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縱橫羅馬涅 第十七章 奧拉爾之殤(十)

威尼斯人在撤退?

騎在戰馬上的一個米蘭騎士用力拉住了韁繩,他厚實的盔甲面罩下一雙眼睛疑惑的用力回頭向號角聲傳來的方向看去,雖然不可能看清楚鎮子外發生了什麼,但他還是本能的做出了這個動作。

在他的身後,米蘭騎士們同樣錯愕的露出不解的神色,他們當中有人甚至費力的調轉馬頭準備去看看究竟發了什麼。

衝鋒自然莫名其妙的停止了,隔著滿街的屍體和拋棄在路邊的各種障礙雜物,雙方在只有幾十米距離外相互僵持著。

「大人,這個距離我們可以打中。」一個火槍兵壓低聲音對亞歷山大說,似乎是怕對面的米蘭人聽到。

亞歷山大卻慢慢放下了手裡的火槍,連續長時間端著這種沉重的武器射擊已經讓他的肩膀和手臂幾乎麻木了,看著對面在原地局促不前的米蘭騎兵,亞歷山大慢慢搖了搖頭。

「去告訴貢帕蒂,讓他停止射擊。」亞歷山大忽然想起剛剛派保羅·布薩科向貢帕蒂下達的對米蘭人進行全力炮擊的命令,這時候顯然再這麼做有些多餘了,他估計著也許鎮外已經發生了新的變化。

很快,亞歷山大就從那隊米蘭騎兵的行動中證明了他的猜測。

米蘭人開始向後退去了。

看著改變方向的米蘭騎兵隊伍,亞歷山大把身子慢慢靠在了街壘的胸牆上,他回頭向旁邊的士兵們看看,向旁邊一個士兵下達了給貢帕蒂的第三個命令。

「去告訴貢帕蒂,他可以按照我之前給他的命令行事了。」

那個士兵立刻轉身向著台地上奔去,只有100多米的距離很快就跑到,在路上這個士兵還遇到了剛剛聞訊跑來的卡羅和奧孚萊依。

「發生了什麼?你這是要去哪?」卡羅對那個士大聲喊著,如果不是看到他是向台地上跑,也許他會把這個人當成逃兵,畢竟之前的戰鬥太過激烈,不止是熱那亞人,即便是阿格里人當中也出現了臨陣脫逃的。

「我去給那個屠夫傳令,」士兵一不小心叫出了貢帕蒂的綽號「米蘭好像要逃跑了!」

「你說什麼?」卡羅一呆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看了眼旁邊的奧孚萊依,然後從奧孚萊依臉上看到了同樣滿臉意外的表情「你說米蘭人跑了?這怎麼可能?」

「我不知道,我還要去傳令呢。」士兵腳下不停的繼續向台地跑去,當他跑到炮兵陣地上時,他先用敬畏的眼神看了眼那些可怕的火炮,然後才跑到同樣神色疑惑的貢帕蒂和保羅·布薩科面前。

「大人讓我告訴你,可以按照之前他給你命令去做了。」

有一小會貢帕蒂似乎有些吃驚,他向士兵追問亞歷山大的命令,直到確定的確沒有弄錯之後,他回頭向米蘭人的方向看了看,然後從口袋裡拿出張記著一串數字的紙條。

貢帕蒂在保羅·布薩科疑惑的注視下用那個木頭刻盤迅速調整著火炮的方向和高低角度,同時布薩科還能聽到他嘴裡自言自語的嘟囔:「這怎麼可能,米蘭人難道真的敗了?」

很快,火炮射角終於確定,看著墊在火炮身管下那些早就按照不同角度裁鋸子好的墊木,貢帕蒂又低聲說了句:「看來得改一改了。」

然後他深深吸了口氣,向著已經等著的炮兵下達了命令:「射擊!」

火炮齊鳴,這一次甚至沒有先用一門炮做試射。

炮彈伴隨著轟鳴和炮口噴射出的口焰騰空而起,呼嘯著向鎮子邊緣最遠的方向飛去。

貢帕蒂沒有立刻命令給火炮清膛裝填,而是不顧刺鼻的火藥氣味跑前幾步看著炮彈飛出的方向。

很快,鎮子邊緣的地方隱約傳來了炮彈落地後發出的巨響,不過因為有密密麻麻的房子擋住,他只能從隨即升騰起來的幾條稀薄的煙柱判斷彈著點的遠近距離。

「該死,打的不太准啊,」貢帕蒂不滿的輕罵了聲,他回到一門炮前繼續認真的調整炮擊角度,當再次計算好後,他有一次下達了射擊命令。

幾顆炮彈又飛上天空,這一回較之前集中了不少的炮擊效果讓貢帕蒂略顯滿意,而旁邊的保羅·布薩科卻看得莫名其妙。

「你這是在打哪?」

「你不要知道嗎?」貢帕蒂一邊忙活著不住給火炮複位,一邊隨口說「這個地方是奧拉爾鎮外的一口井。」

說到這時,貢帕蒂停了停好像也有點發愣的和保羅·布薩科對視了一眼,然後兩個一臉懵懂的人不約而同的撇了撇嘴。

「大人有時候會下達些莫名其妙的命令,」貢帕蒂一邊幹活一邊隨口說。

保羅·布薩科開始沒有開口,作為亞歷山大的侍衛隊長,他很清楚該什麼時候保持沉默,不過看著第三輪炮彈向著貢帕蒂說的「那口井」的方向飛出去,布薩科猶豫了下終於說:

