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門口處碰頭了。
他們都是被房子的晃動驚醒的。又驚又懼的幾個人全都衝到了樓下。勞瑞在加利福尼亞經歷過幾次大地震,所以比其他人要鎮定些。但地震發生在這裡,在這房子里,顯然也使她感到很意外。
諾頓已經在樓下了。他們正盯著以前大門所在的位置時,他從書房裡走了出來。
他臉色蒼白、雙手抖個不停。他告訴他們他在窗外看到了奧克戴爾、他想叫醒馬克、以及他在書房裡的遭遇。
諾頓說話的時候,丹尼爾掃視著四周。以前是窗戶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了牆壁。
門也變成了一塊裝飾性的橡木,成了牆壁的一部分。
「這麼說,這些門窗就這麼……被封死了?」勞瑞問道。「它們就被牆壁覆蓋了?」
「基本上是的。」
「但是什麼引起的呢?比林斯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嗎?」
「我說了,我只是……只是打開了門。我想這就引發了一切。」
勞瑞搖搖頭。「可這沒有任何道理。」
「正像他所說的那樣,這根本不必有道理。」馬克低沉的聲音。「魔法沒有任何道理,它有它自己的邏輯。」
他們都轉頭看著他。他一直很沉默,極少開口。所以他開口說話就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丹尼爾不禁想,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以退為進,他是不是在有意達到這種效果。
接著他看到了那年輕人充滿痛苦的臉。他立即為自己的想法感到了內疚。他們已經經歷了太多的磨難,為何還要懷疑對方的動機呢?無論如何,他們必須團結一致。
「比林斯後來去了哪兒?」丹尼爾問。
諾頓聳聳肩。「我不知道。前一分鐘他還在,可後一分鐘就不見了。」
斯托米笑了。「他當時穿著睡衣嗎?」
「我想他從來不睡覺,」諾頓說。「他穿著制服。像平時一樣。」他停頓片刻。
「只是……他看上去有點不一樣。皮膚顏色變深了,很高興的樣子。」
「自從我到這裡後,他就變得越來越精神,」丹尼爾說。
斯托米笑了。「我想我們也是給他的電池充電,呃?」
丹尼爾望著他。「不要給別人下結論,夥計。」
又是一陣隆隆的響聲。房子里的燈光開始閃爍:樓梯上方的燈泡滅了,客廳里晃來晃去的吊燈亮了起來,門洞里的大燈滅了,而餐廳里的一盞燈卻突然變得格外耀眼起來。
這本不該如此可怕。他們經歷過比這恐怖得多的事情。而現在五個人在一起,本該給彼此以安慰和信心。但丹尼爾覺得自己的脈搏加快了,他比任何時候都更想逃出這幢房子。
伴隨著閃爍的燈光的,是各種奇怪的聲音。
黑暗中傳來的喃喃聲。
頭頂上穿來的笑聲。
又是一陣低沉的隆隆聲。聲音剛剛響起,一切就都停止了。滅了的燈不再亮起,亮了的燈也不再滅掉。所有的聲音也都消失了。房子變得寂靜起來。
「來吧,」勞瑞說。「我們去書房看看。」
她沿著走廊走去。丹尼爾立刻追上了她。其他人也都跟了過去。書房的門關著。
勞瑞想把它打開。丹尼爾、斯托米、馬克都試過了。甚至連諾頓也試過了。可它鎖上了,他們無法將它打開。
「比林斯!」諾頓高聲叫道,用拳頭砸著門。
走廊盡頭的一扇門慢慢打開了。
丹尼爾望著那扇慢慢打開的門,竭力抑制著內心的恐懼。他努力回想著那房間里是什麼,可童年的記憶里並沒有那個房間。他無論如何想不出來那裡面可能是什麼。
門完全打開了。透過長方形的門框,可以看見蒼白的月光下糾纏在一起的黑影。
這次,他走在了頭裡。
還沒有走到門口,他就明白了裡面是什麼。
是個利用日光的溫室。
或者說是個利用月光的溫室。
因為裡面的植物毫無疑問在黑暗中閃閃發光。丹尼爾走進房間,站在門口。他們現在是在房子的西側,雖然他並不記得在房子這一部分有個溫室。房頂有兩層樓那麼高,對面牆上的窗戶是半透明的,光可以進來,人卻無法看清外面的景象。種在一排排架子上和花盆裡的植物是他們聞所未聞的,形狀和顏色都誇張到了極點。
它們是從哪兒來?
