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教廷的樞機主教,蒙泰羅有著非同一般的身份,歷任教皇都是從樞機當中推選的,也只有樞機才有權競爭教皇的桂冠。
同時他作為蒙泰羅以及數個大教區的主教,對整個義大利都有著不同凡響的影響。
相反阿方索不論年齡資歷還是現在身份,都不能和蒙泰羅相比,他只是個剛剛當上西西里巴勒莫主教不到半年的後來者,他如果想要當西西里大主教,然後再成為樞機,最終坐上教皇寶座,還需要走很長的路,要用很長的時間。
而且這還必須得他一直無病無災,更沒有人想要幹掉他。
比較起來,當然是蒙泰羅更受重視,但是這個重視是在他還活著的時候。
不論他的地位如何尊貴,他本人如何手握權柄,可他現在都已經是個死人了。
而阿方索卻還活著。
這就足以讓人們立刻明白誰更重要了。
所以雖然看到床上血跡斑斑的樞機屍體,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衝上去捉拿犯人,甚至沒有人想著要為樞機報仇殺了眼前的兇手,而是都直愣愣的看著劫持了阿方索的克立安緩緩的向後退著。
只有索菲婭,她絲毫不顧旁邊人們的顧慮,邁步向前準備抓住這個人。
索菲婭很憤怒,這憤怒來自蒙泰羅的死。
索菲婭其實並不在乎蒙泰羅,更不在乎眼前這個被劫持的似曾相識的主教,她在乎的是如果救下蒙泰羅就可以得到亞歷山大的誇獎。
她把蒙泰羅當成了獲得誇獎的道具,可現在這個道具卻被眼前這個而可惡的傢伙破壞掉了,索菲婭覺得這個人不但壞了自己的好事,更是在和自己作對。
一想到箬莎總是在她面前得意洋洋的樣子,索菲婭就有種想要立刻宰了克立安的衝動。
但是她剛剛邁出第一步就被後面的烏利烏一把拉住了。
摩爾人神色古怪的看著克立安,他認識這個傢伙,在巴勒莫他親眼看到過這個人從當時還是司鐸的阿方索的房子後門出來,而且之後他也知道這個克立安被到處通緝,可他居然神奇的從包圍中逃了出去。
現在克立安卻出現在這裡,而阿方索也恰好在,烏利烏不認為這是個巧合,所以他不想讓索菲婭貿然行事。
而且他也不知道這兩個人究竟在搞什麼鬼,這種時候最好還是不要摻和進去。
「夫人,那是巴勒莫主教,」烏利烏故意抬高聲音,這樣就可以為攔住索菲婭找到借口了「他會殺了主教的。」
烏利烏的叫喊引起了一片驚呼,人們紛紛向索菲婭喊起來,倒是怕她隨便衝過去引起兇手連阿方索一起殺了。
索菲婭有些疑惑的看看這兩個人,她的記性很好,很快就想起了這兩個人是誰。
「看呀這個波西米亞女人,」克立安打量著索菲婭「你還記得我是嗎,我也記得你,從西西里你就跟著那個貢布雷是吧,想不到他居然還沒拋棄你。」
克立安的話讓原本就氣沖沖的索菲婭霎時大怒,她手裡的劍用力向前一劈發出嗡的一聲,然後就不顧一切的向前撲去。
「來啊。」
克立安忽然把阿方索向索菲婭面前一推,就在索菲婭本能的伸手抓住衝過的阿方索肩膀時,克立安已經轉身跳上窗檯,隨著靈活的向下一躍,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窗外。
阿方索在撲出去的時候就順勢緊緊抱住索菲婭,只是摟抱一個身穿盔甲的妙齡少女不但沒讓他佔到任何便宜,甚至他還沒來得及摟緊,就已經被眼前女孩甩手一推就被扔到了一邊。
只是當索菲婭衝到窗邊時,除了看到街上正被波西米亞人驅趕著四下奔逃的亂民,克立安卻早已經不見了蹤跡。
當衝進房間的時候,司鐸是遠遠站在屋外的,原本與索菲婭帶領的波西米亞人一起趕回來的司鐸看到了波西米亞人兇殘的一面,他們毫不猶豫的對那些暴民揮起了馬刀,只是隨便一個衝鋒,暴民們就被嚇得轉身逃跑。
在進入教堂時候,司鐸原本是走在前面的,但是當看到倒在地上的衛兵,司鐸就嚇得立刻後退,接下來一個個讓他目瞪口呆的消息從房間里傳出來。
蒙泰羅樞機死了!
就在白天剛剛來到羅馬,正在拜見樞機的巴勒莫主教成了兇手的人質!
主教已經被救下,可兇手卻趁亂逃跑!
