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新月如鉤 第八十六章 答案是什麼?

從教堂里走出來的亞歷山大遠遠看到了正在廣場上大聲講演的幾個人,那是些從貝爾格萊德的教會學校流亡到布加勒斯特的學生,或者說也只有學生才會有這樣的激情。

雖然拒絕向布加勒斯特撤退,因為知道城市會遭受到長期圍攻,所以貝爾格拉德的桑德伯爵並不阻止城裡的人逃出城。

貝爾格萊德的教會學院很有名,可以說是巴爾幹地區最大的學府,和義大利如今已經漸漸開展創立了各種新學科的大學不同,貝爾格萊德教會學院依舊只學習古老的神學,修辭學和教授傳統的拉丁語,而從那裡畢業的學生大多數成為了牧師,而少數的人則成為了宮廷里或是貴族們身邊的書記員。

那些講演的學生很投入,或許是因為曾經逃亡的經歷讓他們有著更深的感觸,那些學生並沒有只是用空泛的辭藻夸夸其談,而是用自己逃亡路上的所見所聞或是他們自己的親身經歷向四周的人大聲訴說著。

「我們逃出來了,因為我們害怕,很多人都在說奧斯曼人有多殘酷,所以我們覺得逃得遠遠的才好,」一個臉上有著條看上去似乎是不久前才剛剛留下的傷疤的男人站在塊石頭上對人們大聲喊著「你們應該也看到了很多人都在逃命,在路上我坐的車子因為斷了車軸掉進了山溝里,我僥倖活下來了可其他的人卻都死了,也許會有人說這挨著奧斯曼人什麼事了,這是你們自己不小心,可如果沒有那些異教徒那些人會坐上那輛該死的車子嗎?」

那個男人大聲的講著話,而他旁邊的一些同伴也不時的做著補充,在他們的描述中,四周的人們似乎看到了一幕幕為了躲避戰亂而不得不逃離家園的悲慘場面,而在這場逃亡當中有的人並沒有能幸運的走到目的地,而是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我們逃到了這裡,可是奧斯曼人也來了,那麼我們是不是還要接著逃跑,我們能去哪?」那人大聲問著「也許我們可以去北方,但是誰能保證那些異教徒不繼續追著我們,貪婪讓他們根本停不下來,既然這樣我們還能怎麼辦?」

「我們也許可以和他們談判,」一個聲音在人群里喊出來「並非是只有打仗才能解決問題的。」

「你要談判是嗎!」站在石頭上的學生指著人群里大聲質問「可你知道他們要什麼嗎,他們要的是我們所有人當他們的奴隸,聽清楚了是所有人,所以除非你願意向他們徹底屈服,否則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或者你想學著我們一樣逃跑,可你要知道他們不論你逃到什麼地方他們都會追上來的,而且我們還能去哪,難道要讓奧斯曼人徹底征服了一切才行嗎,所以聽我說,這片土地雖然很大,可我們背後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們要守住布加勒斯特,就在這裡和奧斯曼人決一死戰!」

那人大聲的喊著,因為過於用力而聲音沙啞,可這沙啞的聲音卻深深的打動了四周人們的心。

人們開始回應著這個人的話,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到了廣場上聽著他的講演。

亞歷山大遠遠看著那些人,他微微皺起眉來先是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後向廣場四周打量起來。

果然,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在廣場的一些角落裡站著的看似是在圍觀講演,卻多少和四周有些格格不入的人。

這些人顯然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麼顯眼,他們大多數時候更注意四周的人群,而且亞歷山大很快發現那些講演的學生當中有人會走過去和其中一些人低聲耳語些什麼。

而且這些人當中很多甚至因為懶得換件衣服,所以他們衣服上匈牙利王國的天使護佑紋章就那麼堂而皇之的展現在了人們面前。

這讓亞歷山大立刻就確定,這些人是拉迪斯拉斯二世的手下。

想想在貴族會議上決定主動進攻還不夠,而且還要在民眾當中鼓動,亞歷山大開始覺得拉迪斯拉斯二世這麼做似乎有點奇怪了。

國王肯定是有什麼打算,亞歷山大完全可以確定這一點,只是他還想不出因為什麼拉迪斯拉斯的而二世會這麼不遺餘力,難道他真的認為以布加勒斯特的力量能夠與奧斯曼人進行一場堂堂正正的騎士之間的戰爭嗎?