是誰在照顧它們?
五個人開始慢慢散了開去,被他們各自感興趣的植物所吸引。丹尼爾來到了一株類似仙人掌的植物前。它就像是一個沒有腦袋的人的骷髏,顏色泛黃,長滿尖刺。
斯托米走到窗戶前,小心地敲打著。「感覺很結實,」他扭頭說道。「但不妨試一試。」斯托米掃視四周,拿起了一個花盆,朝窗戶扔去。
花盆消失了。
緊接著又出現在原地。
「如果有人用腳踢那些玻璃會怎麼樣?」丹尼爾說著走了過去。「他的腳會不會陷在……那裡面,然後重新出現在他的腿上?」
「你想試試嗎?」斯托米問。
丹尼爾舉起雙手。「我不想。我只是好奇。」
「你就接著好奇吧。我也不想。」
「嗨,快過來!」
兩個人轉過身,看見諾頓正站在一株長著奇大無比的黑葉子的植物旁。他們走了過去。雖然溫室里沒有一絲風,那植物的葉子卻在不停地擺動著。
那擺動似乎帶著某種淫蕩的意味。這使丹尼爾想起了——多妮他抬頭望著諾頓和斯托米,在他們的眼睛裡看到了同樣的神情。馬克和勞瑞也向這邊走來,從他們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對這植物也有著同樣的反應。
一根枝條向他伸了過來,又縮了回去,又伸了出來。在那枝條的頂端是一枚小小的、滾圓的草莓。
夏娃和禁果。
這使他第一次意識到,他們早先關於上帝和魔鬼的談話並不是沒有道理。
「這是什麼意思?」勞瑞問道。「我們為什麼會被帶到這裡來?」
丹尼爾聳聳肩。「不知道。」
勞瑞身後,另一株植物也動了起來。她順著他的目光回過頭去。一朵鮮紅的小花向她搖曳著、舒展著,一滴露珠從花瓣上滾落下來。
「我們離開這裡吧,」勞瑞厭惡地說。
「我同意。」
「那麼走吧,」斯托米說。
五個人順著原路走出溫室。丹尼爾走在最後,小心地四處張望著。可什麼也沒有發生,甚至那些植物也停止了晃動。當他們都來到走廊上時,門嘭地一聲關上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斯托米問道。「顯然有人想讓我們進去。想讓我們看見什麼東西。可是是什麼東西呢?」
沒人知道。
仍然是死寂的夜——一隻表指著兩點,另一隻指著三點半——而且他們已經非常疲憊。於是在決定第二天一早去見比林斯問個究竟後,他們就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如果有什麼反常的事情,」走上樓梯時勞瑞說道,「就高聲呼救。不要試圖獨自應付。」
「反常的事情?」斯托米問道。
勞瑞笑了。「比反常更反常的事情。」
馬克和諾頓向第三層走去。斯托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丹尼爾把勞瑞送回房間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脫掉衣服,爬上床,幾乎立刻就睡著了。
他夢見了多妮。
早上醒來時,床頭柜上的鬧鐘指著六點。他聽到了招呼他們吃早飯的鐘聲。屋裡除了他昨晚打開的檯燈外,沒有其它任何光線。他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中,他們可能永遠見不到自然光了。
也許這就是他們為什麼必須看看那溫室——因為它是房子中惟一還有窗戶的房間。
鐘聲再次響起。
丹尼爾躺在床上沒動。讓比林斯見鬼去吧。他要接著睡覺。如果這儀式般的進餐形式有助於房子力量的恢複,那他可不想去幫忙。再說,他還很困,不想現在就起來。他們有足足一天的時間一一他媽的,一年的時間——去盤問那個管家。
傳來一陣敲門聲。「丹尼爾?」
是勞瑞。
「稍等。」他嘆口氣,爬下了床。他穿好褲子,打開了門。
她穿戴得整整齊齊站在門口,頭髮也已梳理好。他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頭髮。
「我可以進去嗎?」她問。
他點點頭,閃身讓開路。她進來後把門關上了。他的第一個念頭是告訴她自己是已婚男子。
不過她看來根本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她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我知道我們一直沒有機會單獨談談,」她說。「但我一直在想……而且……」她看著他的眼睛。「你怎麼看馬克?」
「馬克?我……我不知道。怎麼了?」
「好了,別拐彎抹角了。現在沒必要使用外交辭令。你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