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新月如鉤 第五十章 蘇丹

3月,已經變得溫暖的春風吹過田野,夾帶著乍暖還涼的涼意在拂過人的臉頰,在讓人覺得暖洋洋的同時又不禁輕輕打個寒戰。

遠處就是巴爾幹山脈綿延不絕的影子,那影子高低起伏著向著東南方延伸下去,一直到目光所及的盡頭都始終的沒有割斷的樣子。

事實上整座巴爾幹山脈會一直向東南延伸,跨越幾乎整個半島,最後經過保加利亞直通黑海。

奧斯曼帝國的最高統統治者,偉大的,仁慈而又嚴厲的,有著公正之心和高貴的蘇丹家族血統的蘇丹巴耶塞特二世,正在一間雪白的帳篷里認真的看著手裡的文件。

這座帳篷是用幾百張羊羔皮蒙皮,而用珍貴的絲綢作為內里,帳篷所使用的骨架都是經過工匠們特別加固的,凡是相互連接的地方都用銅銷予以加固,所以即便是再大的風也無法撼動這座帳篷,同樣因為連續用了幾層蒙皮,所以當走進帳篷的時候,立刻就會被迎面而來的溫暖氣息包圍。

帳篷的頂部有個很大的開口,兩根穿了珍珠手柄的鉸鏈從帳頂垂下來,只要輕輕拉動鉸鏈,做成一個天窗式樣的帳頂就會掀起來,陽光和新鮮的空氣就會灌入帳篷。

整個帳篷很大,裡面的擺設也是異常奢華的,除了名貴厚實的地毯,還有鑲嵌著寶石杯子和高高的奶茶壺,當陽光照進來時,純金的高嘴壺就會發出耀眼的光芒,而杯子里摻了大量玫瑰汁的殷紅湯茶也會泛起漂亮的光彩。

蘇丹坐在舒適的靠枕上,在他身邊一個女人在為他按摩,女人光滑卻頗為有力的手指用力按在蘇丹厚實的肩膀上,把蘇丹身上華貴的袍子按出了一個個的凹窩。

奧斯曼蘇丹巴耶塞特二世,如今剛剛經過他最年富力強的壯年,才50出頭的蘇丹不但依舊保持著旺盛的精力和體魄,更有著比任何人都無比敏銳的思維,在經過早年穩固希臘和與兄弟傑姆爭位的連續戰爭後,巴耶塞特二世完成了對奧斯曼帝國最初的內部統一。

默罕默德二世號稱征服者,從這個稱號就可以看出這位蘇丹顯然對開疆拓土更有興趣,從13歲就繼承了他父親和先輩打下的龐大帝國後,默罕默德一心一意的繼續開拓疆土。

他征服了東羅馬,第二次征服了希臘,然後兵鋒分別直指波斯尼亞和保加利亞,在默罕默德二世的眼中,永遠只有被征服和未征服的區別。

和父親不同,巴耶塞特二世顯得更加穩健,雖然從還未繼位的時候就不停的打仗,但是他更關注的是如何穩固已經征服的土地。

巴耶塞特二世注重建設更甚於破壞,當他的父親熱衷與摧毀一座又一座城市時,他卻正帶著一批後來成為了他身邊最重要的大臣的助手編撰法典,恢複荒廢的道路,還有規劃如何復興一座座因為戰爭滿目瘡痍的城市。

這樣的結果就是在巴耶塞特二世最終擊敗了傑姆成為蘇丹後的將近20年里,除了先是與東方殘餘的馬木留克王朝以及重新恢複的波斯帝國一直征戰不休之外,在西方,巴耶塞特二世其實是個雖然讓人害怕,卻並沒有造成過太大威脅的對手。

看著手裡的一份粗羊漿紙上的文件,蘇丹時不時的揉下有些酸痛的額頭。

旁邊的女人察覺到了蘇丹的這個動作,她很溫柔的挪到蘇丹身後伸出雙手用靈活的手指輕輕揉著蘇丹的兩鬢,同時身子輕輕前傾,用柔軟豐滿的胸口摩擦著蘇丹的後背。

拿起筆來認真的簽上自己的稱名,蘇丹微微抬手示意一直低侍立在不遠處的宦官把文件送出去。

那是一份死刑判決書,被判處死刑的是個因為生意上的糾紛而殺了人的普通商人。

在巴耶塞特二世之前,對於普通的犯罪處以死刑的標準是很寬鬆甚至有些隨意的,不但維齊爾,甚至就是帕夏們都有權判處一個人的死刑。

到了默罕默德二世時代,雖然有感於維齊爾和帕夏們的權力過大而收回了部分權力,但是因為對司法判決這種事並不關心,所以地方官員們依舊有著可以隨意判決死刑的權力。

直到巴耶塞特二世繼位,死刑權才被收了回去,按照巴耶塞特二世的說法,殺死一個人是一件十分嚴重的事,這是絕對不可以草率下決定的。

所以即便是在行軍打仗的時候,巴耶塞特二世依舊會抽出時間親自審核那些上報的死刑判決,然後再親手做出裁決是否應該執行。

也正因為這樣,蘇丹的工作就顯得比任何人都要繁重的多,甚至有時候連他身邊的妃子都找不到個合適的時間接近蘇丹。

「您的工作忙完了嗎?」身邊的女人小心翼翼的問,見蘇丹微微扭頭,女人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一個蘇丹的使命是永遠沒有個完的。」

