽定的世界分界線。」

「對,正因為有這個我才能和王后的父母和平相處,否則也許我們雙方的艦隊在海外就要為了爭奪地盤打個你死我活了,不過現在我們大家相安無事不是嗎,那個哥倫布或許在在他那條航線上賺的很多,可我也並不虧。」

曼努埃爾稍顯得意的說,同時他有些奇怪的看著亞歷山大,雖然教皇出身瓦倫西亞,可他倒也不會認為亞歷山大六世就一定會多麼偏袒那對夫妻,畢竟梵蒂岡勢力複雜,他在那裡也不是沒有代言人。

所以對教皇的公允,曼努埃爾不是很擔心,可即便這樣他也不會認為亞歷山大六世會反過來和那對夫妻為敵,那麼現在這位教皇的「賢婿」如此慫恿他關注哥倫布的航線是怎麼回事?

感覺到曼努埃爾懷疑的眼神,亞歷山大覺得該說些真正能打動他的事了。

「陛下,我會提醒您這個,是因為有個或許稍顯荒誕,可如果是真的就太過不可思議的傳言,」亞歷山大向前微傾身子,在國王耳邊說「不知道您是否聽說過一個叫阿美利哥·維斯普西的航海家,我想您的航海事務所主官員埃里奧多·唐·安東尼奧可以向您介紹這個人的具體情況,我要說的是這個時候這個人應該正在哥倫布發現的那些所謂印度海岸和群島附近探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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