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警察局 二

雖然是星期六,奧爾·戈爾德斯特因不需要去上班,但是他拒絕陪凱茜和吉米去警察局。

「如果中尉想與我談,」奧爾說,「他會要我去。他只是要你和吉米去。」

凱茜不自然地站在戈爾德斯特因家起居室的中央,對怎麼回答沒有把握。吉米的父親沒有刮鬍子,仍然穿著臟睡衣,看來最多只不過是一個失職的人,儘管從他所說的情況來看,他並沒有由於昨天晚上喝酒而有什麼不好的結果。他的頭腦機靈,臉上沒有任何宿醉的跡象。

「不管怎樣,你不認為你應該一起去嗎?」

「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告訴他。甚至事情發生的時候,我也不在這兒。」他搖搖頭,「你現在已經是大姑娘了。你不需要我緊緊地跟在你後面。你們兩人去吧。你們回來時,我會在這兒。」

「那麼我們走吧,吉米。」她盡量使她的聲調不帶生氣的味道,但是說出來的話聽起來苛刻而又冷淡。她轉過身來,走出起居室。吉米什麼也沒有說,跟著她走出家門,來到人行道上。

她的車停在她房子的車道上,他們默默地沿著街道走。

吉米清了清嗓子,這時到達了她的車道。「我的爸爸說…我們可能把達斯梯埋在後院里,」他說,「它以前喜歡在那裡玩。」

凱茜沒有說話。她認真地表示疑問,官方是否會讓把狗埋在吉米的後院。把動物埋在住宅區是不合法的。達斯梯出了事後,她對官方是否會再把狗的屍體放回來沒有把握。如果市裡或警察機構或對這類事情擁有裁判權的任何人已經焚毀了動物的屍體,她也不會感到驚奇。

不,第二個想法,他們大概還沒有進行驗屍。

她肯定吉米的父親已經知道了這一點,她不知道為什麼他還要這樣引導兒子,讓他存有這樣不實際的希望。難道他不知道最終這樣只會更加傷害吉米?難道他沒有面子或責任的感覺?

顯然沒有,她想。但是,那是必須預見到的,那是一般的水平。哎呀,看來他甚至都沒有為他寵物所發生的事感到特別心煩意亂。

或者感到驚奇。

凱茜感到,由於恐懼她那冷得刺痛的手指撫摸著她的後頸。昨天,戈爾德斯特因先生怎麼可能在其回到家時就知道達斯梯發生的事情呢?他怎麼可能捲入了這件事或者要他為狗的死負責呢?

她把這種想法推出了腦海。戈爾德斯特因先生也許不喜歡達斯梯,可能他心腸比較硬,但他不是兇手。

「我已經在樹邊挖開了一點,」吉米說,「我打算用後面的木頭做一個十字架。」

「它是一隻好狗,」凱茜告訴他。

吉米點點頭,咽了一下。「是的。」他口音很重地說。

他們上了車。在啟動發動機之前,凱茜從手提包里拿出紙條,上面記著警察局的地址。

她扣好座位安全帶,在把車倒到街上前,檢查吉米是否也已扣好。

他們在開車時沒有講話。

即使對於菲尼克斯來說,這也是特別的晴天。雪白的雲彩,就像滾滾向前的棉花團,慢慢地漂移,越過晴朗的沙漠上空,給人以深藍色天空高深莫測的感覺。東北處,卡梅爾巴克山脈優美的形態是城市建築物的自然景色背景。在距離遙遠的地方,甚至在這大清早,眩眼的熱浪讓人感到模糊不清,這是不正常的,甚至有點不相容,休佩斯梯申山脈像哨兵一樣站立在艾帕克·賈因克申鎮活動房屋集中地上方。

這是燦爛的一天,通常她都很親切,但是今天看來不太適宜,幾乎有點受人嘲弄。在她的腦海里,總是拂不去達斯梯從里往外翻的可怕情景。

一名年老婦女駕著一輛掛著明尼蘇達牌照的灰色卡迪拉克轎車,在沒有打信號的情況下,在凱茜前面停車,她只好緊急踩剎車。像季節性的最後一批雪鵡一樣,年老婦女打著向左轉的信號,向右轉彎開走了。

凱茜向吉米笑了笑,希望能在他臉上看到慘淡的笑容。

「老年人。」凱茜說。

吉米點點頭:「他們不能再開車啦。」

凱茜向右拐彎,轉人中央大道,然後瞥了一眼放在衣服下擺上的地址。她知道以前曾經從譽察局經過,但是她從來沒有去過,不能準確地記住它在什麼地方。他們開車從多層辦公大樓經過,這些都是七十年代末期席捲菲尼克斯的開發熱所造成的結果,凱茜放慢了速度。「5280號,」凱茜說,「好好看著。我想應該在你那一邊。」