亞歷山大覺得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正是因為擔憂於奧斯曼人可能會對匈牙利的威脅,所以拉迪斯拉斯二世才會不遠千里的從布拉格舒服的宮廷跑到巴爾幹的窮鄉僻壤來,他的目的是要用巴爾幹人牽制奧斯曼軍隊,而如果能把奧斯曼人拖在巴爾幹,甚至是漸漸消耗掉奧斯曼人的精銳軍隊,這才是拉迪斯拉斯二世求之不得的。

可如今國王卻迫不及待的鼓動一場所謂決戰,這讓亞歷山大覺得不但完全違背了國王自己之前的初衷,而且這樣的迫不及待與其說是渴求戰鬥,倒不如說是被逼無奈的結果。

或許采佩斯的舉動讓國王感到他的權威受到了威脅,但是據亞歷山大所知,其實如今的拉迪斯拉斯二世對布加勒斯特或是瓦拉幾亞並沒有太大的野心,牧首的擔心固然有些多餘,而采佩斯對國王的地位也沒有什麼實際上的動搖。

因為拉迪斯拉斯二世如今的全部心思都在保衛匈牙利不受奧斯曼人入侵上面了,換句話說,現在的拉迪斯拉斯二世根本顧不過來覬覦巴爾幹地區。

想想如果國王的異樣不是來自布加勒斯特城內,那麼會是哪?

亞歷山大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他覺得有必要派人出城去仔細打探一下消息。

而讓亞歷山大沒想的是,當他尋思著想辦法弄清拉迪斯拉斯二世為什麼要一力鼓動主動出擊的時候,一個能給他帶來答案的人已經到了布加勒斯特城外。

普拉托回頭看看身後的車隊,比之前的小了些,不過這已經很不錯。

說起來他真的沒想到那個艾呂普會放了他,而且更沒想到的是居然還發還了之前沒收的貨物。

雖然損失是避免不了的,但是幾乎是在屠刀下轉了個圈的驚險,讓普拉托覺得能活著簡直就是上帝的恩賜。

所以當他看到布加勒斯特高大的城牆時,普拉托激動的跪在地上不住親吻腥鹹的泥土以表達能夠活著回來的激動心情。

而後在感嘆一番後,他偷偷摸著藏在衣服里的一封信,開始琢磨著怎麼辦了。

能從奧斯曼人那裡活著回來,當然是要多少付出些代價,而普拉托的代價就是把他在羅馬所知道的事情都對那個艾呂普說了個清清楚楚。

普拉托覺得很奇怪,和他知道的其他奧斯曼人不同,這個艾呂普似乎和那位正在羅馬的奧斯曼使者一樣,他們不但對歐洲文化有著令人意外的深厚造詣,而且似乎對如何成為一個歐洲人更感興趣。

就和阿斯胡爾克似乎把生意當成了他唯一來到羅馬的目的一樣,艾呂普同樣表示了對那些生意的興趣。

他不厭其煩的反覆詢問普拉托關於羅馬交易所的事,同時他還對普拉托正在做著的生意表示出了濃厚興趣,特別是當聽說普拉托這次這次來巴爾幹是受了亞歷山大的派遣後,艾呂普的熱情一下子變得更加高漲起來。

這讓普拉托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回答他提出的更多的問題,當聽說那些收集起來銅器被源源不斷的通過地中海上的商船送往義大利時,艾呂普沉吟了好長時間,然後就忽然告訴普拉托:「你自由了。」

自認是劫後餘生的普拉托就這麼懷揣著艾呂普的兩封信離開了薩格勒布,其中一封是艾呂普以佔領區總督的身份簽署的通行令,這讓普拉托的商隊能順利的通過被佔領的地區,而另一封則是艾呂普寫給亞歷山大的密信。

為了能讓這封密信順利送到,艾呂普派了個親信一路跟隨普拉托的商隊前往布加勒斯特,只是那個每天虔誠的向著天房方向做祈禱的巴爾幹人從來不離艾呂普的左右,而且他那眼神總讓艾呂普覺得似乎下一刻他就會拔出彎刀一刀砍掉他的腦袋。

直到來到布加勒斯特城下,那個人才又用生硬的語氣叮囑了一陣後離開商隊,這讓普拉托暗鬆了口氣,否則他真的沒法向守城的軍隊解釋自己的車隊里怎麼會有個異教徒。

普拉托在布加勒斯特是個名人,至少很多人都知道這個商人頗得國王的禮遇,所以雖然他的商隊從奧斯曼佔領區來,可還是很順利的進了城。

進城後的普拉托立刻打聽亞歷山大的住所,湊巧的是,亞歷山大住的地方距離那個他經常光顧的酒館並不遠。

普拉托匆匆安置了商隊就趕往亞歷山大住的地方,只是讓他失望的是留守的隨從告訴他「大人還沒有回來。」

普拉托知道身上帶的這封信必須親手交過亞歷山大,而在無聊的等了一陣後他捉摸著是不是應該找機會喝上一杯,當然他給自己找的理由是為了慶祝劫後餘生。

普拉托出門右拐很快就進了那所熟悉的酒館,這裡離城堡很近,很多貴族的隨從們喜歡在這裡喝著酒等著自己的主人出來,所以這個酒館可以說是整個布加勒斯特消息最靈通的地方。

走進酒館,普安拉立刻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已經成為城防軍一員的摩爾科正坐在角落裡喝著劣酒憤憤的盯著酒館另一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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