當司鐸把這一切消息理順之後,他忽然發現自己居然一下子失去了靠山。
看到從房間里氣急敗壞走來的索菲婭,還有跟著在後面讓兩個士兵攙扶著的阿方索,司鐸先是嘴唇微微顫抖,然後走到阿方索麵前。
「這是上帝的考驗。」
阿方索神色平靜,甚至還露出了個微笑。
這讓原本神情激蕩的司鐸似乎平靜了些,只是當他看到房間里床上已經僵硬的蒙泰羅時,他臉上的神情霎時變得崩潰了。
「上帝啊,樞機大人。」司鐸只來得及發出這麼一聲喊叫,就眼前發花的向一邊歪倒。
而在他身邊,阿方索只是冷冷的看著可憐的老頭滑到在地上,然後他的眼睛盯向前面氣呼呼的索菲婭。
他的眼中有的是好奇和意外。
「不可思議的兩個人。」阿方索嘴裡發出輕吟。
在阿方索心裡,他其實忘了有一個叫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佈雷的人。
巴勒莫的染血之夜因為法國人的出現變得撲朔迷離,沒有一個人願意深究這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對西西里人來說,一個宮相的死亡換來了西西里貴族們重新掌權,這個結果就實在是太完美了。
哪怕這其中有法國人的陰謀又如何,即便有人和法國人共謀殺害了宮相又如何,甚至就是有人策划了整個染血之夜又怎麼樣呢?
貴族們得到了權力,阿方索成為了主教,而亞歷山大被他們從西西里遠遠的支開去了那不勒斯,這一切都很完美。
但是忽然間,一個早就該被忘記的人卻出現了,雖然出現的並非本人,但是只從這個人的女人出現的情景看,阿方索突然發現那個早就被他們「放逐」了的貢布雷現在倒似乎混的不錯,這讓阿方索真是有些感到出乎意外。
而且阿方索不能不承認,雖然他是巴勒莫主教,但是在羅馬似乎還真是有些像個鄉下來的落魄戶,至少這剛到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場刺殺樞機主教的戲碼。
這讓阿方索在感嘆羅馬真是比西西里的水深得多的同時,也暗暗高興。
對一個有野心的人來說,混亂並不是壞事,甚至還會渴望混亂,因為只有混亂才會有更多的機會。
阿方索回頭向黑漆漆的窗外看了看,因為匆忙他和克立安沒來得及約定見面的時間地點,但他相信克立安一定會來找他的。
蒙泰羅的死對阿方索來說來說並不是件壞事,雖然這位樞機的死讓失去了個接近亞歷山大六世的機會,但是作為樞機臨死前最後見的高級神職人員,他相信很快就會引起亞歷山大六世的注意了。
索菲婭走出教堂,這時候教堂外的空地已經被波西米亞人清空,原本聚集在外面的亂民早就被波西米亞人的馬刀驅散,只是讓波西米亞人沮喪的是,這些人顯然一個個窮的叮噹響,根本沒能從抓住的人那裡搜刮到什麼值錢的東西。
幾個波西米亞人驅趕著一群沒來得急跑掉的暴民走了過來,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當中一個相貌普通,下巴略大的人。
被趕到空地上的暴民畏懼的看著四周的波西米亞人,這些可怕的騎兵不但擅於使用馬刀,更擅於捉拿正在逃跑的人,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是被波西米亞人用一種繩子遠遠套住拽倒在地活捉的,這讓他們看上去就好像個野蠻的韃靼人。
索菲婭不高興的走到坐騎邊,她剛要上馬就看到那些被抓住的暴民。
「這些人到處都是,」看到她疑惑的神色,烏利烏在旁邊解釋著「整個羅馬城今天晚上都有些不對勁,好像各地都有人在鬧事,所以咱們還是回馬力諾宮去吧,你父親之前不是說讓你聽話的在家等他回來嗎。」
索菲婭有些惱火的看了眼烏利烏,她有時候有些討厭這個摩爾人。
教堂里的人正慌慌張張的跑進跑出,一位樞機遇害絕對是件大事,只是現在羅馬城裡的亂象讓他們不敢隨便離開教堂。
「也許你們可以做更多的事。」阿方索忽然出現在教堂門口,他並不在意旁邊的幾個神甫神色不安的請求他不要在這種時候冒險走出教堂,在走下台階後他來到索菲婭面前打量著她。
「我覺得我認識你,」阿方索說「告訴我我們的燈塔守護者在什麼地方,他難道不是應該留在那不勒斯嗎,可我似乎看到了……」說著他故意看看旁邊的烏利烏又打量了下索菲婭「一個摩爾人還有一個波西米亞女人,這可真是適合在他身邊的一群人。」
阿方索的話顯然激怒了索菲婭,她抬起手臂把短弩鋒利的弩箭在阿方索眼前一晃,眼睛死死盯著面前這個讓她感到討厭的傢伙。
烏利烏臉色緊張的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