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羅馬,羅馬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抵押物!

1497年1月14日這一天,原本很好的天氣到了中午略微變得陰了些,等到將近2點吃午飯的時候,一場很突然的大雨不期而至,天空驟然變成了個漏掉了的水盆。

冰冷的雨水直接把整座城市洗刷了一遍,天色變的黑乎乎的,有些富裕人家甚至不得不點上蠟燭才能吃飯。

正在外面的人們不得不回到房子里,街道上到處都是順著地勢變成了一條條小溪的雨水,一些不能回家的人只能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腳下流淌的雨水,忍受著被浸濕的腳上傳來的陣陣冰冷繼續在路上走著。

因為羅馬城高低不平的地勢,很多地方很快就聚起了很深的雨水,行人和馬車都不得不繞路前進,一時間一些原本並不寬敞卻還能通行的地方變得擁擠不堪起來。

一輛馬車在不停緩慢前行的人群中慢慢移動著,雖然車前的衛兵已經大聲宣布了車上大人的身份,可因為路上的人實在太多,所以沒有什麼人因為聽到這位大人的名號就主動讓出路來,而且也許是因為羅馬人那已經習慣了的驕傲,更是沒有人願意主動為一個來自西西里的主教讓路。

對於外來人的輕視讓巴勒莫主教阿方索深深領教了一下羅馬人的傲慢,哪怕是最底層的羅馬人,似乎骨子裡也滲透著這種抹不去的傲慢,以致他們根本不屑於為一位巴勒莫主教讓路。

阿方索雖然有點惱火,不過這倒是讓他對那位巴倫西亞大主教出身的教皇多了一份佩服。

眾所周知,當亞歷山大六世從巴倫西亞來到羅馬擔任他叔叔為他花錢弄到的樞機職位時,這位一開口還帶著濃重的阿拉貢口音的外來戶受到的只是輕蔑和不信任,那時候沒有人覺得這個人能在羅馬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更不會想到20年後這個從巴倫西亞來的花花主教會成為整個基督世界的最高統治者。

然而亞歷山大六世卻做到了,他在樞機任上幹得有聲有色,而後他更是以直截了當的大膽賄賂和借著各種陰謀手段最終登上了教皇寶座,而且就在他當上教皇沒多久之後,就利用身為所有天主教信徒的最高統治者的身份展開了一系列讓人眼花繚亂的外交手腕,結果就是隨著一個對當時所有人都有著深遠影響的對葡萄牙和西班牙在海洋事務上的裁決,他完成了劃分一條教皇子午線的重大舉措。

到了如今,這位來自巴倫西亞的教皇更是已經成了梵蒂岡的真正主人,甚至他即便是公然為他那些私生子們謀取利益也沒有人敢於站出來反抗,而他的情婦和私生女雖然被很多人輕蔑的稱為「基督的新娘」或是「羅馬的公主」,但是這稱呼又何嘗不是對亞歷山大六世那赫赫權柄的默認和羨慕呢。

阿方索覺得亞歷山大六世就是他的榜樣,雖然他對那個人荒淫無度的私人生活不以為然,但是同樣作為來自西班牙的貴族和主教,他覺得自己未必不能成為第二個亞歷山大六世。

前面的道路終於疏通開了,馬車開始淌著湍急流動的雨水向前緩緩前進,因為積水太深,每每車身一晃都會有水順著車門邊的縫隙倒灌進來,阿方索的鞋子很快就已經濕透了,因為寒冷他不得不把雙腿收起來,就在他暗暗詛咒這鬼天氣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忽然從馬車後面傳來,而且很快就衝到了馬車旁邊。

「讓開!給信使讓路!」一個阿方索聽上去略顯熟悉的聲音在馬車後面響起,他有些奇怪的向外看了看,卻沒看到人影,就在他準備不再理會時候,那個透著焦急的聲音再次對著給他駕轅的車夫大喊了起來「讓道,立刻給貢薩洛大人的信使讓道!」

阿方索一下子想起來了,他知道了為什麼他會覺得那聲音聽上去耳熟,那是因為那個喊話人的口音讓他熟悉,那應該是個阿拉貢人。

貢薩洛的信使?

這一下子引起了阿方索的注意。

自從當初與法國人勾搭了一把,卻又讓狡猾的法國佬給坑了一次之後,阿方索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法國人有什麼關係了,不過自從為了當上樞機而不得不同意克立安的建議之後,他就又不由開始關心起法國人那邊的事情。

據說法國人這個冬天過的很不好,雖然被包圍在皮埃蒙特郊外的法軍很突兀的得到了大批糧食作為補給度過了最難熬的那段日子,可局勢並沒有因為有了吃的好上多少,低迷的士氣讓法國人看不到希望,法國的將領們更是因為國王不在身邊而不敢隨便貿然做出決定,儘管很多人都已經明白撤軍才是唯一的出路,但因為至少在名義羅馬依舊被法國人控制,所以沒有一個法國將領敢於在國王同意之前下令撤軍。