他們經過了一個大公園。「到了!」吉米說。

警察局是一棟棕黃色的兩層樓。一邊是不大的停車場,另一邊是法律事務所。現在凱茜認出來了。這座樓比較低,有點方,不久以前,幾乎所有西南部建築師都喜歡這種風格,但是,相對於沿街所建的玻璃結構新房子,看起來它有點古怪,不相稱。

她把車停在停車場。那裡有許多有標誌的位置,但沒有一個來訪者的地方。它們不是官方用的,就是用於汽車檢查。她把車倒回到街上,在街道周圍轉了轉,最後在街對面公園裡找到了停車的位置。

他們下了車。一組穿著鮮艷服裝的孩子們踩著滑板沿街向下滑去,每人都想用技巧動作和奇怪的步法超越別人。一個戴著牛仔帽上了年紀的人緩慢地從旁邊走過,他的臉上有一塊很大的煙草咀嚼物。這裡和那裡,長椅子上,灌木叢下,無家可歸的人穿著衣服睡在那裡。

交通有了停頓,他們急忙穿過街道進入警察局,凱茜大步行走,直接走向坐在桌子旁邊穿制服的警官。「我們來這裡找格蘭特中尉。」她說。她意欲讓自己的聲音變得自信和肯定一些,但結果並非如此,聽起來更像膽怯的吱吱聲。

她不喜歡與官方打交道。

雷莉小姐?

「請把你們的姓名告訴我,好嗎?」那個人問道。

「凱茜·雷莉和吉米·戈爾德斯特因。」

「還有,你們來是什麼事?」

「他要我們來,我們約好了的。」

警官指了指牆邊的一排有墊子的低凳子:「請坐。我給他打電話。他會儘快出來的。」

他們坐了下來。警察局很靜,根本不像她所想像的那樣。門廳里除了他們和坐在桌子邊上的中士之外,空無一人;這裡根本不像電視引導她去相信的那樣,沒有亂鬨哄的吵鬧聲,也沒有大批高聲喧嘩的無賴和狂人出沒於警察局。她看了一下房間周圍。中士桌子上方的牆上,掛著穿制服的警官照片,他們都是以前的警察首腦。對面牆上是卡梅爾巴克山脈的大壁畫,其底部是一小片分散的烏托邦房子。

吉米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她朝下看了看他。

「你以為他要間我們什麼?」

她聳了聳肩:「我沒有把握。不過,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

他在牛仔褲上攘了擦手:「實際上我有點緊張。」

「我也是,」她笑了笑,「但是不用擔心,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

「也許這是薩姆森和霍爾巴克乾的。」他說。

「什麼?」

「那兩個傢伙一直跟著我。也許是他們殺死了達斯梯。」

她搖了搖頭:「我不這樣以為。」

桌子邊上的中士站起身走了過來。「格蘭特中尉在他辦公室里等著,我把你們領去。」他瞥了一眼空蕩蕩的門廳,「我想我可以抽出一會兒時間。」他面無表情地說,「看來人群在控制之下。」

凱茜笑了笑。

中士領路通過了兩道雙扇的門,沿著幾個乾淨的走廊朝下走。他們在一扇普通的白色門前停了下來,門中間一塊木牌上刻著「艾倫·格蘭特中尉」的字樣。中士敲了兩下,把門推開。「他們來了。」

「謝謝。」中士邁步退出,艾倫示意他們進去坐下。凱茜看了看房間周圍。中尉辦公室很擁擠,但是看起來並不凌亂。他的桌面上擺著一合盒式錄音機,幾本執法手冊,一大堆官方文件,一份報紙,一本《西南藝術》雜誌和一隻髒的咖啡杯,所有這些都在那裡爭位置。門的右側牆上是裝得滿滿的書櫥,左邊牆上是一些裝在框里的畫,是佩納、R·C·戈爾曼、丹·納明加和其他美國畫家的作品。中尉後面是一個大窗戶,可以眺望街道和公園。

「請坐,」艾倫說,指了指他桌子前面的扶手椅,「我們將進行得很快。」

凱茜看看吉米,然後坐在靠牆的椅子上,吉米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

艾倫從他桌子上文件堆里拿起一個文件夾,打開,瞥了一眼目錄。「這是達斯梯的驗屍報告,」他說,「我是在大約一小時以前剛拿到。」他想了一會兒,然後把文件夾扔回到桌子上,皺起了眉頭,「我想你的父親也應該跟你們一起來。」他對吉米說。

吉米搖搖頭,求助似的朝凱茜那邊看。「他不能來。」她解釋道,然而,即使她說了這些話,發覺她自己也感到疑惑,為什麼他不想來,為什麼他堅持留在家裡。

艾倫沒有吭氣,用手摸了一下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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