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坐南望北 第三十八章 葉家主

帶著三個折衝府北上,假如李信有什麼異心,還有可能會帶著三個折衝府反水,但是如果他什麼也不帶,只帶著北征的名義跟葉茂兩個人出京,那麼不管事情怎麼樣,朝廷都不會有什麼損失。

也就是說,不太可能比現在更壞了。

這個條件,還是很值得考慮的,元昭天子沉默了許久,但是還是沒有辦法抉擇,只能無奈的揮了揮手,咬牙道:「蕭正,送李師回府。」

蕭正點了點頭,走到李信面前,開口道:「侯爺,請罷。」

李信含笑點頭,兩個人起身沒走兩步,天子又想起了什麼事情,開口道:「姑母不在京城,李師缺人招呼,蕭正你從宮裡調撥二十個宮女,去李師府上照顧李師起居。」

蕭正會意點頭,對著天子躬身道:「奴婢知道了。」

李信沒有多說什麼,雲淡風輕的走出了未央宮,在一眾宮人的監視之下回到了靖安侯府。

蕭正親自把他送到了家裡,又安排了二十多個宮女一起住進了靖安侯府,同時天目監梅花衛開始全天十二時辰監視靖安侯府,安排好了這一切之後,他才轉身回宮,剛進了永安門,還沒來得及走到未央宮門口,就看到一身紫衣的蕭懷,神情慌張的跑向未央宮,蕭正上前,攔住了蕭懷,皺眉問道:「出什麼事了?」

蕭懷從懷裡取出一份文書,聲音有些慌張:「乾爹,梅花衛西南急報,西南反賊正式起兵,來勢洶洶的開向漢中,漢中軍出城應戰,敵方的天雷鋪天蓋地,漢中軍首戰大敗……」

「這消息傳到京城最少要六天時間,此時西南那邊……恐怕已經亂成一片了!」

蕭正剛才在未央宮裡,已經聽到了李信所說的話,他對此早有準備,聞言伸手接過這份文書,嘆了口氣:「交給我送給陛下罷,我把天目監的人也調給你指揮,全力搜集西南的情報,有什麼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城裡來。」

說到這裡,蕭正皺眉想了想,又從自己的腰裡摸出一塊牌子,開口道:「你拿著我的牌子,去御馬監提領一批好馬,用於傳遞消息,不用愛惜馬力,跑死了算我的。」

蕭懷低頭,兩隻手接過牌子,開口道:「謝乾爹,兒子一定儘力。」

說罷,蕭懷領著牌子躬身退去,蕭正手裡拿著這份文書,搖頭嘆了口氣,邁步走進的未央宮。

此時天子仍舊在自己的書房裡發獃,對於如何處置李信猶豫不決,蕭正走進來之後,恭敬跪在地上,叩首道:「陛下,梅花衛從西南遞來了消息。」

天子回過神來,對著蕭正招了招手。

「遞上來。」

蕭正兩隻手捧著文書,遞了上去,天子只是掃了一眼之後,便狠狠地把這份文書甩在了一邊,砸在了書房的柱子上,雷霆大怒。

「反賊!反賊!」

「蕭正,你現在帶幾個內衛,去靖安侯府,立刻把李賊給朕一刀殺了!」

蕭正跪在地上,惶恐不已,他叩首道:「陛下……」

如果天子口中的人名不是李信,蕭正這會兒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就帶人去把事情給辦了,但是作為皇帝的身邊人,他十分了解這位天子,也很明白,這只是一句氣話。

天子呼哧呼哧喘了好幾口氣,閉上眼睛冷靜了很久,才沙啞著聲音說道:「去把幾位宰相還有大都督,都請到宮裡來,朕有事情與他們商議。」

蕭正恭敬叩首:「奴婢這就去。」

「讓梅花衛與天目監,時刻盯著西南的消息,每天三份文書送到朕這裡來,不得延誤。」

「奴婢已經讓蕭懷去辦了。」

天子閉上眼睛,很是疲憊的嘆了口氣。

「你……去辦罷。」

……

不管南北局勢如何惡劣,京城裡仍舊是一片太平景象,永樂坊里各種達官貴人家中依舊往來無白丁,該做什麼做什麼。

而陳國公府利,叔侄兩個人已經擺酒坐了下來。

葉茂伸手給葉璘倒了杯酒,然後給自己滿上,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四叔,開口道:「四叔,李師叔從錦城回來了,現在被天子叫進了宮裡。」

葉璘「嗯」了一聲,仰頭喝了口酒,沒有說話。

「您看錯了李師叔。」

葉茂也喝了杯酒,開口道:「您以為李師叔是一個一心造反的野心家,但是北邊出了事情,鎮北軍出了事情,他還是回京來了,他要是一心造反,只會對北疆的事情拍手稱快,不可能從西南來到京城這處死地。」

葉璘悶頭喝了杯酒,聲音沙啞。

「我看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可就算他是個大晉的忠臣又如何?他這一次回京,要麼死在京城,要麼被關起來一輩子,又有什麼用?」

葉茂微微搖頭。

「侄兒與李師叔接觸的比較多,他是個絕頂的聰明人,我相信他不會自蹈死地。」

「他敢來京城,最少也有六七分把握才對。」

葉璘冷笑一聲:「除非當今的天子突然犯病,不然他李長安豈能有半點活路?」

「假如呢?」

葉茂彎身給葉璘倒了杯酒,緩緩說道:「假如李師叔能夠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葉璘看了看自己的這個大侄子,皺眉道:「你想說什麼,直說就是,用不著拐彎抹角。」

「四叔,咱們家現在很危險。」

「從祖父開始,咱們家與李師叔家就已經同氣連枝,不可分割,先前在寧陵,您與李師叔說了家國大義,那時候侄兒也站在了您這一邊,但是李師叔能在這個當口,從西南回到京城,說明他即便有野心,同樣也有家國大義。」

「所以呢?」

葉璘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兒,悶聲道:「你要做什麼?」

「四叔跟我都被關外京城裡,咱們又能做什麼?」

葉茂自己悶了一口酒,然後抬頭直視自家四叔,借著酒勁,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侄兒的想法是……假如李師叔能夠脫困,不管他以後做什麼,葉家都跟了。」

葉璘豁然起身,又驚又怒。

「他李長安,乾的是可以夷三族的禍事!」

葉茂面色平靜,抬頭看向葉璘,緩緩說道:「當年先帝奪位的時候,四叔您也參與了,那場壬辰宮變,不是夷三族的禍事?」

「李師叔賭贏了,您也賭贏了,才有葉家的第二次興盛,才有了現在的靖安侯府。」

「您已經帶著葉家賭了一次,既然如此,侄兒也想帶著葉家賭一次。」

這位第三任陳國公咧嘴一笑:「反正我葉家起家不過三代,不像種家那種傳了十幾代的大家族,賭輸了拉倒。」

葉璘站在葉茂對面,沉默了很久。

許久之後,他才一屁股坐回了葉茂對面。

「罷了,你是家主。」

「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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