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起拿波里 第六十一章 是哥哥嗎?

一張很大的桌子上,堆積著一大堆的賬簿,名冊,還有各種各樣多年來農莊里稽留下來的文書。

箬莎坐在桌子旁一份份的看著那些文件,有時候她會拿起其他文件相互對比一下,有時候又會對一些數字重新算算。

桌邊已經點上了蠟燭,搖曳的燈光把箬莎的身影投在牆上,身影隨著窗外吹進來的晚風微微輕擺,起伏妙美的曲線如河邊柔嫩的細柳引人遐思。

這是個雖然並不很熱但依舊會令人心頭攪動的仲夏夜,微熏的風吹在身上很舒服,卻也會因為風中的溫熱而焦躁。

亞歷山大走進房間時看到的就是那麼一副美景。

一個身穿著農家女的麻布長裙卻無比美麗的少女,腦後兩個辮子綁在一起從髮根上把濃密的金頭完全束住,散落的長髮一直向下垂下去蓋住整個後背,她的左肘支撐在桌子上,左手抵著下巴,似乎在苦死什麼難題,右手裡一支羽毛筆則在紙上不停的寫著,發出沙沙的聲響。

燈光照在她的側臉,半明半暗的光影襯托得她臉上的輪廓更加清晰鮮明,當她因為某個難題微皺眉梢時,似乎整個房間都隨著她的壞心情變得暗淡了,當她終於解決了那個難題,她就嘴角略揚,露出個令人陶醉的微笑,一時間似乎一切就都變得美好起來。

亞歷山大靠著門框仔細看著這幅如畫卷般的美景,他相信如果這時的情景被如今那些了不起的畫家巨匠們見到,一定會把這個美麗的瞬間定格在他們的畫卷上,在這個時代也許會缺少食物,但是卻絕不缺少願意挖掘靈感和描述美麗的藝術大師。

他們可以讓箬莎的形象從此流傳於世,甚至可以在將來許多年後成為令無數人為之陶醉的偶像,就如同那位享譽後世的麗莎·喬宮多一樣,索然那位夫人本人的事迹幾乎早已被人忘卻,但是經由達·芬奇那雙神奇的巨手在畫布上描繪出的形象,卻成為無數收藏家心目中最有價值,也是最令人難以追求的「女性」。

只是想到這個,亞歷山大又忽然覺得不該有這麼一幅畫像,他並不希望和別人分享箬莎這一刻的美麗,更不想讓其他人看到這份美麗,他只希望如今這樣的箬莎屬於他自己的「私藏」。

「看來我得自己去學畫畫了。」亞歷山大自嘲的低聲自語。

他的輕微響動引起了箬莎的注意,原本正沉浸在工作中的少女因為被打擾不快抬起頭,看到是亞歷山大,她原本皺起的眉梢慢慢疏開:「我還以為是伯萊里或是女僕。」

農莊里給箬莎安排了個女僕伺候她,湊巧的是這個女僕正農莊上那個獵人卡羅的老婆。

「伯萊里應該還在巡視農莊。」亞歷山大有點無奈的搖搖頭,之前白天伯萊里與波西米亞人發生的衝突雖然已經平息,可雙方的敵意卻絲毫沒有減少,儘管箬莎借著這件事立刻宣布付給波西米亞人酬勞安撫住了那些傭兵,但是事情並沒有就這麼平息下去。

伯萊里似乎對箬莎的決定有些不滿,他借口去巡視農莊拒絕了一起在農莊里吃第一頓晚餐的邀請,而是帶著兩個上了年紀的村民開始到處轉悠起來。

原本這種事卡羅應該是最擅長的,作為一個獵人卡羅幾乎對附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只是當箬莎宣布卡羅可以得到一片亞歷山大之前許諾給他的田地之後,伯萊里就連卡羅的那張臉都不願意看到了。

其實不止是卡羅,之前參加過保衛農莊的村民們都得到了許諾的田地,雖然他們在被抓住後很是吃了不小的苦頭,甚至有兩個人還被收稅官下令弔死在了農莊門口的框樑上,可他們的家人還是得到的了之前許諾的田產,甚至箬莎還讓那兩個可憐人的老婆和孩子親吻了她的手以表示感謝。

這一切讓箬莎很快就得到了農莊上所有人的擁護,甚至有村民已經在高呼「伯爵小姐萬歲」,而這種歡呼顯然和之前旁人稱呼她「科森察伯爵小姐」的含義是不一樣的。

即便是波西米亞人,也都認為這位小姐的確是個慷慨大方的人,而這次他們長途跋涉所得到的豐厚報酬,也讓他們滿意得騎著馬,繞著農莊不停的歡呼奔跑。

亞歷山大走到桌邊,看著桌子上都是寫滿了各種字跡的文件,他歪頭看看箬莎。

很湊巧,這時箬莎也正抬起頭看著他,在燈光下她挺直的鼻樑在另一邊的臉頰上映出些許陰影,看上去顯得五官更加生動清晰。

「我成窮人了。」箬莎說「我沒有錢了,除了你答應的給那些村民的田產,還有整個莊子上存的所有東西都已經給了波西米亞人,阿格里河平原上雖然有那麼多的田地可並不是我們家的,科森察家只是這片平原的監護人,我們只能從當中得到一份賦稅,現在我手裡連一個佛洛林都沒有了,我破產了。」

