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六章 我說話很直

掰指頭算一算,這應該是李信第三次來到平南侯府。

區別是,前兩次他來的時候,那位正主,平南侯李慎都沒有在家,而這一次,他是在家的。

很快,平南侯府的側門就打開了。

沒有開中門迎接李信,是很正常的事情,以平南侯府現在的地位,整個朝廷里恐怕也就只有太康天子和李慎兩個人,有資格讓他們家大開中門迎接。

出來迎接李信的,是一身青色衣裳的平南侯李慎。

大半年未見,李慎比起從前又瘦了一些,臉頰上都是癟癟的,沒有什麼肉,很顯然,這大半年時間,他承擔了常人無法想像的壓力。

走到李信面前之後,他先是打量了一眼李信,然後微笑道:「靖安侯怎麼得空,到我府上來了?」

李信不動聲色地說道:「聽聞滎陽鄭氏的家長到了京城,陛下命我來見一見,再有就是,李尚書病了大半年,陛下讓我來看一看李尚書……」

說到這裡,李信頓了頓。

「身體好不好。」

李慎很是自然的咳嗽了一聲。

「陳年舊疾,且死不了。」

李信呵呵一笑。

「李尚書不請下官進去坐一坐?」

李慎是兵部尚書,如今的李信是兵部侍郎,兩個人在這個世界,其實是上下級關係。

李慎讓開一條路。

「靖安侯請。」

李信也不客氣,帶著陳十六徑直走在前面。

沿路上,李信與李慎並肩而行。

靖安侯面帶微笑:「怎麼不見侯爺夫人出來,也不舒服么?」

玉夫人如今精神狀態很不好,經常見到李淳回來找她,有些恍恍惚惚的,要靠喝葯才能睡得著覺,她把李信當成仇人,自然是見不得李信的。

這些,通過天目監,李信都是知道的,他這麼說,只是要噁心一下李慎。

「內人身體不適,就不出來見靖安侯了。」

李信臉上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李侯爺,下官有大半年不在京城,一直待在永州老家,侯爺知道否?」

李慎面色平靜。

「不知道。」

李信呵呵笑道:「下官在永州的時候,見到了一個年輕人,他說他叫李朔,不知道侯爺認不認得?」

李慎微微變了臉色。

他的確不知道李朔去過永州,更不知道李朔去見過李信。

靖安侯微笑道:「如果給李夫人知道,南疆還有這麼一個少年人,侯爺說李夫人會作何反應?」

平南侯終於動容。

他轉頭看向個頭已經和自己差不多高,甚至隱隱高出一些的李信,聲音清冷:「你最好不要做這種無意義的事。」

李信眯著眼睛,笑得很是開心。

「罷了,李夫人知不知道無關緊要,可是當今的陛下還不知道,如果我告訴了他,南疆還有一個人叫李朔,李侯爺猜一猜,李朔會不會重蹈小侯爺李淳的覆轍。」

李慎腳步停了下來。

他冷冷的看向李信。

宮裡有一個特殊的機構,具體叫什麼沒有什麼人知道,只知道俗名叫做梅花衛,是八監之外的第九監,專司殺人的勾當,小侯爺李淳,就是死在梅花衛的手裡。

平南侯府至今還沒有查出來,當初動手的那個人是誰,也就是說當初殺了李淳的那個人,很有可能仍舊隱藏在平南侯府裡頭。

所以李慎對梅花衛的人非常忌憚。

可想而知,如果當今的天子知道李慎在南疆還有一個兒子,而且知道了他叫什麼名字,絕對會傾盡所能殺了這個李朔,到時候他活不過半年。

李慎臉皮子動了動,隨即嘲諷一笑:「這麼說,靖安侯對陛下隱瞞了李朔的事情。」

「非是隱瞞,只是在手裡多留一點籌碼。」

李信轉頭看向李慎,呵呵一笑:「畢竟李侯爺在南疆待了十幾年,有一個李朔,說不定就會有一個李方,李圓,殺也殺不幹凈,李侯爺你說是不是?」

「是啊。」

李慎點了點頭,已經恢複了平靜。

「原本你也是其中一個。」

李信本來在這場話鋒交戰之中大佔上風,但是李慎這句話一出,他瞬間暴怒。

這位靖安侯,轉頭惡狠狠看向李慎。

「李侯爺,你再多說一句,我敢保證,李朔三個月之內必死!」

李慎很識趣的閉上了嘴巴,他臉上露出一個微笑。

「年輕人,火氣不要太重。」

李信面無表情。

這一大一小兩個侯爺,很快到了平南侯府的正堂。

論規模,平南侯府的地方比靖安侯府要小的多,畢竟靖安侯府的前身是齊王府,規制就要比平南侯府高出不少。

平南侯府的正堂,白髮蒼蒼的滎陽鄭氏的家主鄭規,坐在主位上,見到李信來了之後,他緩緩的站了起來,對著李信拱手道:「滎陽鄭規,見過靖安侯爺。」

李信笑眯眯的還禮道:「鄭老先生是當世大儒,不在滎陽享福,怎麼到京城來送死啊?」

鄭規先是愣了愣,然後啞然笑道:「李侯爺說笑了,老朽一未犯法,二未染病,到京城來是為了探親,如何是成了送死了?」

李信很是自然的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自顧自端起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然後笑眯眯的看向鄭規。

「鄭老先生,我這可不是開玩笑,不信你問一問李侯爺,你們這些鄭家人,還出不出得去京城。」

李慎坐在次位上,微笑道:「聽聞李侯爺是奉了陛下的命令,來看望岳父,怎麼開口就是威脅的話語,陛下是要你來威脅一個老人家的么?」

鄭規面帶笑容。

「老夫今年六十多歲了,一輩子見過不知道多少人,但是說話像靖安侯爺這麼直白的人,老夫還是第一次見。」

鄭規頓了頓之後,繼續笑著說道:「說話這麼直,還能活的好好的,更是少見。」

「說話直,是因為沒有拐彎抹角的必要。」

李信放下茶水,淡然道:「如今京城是個什麼局勢,隨便拉一個入品的官員,他都能給老先生說道一二,平南侯府涉嫌謀刺先帝,已經被朝廷的人重重包圍,莫說是平南侯府的家人,就是平南侯府的下人,也出不得永樂坊,這是一個軟禁欽犯的地方,老先生卻一頭撞了進來,你說這是不是送死?」

鄭規很光棍的伸了伸脖子,微笑道:「既如此,請靖安侯爺這就動手,殺了老夫罷。」

李慎面色不變。

他淡淡的看著李信。

「靖安侯這話不對吧,朝廷上下哪個人說陛下是本侯害的了?本侯如今還是兵部尚書,如果不曾染病,還是你的上官,你知道污衊當朝柱國大將軍是個什麼罪名?」

李信放下手裡的茶盞,仍舊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

「那有什麼關係,在這裡說的話,出了這個門,我就不認了。」

說著,李信看了一眼鄭規。

「不過我的確是代替陛下來探望鄭老先生的,陛下對對老先生慕名已久,老先生若是有空,這就同我一起進宮,見一見陛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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