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對策

杜戈在做午飯,他做的是熱狗。他一面往麵包上撒齊末一面憂心忡仲地向窗外看了一眼正在園子里幹活的特麗絲。她想把園子整理一下,表面上總得顯得有條有理。杜戈在為自己妻子擔心,看到艾琳屍體時她著實嚇壞了,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兩天之後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沒有心煩意亂,不驚慌也不害怕。杜戈知道這並不正常,不合情理。霍比死了,他並沒有看到屍體,但就是現在他心裡還平靜不下來。可特麗絲看到了艾琳躺在浴盆里,身邊漂著丈夫的胳膊腿,可她的一舉一動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切都很正常似的。他沒有同她談起過這事,也沒提起過艾琳,生怕她會無端地煩惱起來。杜戈認定她想談這件事的時候,一定會主動找他,但直到現在她根本就沒有這個意思,這完全不是她的性格。

杜戈望著妻子在拔野草。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她故意在掩飾自己的心情,說不定哪一天她剋制不住了,壓在心底的情感就會突然爆發。

也許他應該低聲細語地把這個問題提出來。

同往常一樣,郵差又一次滑過去了。警方審問過他,他還是說「郵政部門對寄送的郵件里的東西蓋不負責」,再次用這番廢話搪塞了過去。還是同往常一樣,沒有人對此有丁點兒辦法。既找不到能把他同艾琳那裡的郵件聯繫起來的任何線索,同時也沒有人能提供相關證據。郵差答應通過郵政系統著手調查,搞清碎屍包裹的來源。

通過郵政系統著手調查……

放屁。

熱狗熟了,他叫比利跑出去叫他媽媽,是吃午飯的時候了。

「等會兒,」比利說道,「馬上就該播廣告了。」

「這個節目你已經看了幾百遍了,快叫你媽媽去。」

「就等一會兒。」

杜戈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他打開窗戶,一股熱氣飄了進來。「該吃飯了,」

他喊道。

特麗絲抬起頭,斜著眼望了望他,然後揮揮手說道,「馬上就來。」

他看著妻子放下手中的鏟子,拍拍手又拍拍膝蓋,三步並成兩步地朝門廊走過來。他們早就應該離開這裡,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就離開威利斯,但現在已經晚了,他們陷進去了。鎮里的加油站沒有油了,供油部門把油給斷了,因為沒有一個加油站給上面付過賬。

付賬支票在郵寄時丟了。

杜戈關上灶具,拿出熏腸用叉子扎著放在了麵包里。他知道加油站沒油是暫時的,有人打電話了,相關部門也解釋了,他們正在談判,但兩三天之內除非自己有整箱汽油,否則誰也別想離開威利斯。他們的車只有半箱汽油了。

他禁不住冒出這樣一個念頭,現在到了最嚴重的關頭,郵差有這麼幾天什麼目標都能達到了,他需要的也就是三四天的時間。

特麗絲滿頭大汗地走進來,一面用手擦汗一面說,「哎呀,今天外面真熱呀,下午能下點雨涼快涼快就好了。誰聽天氣預報了?」

杜戈搖搖頭,比利還在看他的電視劇,連他媽媽問的什麼話也不知道。

特麗絲在盥洗室里洗了手和臉,杜戈遞給她一盤熱狗和一杯冰茶,看到冰茶她皺了皺眉,但還是很感激杜戈做了午飯。她拿著東西去了門廊,杜戈跟在後面也出去了,他倆並肩坐在桌前。

特麗絲咬了一口熱狗,問杜戈,「今天下午你計畫幹什麼?」

他皺皺眉說道,「計畫?我沒有……」

「那好,我要你把房子旁的石蘭灌木挖出來,我要把園子擴大一下。」

「哎呀……」杜戈要說什麼。

「教師先生,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對吧?」

杜戈望著她,她把目光移開不再對著他的眼睛,很顯然妻子看到了自己眼神里流露出來的憂慮。「沒有,」杜戈溫和地說。「什麼事也沒有。我就是想到園子里幫幫你。」

「謝謝,」她說著又咬了一口。

這時屋子裡的電話響了,鈴聲在這午間安靜的時刻顯得很清脆。杜戈站起身,把椅子向後一推說道,「我去接。」說著他衝進屋,拿起話筒。「喂,哪位?」

話筒里傳來一位婦女驚恐的聲音。「救救我!上帝呀,快來救救我!這兒就我一個人。」

杜戈的胳膊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你是誰?」

「特麗絲嗎?快來救救我!」

「我不是特麗絲,我是……」

「天哪,我現在聽到他的聲音了!」

「你說什麼?」

「特麗絲!」這麼婦女尖叫了起來。

「特麗絲,你快過來!」杜戈喊了起來。

特麗絲快步跑進來抓過話筒。「喂?」

「他又來了!」

特麗絲聽出來了,對方是死去的那個郵差的妻子埃倫·朗達。她已經很長時間沒來電話了,這次從聲音上能聽出來情況要比以前糟得多。不僅僅是歇斯底里,是神經失常之後的女人發出的胡言亂語,像傻瓜,又像白痴。