說完她認真看著亞歷山大,似乎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東西。

「破產了呀,這可的確是太糟糕了,」亞歷山大搖搖頭,他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只是當初為了能奪取阿格里,他必須不惜一切代價「看來如果你要再把這處農莊當嫁妝,應該不會有哪個貴族或是伯爵什麼的願意娶你了吧。」

「除非他們是白痴,」箬莎拿起桌上的一沓厚厚的文件對著亞歷山大晃了晃「如果他們看到這上面簽署的人名或是畫的那些圈,他們就會知道屬於我們家自己的田產幾乎都已經分給了那些村民,除了能得到一點可憐的田租,我已經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娶這樣的我對他們來說可不是個好買賣。」

說著,箬莎還略微調皮的眨巴了下眼睛。

「那就不結婚了?」亞歷山大慢慢坐下來,地上鋪著的草甸有些粗糙,他的腿動了動,無意中碰到了箬莎的腳。

箬莎的腳先向後一縮,然後忽然向前用力踩了下亞歷山大的腿,然後她就從椅子里站起來,和亞歷山大並排靠著桌子坐在地上。

「一個沒有錢又沒有地位的女孩子誰會娶呢,雖然我覺得自己長相還不錯算是漂亮吧,可對貴族來說漂亮是最沒有用處的。」

說到這,箬莎忽然想起什麼用肩膀輕碰了下亞歷山大:「那個埃利奧特去哪了,我怎麼一天都沒見到他的人?」

感覺著從箬莎身上傳來的微溫,亞歷山大輕輕閉上眼睛,這幾天他的確是太累了,甚至仔細想想自從離開那不勒斯後他就沒有真正好好休息過。

「那個人啊,他現在應該正和馬希莫在一起。」亞歷山大輕輕一笑,他能猜出這時候埃利阿特一定正施展他那嫻熟的口舌,一邊灌酒一邊從修道士那打聽各種消息,特別是關於那兩兩隻燧發槍的事。

埃利奧特對那兩隻火槍的興趣並沒有逃過亞歷山大的眼睛,事實上只要不是太蠢的人,就一定會注意到那兩隻火槍因為驚人的射速產生的巨大威力。

儘管在亞歷山大看來那實在不能算是真正的燧發槍,可不能不承認,在這個時代那兩隻槍是有著近乎劃時代變化的產物。

不過雖然如此,可亞歷山大並不在意那兩隻槍的秘密會泄露出去。

雖然從火繩槍的崛起到燧發槍的出現經過了很長時間,而且也的確由此對戰爭形勢產生了很大影響,但是這個技術上的變革其實並非是什麼太難的問題,而且亞歷山大也知道就因為這不是什麼太大難題,即便想盡辦法秘密也保守不了太長時間。

除非他永遠只做這麼兩隻火槍自己用來玩,否則只要大量生產,那麼用不了多久這種簡單的技術就會被別人掌握。

既然如此不如借著這時候燧發槍的設計還堪稱天才之作,想辦法用這個為自己換取一部分好處。

這個想法甚至是在科森察城堡那個房間鼓搗這兩隻火槍時就已經有了,而且亞歷山大相信親眼見過這兩隻槍的威力的埃利奧特應該是他的第一批「潛在顧客」。

至於說埃利奧特可能會從馬希莫打聽到火槍的做法,然後直接自己鼓搗出來,亞歷山大並不擔心這個,因為他已經決定暫時不離開阿格里河平原農莊,而他也有信心在這段時間裡造出足以讓埃利阿特更感興趣的玩意。

只是現在唯一的難題,卻是身邊的箬莎。

亞歷山大問:「你已經決定了嗎,親自為那些村民授予土地?」

看著亞歷山大的眼睛,箬莎輕輕一笑說:「當然,這裡是科森察家的土地,現在又是我的土地,這是我的權力也是我的義務。」

「現在還不是你的土地呢,」亞歷山大低聲提醒「別忘了你還得聽從你哥哥凱澤爾的,按照那個公爵收稅官的說法,他現在已經是科森察伯爵了。」

「伯爵是我父親,」箬莎氣呼呼的反駁,然後她的搖身挺得更直用力向後面的桌子靠了靠「我不會讓凱澤爾成功的,他從父親那裡奪走了科森察,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去找伯爵,」亞歷山大在箬莎耳邊說,當他離得過近時,他的嘴唇幾乎碰到了箬莎近乎透明的柔軟耳垂「讓他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伯爵會告訴你該怎麼辦的。」

「然後呢?」

看著箬莎詢問的眼神,亞歷山大的聲音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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