巴耶塞特寵溺的笑了笑,對這邊這個妃子他是很喜愛的,正因為這樣才會在出征的時候帶上她。

妃子稍稍有點露出少許不滿,不過她這似乎不高興的情緒掌握的恰到其份,既表示了被冷落的氣惱又不會引起蘇丹的反感。

巴耶塞特露出了笑容,他的心裡一邊暗暗感嘆著女人們天生的表演才能,又因為眼前的美人流露出來的嫵媚而有所心動,只是蘇丹剛剛伸出手把女人攬進懷裡,一個宦官踩著輕碎的腳步走到了毯榻前。

「我的主人,有來自梵蒂岡的使者帶來的消息。」

原本剛要和妃子溫存的巴耶塞特立刻精神一振。

對梵蒂岡的消息他其實已經等了很久了,雖然之前曾經來過幾次報告,但是每次他都在看望之後就立刻開始期盼下一次報告到來的時間。

如今羅馬教皇是個很狡猾的人。巴耶塞特在很早之前就知道這個了。

亞歷山大六世在成為教皇之前曾經作為教廷的特使多次出使,雖然都是在歐洲,但是從那時候起他就已經展現出了一個狡猾多變的外交家的能力,而在成為教皇之後,他更是一出手就用著名教皇子午線證明了自己非凡的外交才能。

就在所有歐洲人都對亞歷山大六世那近乎荒淫無度貪婪墮落腐朽的生活口誅筆伐時,巴耶塞特二世對這位教皇卻沒有一點的輕視。

在巴耶塞特看來,迷戀美色,貪圖財富這些都根本算不了什麼,如果一定要說是缺點,那也只是有時候如果因為貪圖這些東西而耽誤了正事,才叫錯誤。

巴耶塞特對派到梵蒂岡的使者是很信任的,特別是之前連續送來的幾份關於關於梵蒂岡與歐洲各國的報告,更是讓他對自己的親信十分滿意。

「告訴我,阿斯胡爾克又給我送來什麼好消息了。」

蘇丹對跪在面前,親吻了他的腳面的來人問「我已經等了太久了,為什麼這次回耽誤這麼長的時間?」

「請您原諒,偉大的蘇丹,」使者再次趴伏在地上親吻了蘇丹面前的地面後才站起來,然後從縫在衣服里的暗囊里拿出了一個厚厚的布包「我的主人命令我把這個覲獻給您。」

「是什麼,阿斯胡爾克的來信嗎?」

蘇丹說著讓人拿來銀質裁刀小心的挑開布包,露出了裹在其中的幾封信。

每封信又是封著的,而且信上還有標註著時間次序的紙條。

蘇丹拿起日期最早的一封打開。

「偉大的蘇丹,萬王之王,全世界的主宰和……」

巴耶塞特很自然的跳過了這長長的開頭。

「我的蘇丹,對於您命令我完成的使命我正在盡量進行,請相信我已經快要找到那個人,一旦確定我會立刻執行您賦予我的命令。

我現在要向您報告的,是關於之前我認為梵蒂可能會對我們的帝國出現的態度我覺得有必要重新做一個修改,您知道作為您忠實的臣子,我把能夠完成您的使命看得比我的生命更加寶貴,所以哪怕因此會讓被視為無能,也不能為掩飾自己的錯誤而刻意隱瞞您。」

巴耶塞特繼續往下看。

「之前我認為歐羅巴人已經被您的威儀和強大的奧斯曼軍隊的威力震懾住了,所以只要看到我們的旗幟他們就會望風而逃,進而一擊即潰,但是現在看來我的這個想法似乎是有些天真了。

我在這裡絲毫沒有輕視我們的軍隊,我依舊認為我們的奧斯曼軍隊是整個世界上最強大最可怕的,但是我們也不能不承認歐洲人並非都是膽怯懦弱的。

在羅馬,關於那個希臘公主的傳說已經在慢慢蔓延,雖然迄今為止還沒有多少人真正知道那位公主的來歷,但是關於她的消息正在漸漸增加,就如同之前波蘭人與摩爾多瓦之間的戰爭引起的關注一樣,雖然那位公主顯然是個正教徒,但是她依舊已經引起了西方國家的注意。

陛下在這裡我向您報告一件應該引起注意的事情,有一個歐洲貴族已經籌募了一支軍隊遠征希臘,雖然這個人並不顯眼,但是因為其特殊的身份,不能不讓我懷疑這可能是那位亞歷山大六世的一種試探,這個人是羅馬涅的蒙蒂納伯爵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

「……正如如上所說,根據我得到的消息,這個蒙蒂納伯爵得到了來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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