「怎麼了?」特麗絲問道。

「他在追我,」埃倫尖叫著,「手裡還拿著打棒球的球棒。」

「冷靜點兒,」特麗絲說道,「你就……」

就在這時她聽到電話里傳來打碎玻璃的聲音。

「滾開,」埃倫叫著。「帶警察來!他要……」

電話咔嗒一聲斷了。

特麗絲放下電話抓住了杜戈的手,「咱們走。」

「出什麼事了?」

「有人要幹掉埃倫!就是現在。」

「咱們報……」

「來不及了!」特麗絲推開門,對比利喊道,「你在家,把門鎖上!哪兒也不要去。」說完把杜戈推出門廊,「走,快點兒!」

一路上杜戈把車開得飛快,但可借的是埃倫家在鎮那頭,而且還沒有可抄的近路。開到鎮上的時候,車速已經超過時速限制20英里了,杜戈就是希望能有個警察發現他們追上來,但街道上連個人影也沒有。路過郵局時他掃了一眼,停車場空空的,連郵差那輛車也不在。

埃倫家大門敞開著。杜戈把車停在她家的車道上,下車跑了進去。這時他是赤手空拳,心裡不住責罵自己為什麼不拿上卸輪胎用的鐵撬或別的什麼東西來做武器呢?

他跑過毀得亂七八糟的客廳和亂得不像樣的住室。

埃倫赤身裸體地躺在廚房的地板上,死了。她一手攥著一把刀,另一隻手摳著鋪在地上的毯子,看得出她死前不是在狂喊就是要使勁高喊。她被嚇得肝膽俱裂,臉上是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

特麗絲跟進來的時候,他的目光正在她身體上搜尋著。老太太的腿斷了,撇開著,腳踝也擰著。她的肚子被打開了,暗紅的血流在腿上,流在地板上,到處都是。

「天哪,」特麗絲喊了一聲跑出去,大口吐起來。

杜戈使勁控制著自己別讓吃的午飯倒出來。他給警察打了電話。

他們坐在客廳里,聽著警察和驗屍官從廚房裡傳出的聲音。杜戈的目光停在壁爐上那張全家照上,照片上是朗達夫婦和兩個孩子。特麗絲坐在他身邊一聲不響。

杜戈握著她的手,時不時輕輕攥一下,但她什麼話也不說什麼反應也沒有。他聽到有人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我們能抓著他,我們現在就能抓住他,」邁克的聲音。

「是不是有點兒晚了?」杜戈站起來轉過身。他看到邁克臉上出現了那種受到重大打擊後才會有的絕望神情時,一肚子怒火也就消失不見了。

邁克閉上了眼,盡量把氣喘勻。「是,是太晚了。」

驗屍官走過來站在他身後。這個人長著個鷹勾鼻子,一副下賤相,這裡只有他一個人沒有被眼前的景象所震動。他遞給邁克一個別著幾張表格的筆記板。

「什麼原因?」杜戈問道。

驗屍官看了他一眼。「你是說她的死因?官方報道應該是姦殺。」

「那非官方的呢?」

「非官方的?那你自己看去吧。她被強姦致死。她被強姦了,肛門裡還插上了鈍物,很可能是棒球球棒。內臟破裂,肝腎被搗爛,膽囊被徹底撕裂。我還得做個屍體解剖,仔細檢查檢查,才能搞准傷害到了什麼程度,是哪些器官出現了障礙導致死亡。」

邁克望著手中的表格,在最上面的一張上籤了字,再把筆記板還給驗屍官,驗屍官接過去轉身回了廚房,邁克跟在他後面。杜戈看到門道里有兩個穿著白制服的人在地上打開了一個收屍袋。

杜戈又坐回沙發上,抓起特麗絲那柔軟的手。過了一會兒,邁克陪著警長卡特菲爾德走了進來。

「阿爾賓先生,」警長朝他點點頭開了腔。

杜戈眼睛盯著他,手指著廚房問道,「好了,警長,請告訴我,她也是自殺的?」

「這可沒什麼好玩的,阿爾賓先生。」

「沒什麼好玩的,你說的太對了。幾個星期之前,我就把那個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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