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再下雪,可天氣依舊那麼冷。但是卡羅的頭上卻在冒汗。
他不停的催促著士兵們加快步伐,但是泥濘難行的道路卻讓這場行軍幾乎變成了災難。
雖然出身農民的阿格里人更能吃苦耐勞,但是依舊有不少士兵掉隊了,更糟糕的是之前為了加快行軍不得不扔棄下多餘的東西,這麼一來士兵們只能靠吃干硬的餅子和凍得可以當石頭的肉乾充饑。
行軍,行軍,不停的行軍,按照亞歷山大的命令,他們必須在三天內趕到羅馬。
而這對正與糟糕道路搏鬥的阿格里人來說,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在1100年前,羅馬軍團曾經用一周的時間從倫巴第翻越阿爾卑斯山進入高盧,我不知道有什麼理由讓你們在整整11個世紀之後,用三天還走不完從譚普拉到羅馬這麼段路,」亞歷山大是這樣對面露難色的卡羅說的「如果真的做不到,那隻能說明這是我的錯誤,因為我居然愚蠢的試圖把這樣一群笨蛋變成一支軍隊。」
亞歷山大的話深深的刺激了卡羅和他的士兵。
於是他們決定不惜一切也要在三天內趕到羅馬。
但是這似乎並不是那麼容易的,看著在冰冷泥塘與骯髒積雪中掙扎蹣跚的士兵,卡羅不由皺緊了眉頭。
這個時候,是否能在三天內到達羅馬,已經成了決定阿格里人未來是繼續當平凡的農民,還是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精彩之路的關鍵。
「走快點!」卡羅對士兵們大聲喊著「看看你們自己,想想你們的家人,你們想一輩子只會給領主老爺當農夫嗎,還是將來有個機會能驕傲的對你們的兒子孫子說是我給你們掙下了一份家當產業,你們是想當一天的英雄,還是當一輩子的懦夫?」
卡羅的話徹底刺激了阿格里人,他們開始奮力先前,哪怕冰冷的泥水已經灌進鞋子,也依舊咬著牙在泥濘中掙扎著前進。
向前走,不停的走,只要在三天內走到羅馬,就會有個完全不同的前途在等著他們。
第一天,他們瘋狂的走了將近20法里,當入夜宿營的時候,絕大多數人幾乎來不及找個背風的地方就倒下睡了過去。
而當第二天早晨這些士兵不得不拖著疲憊的身子爬起來繼續行軍時,卡羅發現,很多人已經筋疲力盡得快要邁不動步子了。
「難道我們真的走不到羅馬了嗎?」
卡羅絕望的看著遠處綿延向前,泥濘不堪的道路,心底里發出一聲嘆息。
大浴場的騷亂是從入夜時分出現的,當凱撒的軍隊聞訊趕到時,卻發現事態已經到了難以控制的地步。
從最早只有少數人參與到後來被裹挾的人越來越多,暴亂的人群開始在街道上肆意妄為。
凱撒手下的隊長們很快意識到這場騷亂可能要比他們想得可怕得多,除了迎頭碰上,已經與騷亂的人群混在一起的兩支隊伍,其他人立刻紛紛向後退去,然後在狹窄的街道入口排起隊列,組成嚴密的人牆。
凱撒的軍隊有著嚴格的紀律,雖然這支軍隊迄今為止還沒有參加過什麼大的戰鬥,但是從一開始凱撒就在他們身上給予了很大的期望。
而且就在不久前,他們參與了凱撒策劃的以捉拿刺殺喬安娜的兇手為目的的大搜捕,在那場搜捕當中,這支軍隊毫無疑問成為了凱撒手中一支可怕力量,而且豐富的戰利品也讓他們受益不少。
所以雖然面對的騷亂聲勢浩大,但是凱撒的軍隊卻並不慌張,很多人甚至興奮得眼冒金光。
地面傳來很重的踩踏聲,站在隊伍前面的隊長慢慢蹲下,手按在地上。
一個經驗豐富的士兵能從地上傳來的震動中察覺到很多東西,譬如敵人的步伐是否整齊劃一,敵人是否已經從緩慢逼近變成發力衝鋒,不過最主要的還是敵人的數量有多少。
來人很多,隊長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樣,他抬頭往向下傾斜而且還有個不大拐角的街口望去。
隊長的經驗很豐富,他選擇在這麼個地方布置防線,向上的坡道會讓敵人的衝鋒變得困難,而一個不大的拐彎足以能讓大多數敵人變得混亂起來。
隊長從士兵當中穿過去擠到後面,然後他拔出劍高高舉起。
「準備!」
一陣器械碰撞聲響起,前面的斧鉞矛兵把長矛斜指向前,鋒利的兵刃在月光和火光下可怕的閃爍著。
而後面,一群弩手已經舉起了硬弩,他們的弩床上安放的並非弩箭,而是一顆顆彈丸,但是這些彈丸絲毫不比弩箭更仁慈,甚至有時候還更加可怕。
已經可以聽到大片的雜亂腳步聲,那聲音好像要把整條街道都掀翻似的。
黑影聳動,人影綽綽,黑壓壓的人群開始出現在斜道下面的拐角處。
「要來了。」
一個端著銀弩的士兵舔了舔嘴唇,當第一波人群剛剛出現在拐角時,他瞄準了走在最前面的一個人。
人群在繼續靠近,已經有很多越過拐角到了直接向上的斜坡下。
看到堵在街口的軍隊,人群先停頓了下,隨後出現了少許的騷動。
雙方隔著一段不長的街道相互對峙,人群最前面的人有的因為緊張開始向後退縮,有些卻用力向前擁擠,黑壓壓的人頭看上去好像深夜裡的海洋不住涌動著。
雖然擠滿了人,可街道上卻忽然變得異常安靜,所有人似乎都在等著什麼。
不過對峙也只停留了短暫的這麼一小會,隨著不知道從那裡發出的一聲充滿瘋狂的吼叫,騷動的人群當中霎時如在滾油中滴入了一滴冰水!