「有時候的確是這樣,不過我們都知道他這麼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的確有原因,」貢帕蒂點點頭「就拿那口井來說,這是他讓波西米亞人找遍鎮子之後來告訴我的,為了這個我甚至還親自跑去測量了一下從這裡到那口井的距離,所以我相信那的確是有原因的。」

貢帕蒂並不知道,為什麼亞歷山大一定要讓他記錄下可以最大距離向那口奧拉爾鎮邊緣的枯井射擊的數值,他只能按照之前記錄之後計算的角度安排火炮射擊。

而那些炮彈第一次在距離枯井還很遠地方落下時,就引起了米蘭人的恐慌。

因為那裡,正是米蘭人向著鎮外撤退的畢竟要道之一。

威尼斯人的突然撤退讓正在瘋狂向著鎮子里進攻的米蘭人不安大感意外,更是立刻動搖了米蘭人的陣腳。

他們當然並不知道這個後果偏偏是他們的擅自行動引起的,他們只知道威尼斯人的左翼突然被擊潰了,一些逃跑的威尼斯人慌不擇路的向著鎮子上逃來,接著就讓這個令人不安的消息在米蘭人當中傳開了。

可還不等米蘭人弄清楚那些驚慌的威尼斯人說的是真是假,接下來越來越多的被擊散的威尼斯人就從陣地上逃了下來。

於是他們帶來的消息也變得雜亂無章起來。

但是不論是什麼,都只說明一件事,威尼斯人被擊敗了。

7000熱那亞人是怎麼打敗10000威尼斯人的,米蘭人已經來不及弄清楚,就如同他們的5000人怎麼始終無法擊敗只有2000多人的亞歷山大的軍隊一樣。

米蘭人擔心的是他們現在的處境,一旦擊敗威尼斯人,熱那亞熱軍隊就有可能迅速調頭,到那時候米蘭人就有被敵人徹底包圍殲滅的危險!

原本要殲滅敵人的行動卻變成了自己又被殲滅的可能,米蘭人真不知道這場仗是怎麼打成這樣的。

雖然從那些威尼斯人中間聽到有人抱怨說這都是因為他們擅自離開戰場造成的後果,但現在米蘭人既不想為這個浪費口舌的和那些狼狽的威尼斯人爭辯,更沒有時間。

他們要做的,是迅速擺脫與對面敵人的戰鬥,然後趁著熱那亞人還沒調頭包圍過來,撤離這個危險的鎮子。

米蘭人同樣發出了撤退的信號,米蘭軍隊開始向著鎮外撤退。

鎮外的空地變得很危險,不知道熱那亞人會不會發現他們的舉動後立刻包圍過來,所以米蘭人只能在鎮子邊緣早年建造的一片廢棄的護牆附近集結軍隊。

即便是撤退也必須要盡量保持秩序,米蘭的將軍們很清楚毫無紀律的撤退很可能就會變成無法控制潰敗。

但是他們的敵人似乎並不想讓他們順利的離開這個對米蘭人來說,如同噩夢般的鎮子。

一串看似毫無目標的炮彈忽然從頭頂上落了下來。

在炮彈落地前,已經讓米蘭人聽上去有點熟悉的那種呼嘯聲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他們紛紛抬起頭看向天空,除了少數一些人忽然想到了什麼,大多數人還滿臉迷惑。

然後他們就感覺好像四周地面突然一跳,接著四面八方就煙塵四起,一片混亂。

一顆炮彈狠狠砸進了地里,不過因為這裡已經到處都是泥土地,初夏的地面又是那麼柔軟,所以碩大的彈丸落在軟綿綿的草地上,只稍微向上跳起又在地面上扯出一條短淺的淺溝就沒了動靜。

而另一顆近些的炮彈引起的騷亂就有些大了,它直接落在了一頂帳篷上,除了把帳篷瞬間砸得帳篷頂凹去,四角騰空之外,伴著一聲大響,大片閃爍的金光霎時如一道從地下猛然湧出的噴泉般直飛天空,然後噼里啪啦的落下來。

瞬間護牆附近下起了金幣雨。

「上帝!」一個米蘭將軍發出聲低叫,他怎麼也沒想到好巧不巧的那顆炮彈居然擊中了放著裝滿軍費箱子的帳篷。

看到漫天金雨,原本因為炮擊有些驚慌失措的傭兵們瞬間變得激動起來。

他們不顧一切爭先恐後的向著紛紛落下金幣的那片地方跑去,其中甚至還有一些威尼斯人。

「站住!我命令你們站在!」

一個米蘭軍官大聲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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