而作為聯軍統帥的貢薩洛顯然看出了法國人的窘迫處境,正因為這樣他嚴令駐紮在羅馬城外的聯軍圍而不攻,甚至有時候乾脆連做做包圍的樣子都免了,他們只需要老實在自己一邊的營地里呆著就行,而貢薩洛這麼做的原因,很快人們也就都明白了過來。

很顯然,那個深受卡斯蒂利亞女王寵信的傢伙完全看透了法國人,所以他故意用這種方式讓法國人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似乎要解羅馬之圍只要向羅馬進軍就可以了,但每個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可向後退回法國卻又沒有一個人敢下達命令,於是整個冬天法國人都是在這種鬱悶無奈當中度過的。

現在貢薩洛的信使突然出現在羅馬了,這是不是說明那場持續了將近一個冬天的戰爭,要有個結果了?

阿方索不由有點緊張起來,他倒不是關心法國人的命運,而是對自己的將來有點擔心,畢竟如果法國人真的敗得很慘,他就有可能失去一個強有力贊助人了。

阿方索一邊命令車夫給信使讓路,一邊看著車門外,當他看到兩個衛兵簇擁著個全身包裹在防寒的厚實毯子里的騎士時,他立刻大聲對那人說:「上帝保佑你孩子,你是貢薩洛將軍的使者嗎?」

也許是同為阿拉貢口音引起了那個人的注意,他原本把頭臉都縮在毯子里腦袋探出來向馬車裡看了看,當看到居然是位主教在和他說話,那個人立刻在馬上彎腰行禮,同時大聲回答說:「感謝上帝,是的尊敬的主教大人,我是伯爵身邊的侍從武官。」

阿方索點點頭,他知道這個人說的伯爵應該就是貢薩洛了,早年間因為在收復失地戰爭中的卓越表現,卡斯蒂利亞女王伊莎貝拉對自己喜歡的這位將軍不吝賞賜,而貢薩洛的伯爵就是女王那個時候封的。

「那麼現在前線怎麼樣,我聽說是在皮埃蒙特是嗎,法國人就在那裡吧。」

「不大人,那已經是之前了,」那個侍從官似乎因為見到了老鄉很興奮,他放慢了馬速和馬車一起前進「現在法國人已經從皮埃蒙特郊外撤退了,不過他們沒有進城,那是因為皮埃蒙特人拒絕他們進入城市,這件事太好笑了,這次連他們的宮相也不敢說話了,因為皮埃蒙特人怕受到聯軍的進攻,所以就威脅他們的宮相要是敢同意法國人進城就要推翻他。」

「哦,」阿方索心裡一跳,這不是個好消息,可他還是繼續問「那法國人去哪了,回法國了嗎?」

「沒有,」那個侍從官顯然很興奮,他大概覺得這個樣子和一位主教說話太沒有禮貌,就乾脆把毯子從身上掀開,露出裡面一件看上去很精緻的紅色外套,見到阿方索似乎被他的外套吸引了,侍從官就帶著炫耀的口氣說「這是從一個法國佬身上繳獲的,他們急著逃跑就像一群受驚的兔子,那個法國騎士老爺被我俘虜的時候甚至連盔甲都沒有穿全,否則我就能得到一整套上好的法國人鎧甲了。」

阿方索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他的心情有點糟,沒想到法國人居然是這麼不經打,難道他們就不能再堅持一下嗎,至少堅持到他成為樞機也行啊。

「法國人現在正在向尼斯撤退,據說法國國王到那去了準備重整他的軍隊,不過就算是他來了也沒有用,貢薩洛大人的軍隊是無敵的,對不起主教大人我得趕路了,我要把這個消息送到梵蒂岡去。」侍從官得意的喊了一聲,然後他向阿方索行禮告了罪,接著催動戰馬帶著手下向前面奔去。

看著一路淌水向前奔去的信使,阿方索原來的好心情多少受到了些影響,哪怕今天對他來說的確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只是這個消息讓他有些吃不準了。

阿方索的馬車離開了擁擠的人群走上了一段略微向上的坡路,這裡的街道驟然變窄,兩邊的建築也忽然顯得雜亂無章起來。

這裡是猶太區。

阿方索倒是並不在意自己會被人發現,羅馬城太大了而他也還不是什麼引人注意的人物,哪怕有人恰巧看到他從這裡經過,也只會認為他是在穿近路去梵蒂岡而已,畢竟很多人都是這麼走的。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早就等著,看到阿方索下車,那邊就有人過來迎接,上了那輛車子之後,馬車開始在崎嶇的小巷裡穿行,直到終於停在一家店鋪門口。

房子里的幾個上了年紀的猶太人已經等了很久,看到阿方索幾個人都多少有點暗吐一口氣的放鬆,不過他們接下來又變得好奇起來,因為他們想不明白這個主教怎麼會有那件讓他們瞠目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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