瘋狂就在這一瞬間打破了沉寂,伴著一聲聲的吼叫,人群動了,他們向著嚴陣以待的軍隊沖了上去!
一場由騷亂演變成的街頭血腥巷戰就這麼爆發了。
而受到大浴場騷亂的影響,從羅馬城南開始,越來越多的地方出現了動蕩。
從大浴場到圖拉真廣場,從布圖翁庭院到台伯河岸邊,人們到處慌亂奔走,富人們驚慌失措,窮人也萬分恐懼不安,這時候哪怕是凱撒的軍隊似乎也已經控制不住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了。
台伯河上連接羅馬城與梵蒂岡的橋樑都已經被封鎖,而有消息說,教皇亞歷山大六世和一眾樞機已經被送進了天使堡。
馬力諾宮的大門關得嚴嚴實實的。
雖然隔著很遠,可依舊能隱約聽到外面傳來時有時無的可怕混亂的聲浪。
幾個女僕聚在一起不安的低聲議論,她們都是些從其他地方來羅馬做工的年輕女人,按照法律她們應該得到僱主的保護,但是如今忽然發生的混亂讓她們感到害怕,特別是當這裡的主人和其他那些富戶或是貴族完全不同時,她們不由開始擔心一旦真的遇到危險,主人是不是會保護她們。
一個摩爾人從她們身邊經過,幾個女僕立刻壓低了聲音,這個年輕的摩爾人是主人的管家,也是個讓女僕們有時候感到害怕的傢伙。
因為他總是慫恿主人對僕人們使用一些野蠻人的方式統治,這讓所有僕人都很害怕這個看上去其實挺討人喜歡的摩爾人。
烏利烏穿過大廳,當看到聚在起的女僕們時,他皺皺眉頭無聲的擺擺手立刻把那群女人像趕鴨子似的轟走了。
「真是群懶東西,」烏利烏低聲嘟囔著,想想當初在大維齊爾老爺身邊時的情景,他覺得亞歷山大有點太仁慈了,雖然歐洲人也有奴隸,可對這些拿薪水的僕人他們多少有些太嬌慣了點「應該把這些女人關在地窖里凍上幾天,然後她們才不會隨便亂嚼舌頭。」
烏利烏一邊抱怨一邊向二樓走去,每天睡前他都要繞著整座馬力諾宮轉一圈,確定一切都妥妥噹噹的之後才會上床睡覺,這個時候是他最愜意的好時光,走在沒有人的大房子里就好像在巡視只屬於他自己的領地。
不過今天有點特殊,聽著外面時隱時現的聲音,烏利烏知道羅馬城今天夜裡並不太平。
其實騷亂的跡象在白天就已經隱顯出來了,為了這個喬安娜派人向納山求援。
王后顯然希望這個時候有個可靠的人在身邊,而她的新情人顯然在這方面的確是很可靠的。
納山決定用一半人保護王后,剩下的人則被他安排在了距離馬力諾宮不遠的教堂里。
波西米亞人其實是很虔誠的,他們經常聚在一起祈禱誦經,這倒是讓開始提心弔膽的教堂神甫放心不少。
男主人不在,馬力諾宮多少顯得有點冷清,大管家烏利烏走在宮殿里打開經過的每一扇房門,然後再滿意的離開,一時間他覺得自己就是這座小小王國的君主。
一聲很小的動靜從遠處的一條甬道的暗處傳來,這聲音原本不大,但因為四周很安靜,所以聲音就顯得很響了。
烏利烏停下腳步,他有點奇怪的側耳聽了聽。
沒有其他聲音,烏利烏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可他還是邁步向那條甬道走去要看看是怎麼回事。
作為管家,烏利烏一向以盡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