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十九章 恐懼降臨

愛普爾一覺醒來,感到全身涌動著情慾的衝動。

她翻身看了看梳妝台上的鐘,沒看清現在是八點半還是九點半。她彎下身摸到了放在床邊的酒瓶,還剩下幾口,於是就舉著瓶子對著嘴一股腦全倒了進去。

上帝,味道真是太美妙了。

她的左手伸進被子,放在兩腿中間,懶洋洋地開始自己撫摸。她感到已經濕潤了。

假如此刻能有一個男人,她願為此付出一切。

廚房裡傳來滴水的聲音和鍋碗的碰撞聲。她停止了目慰,把酒瓶扔到地上,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她坐起來,靠在床頭,想起昨晚瑪格麗特、瑪吉絲和其他幾個人告訴她的事。

狄恩?

不太可能。

她不願意這種事發生。

但確實如此。這就是為什麼昨晚她又喝得酩酊大醉。喝完第一瓶酒後,她甚至告訴自己她已厭倦裝模做樣地當好人,在自律了這麼長時間後,她只想徹底放鬆,可事實上她酗酒只是為了想要忘卻,想麻木自己的神經,忘掉她們所說的關於他兒子的一切。

因為她知道這是真的。

這是忍受的極限。她知道這是真的。其實她一直都知道,儘管不是全部。她有些意外,但一點也不驚訝或是懷疑,她們坐在她身旁向她解釋一切的時候,她立刻就相信了,相信所說的一切。

「媽。」狄恩在敲她卧室的門。

她沒有回答。

「媽,快十點了。你起床了嗎?」

十點了?她看了看鐘,不是九點半,而是九點五十。

「媽,」她又感到了那種顫動,那種雙腿間瘋狂的渴求。她踢開被子,裸體地站在門前,不出聲,希望狄恩開門進來看見她。但當他又喊道「媽」,並且開始擰門上的旋鈕時,她馬上說:「我起來了!別開門!我還沒有穿好衣服。」

「好的。」她聽見他走到客廳。對自己甚至想在兒子面前暴露身體,她感到羞愧。是什麼使她居然想這樣做?她這是怎麼了?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也知道她這是怎麼了。她站在那兒,望著關上的門,手指從身體滑下……

周日的上午要找個男人不太容易。

不是不可能,而是不很容易。

她把狄恩一人留在家中,開了張家務活的清單,然後自己開車出去。有一段時間沒這樣了,感覺真好。頭兩個酒館一無所獲,儘是些老泡吧的人、酒鬼和半老頭子。到第三個酒館終於如願以償。在「快樂時光」酒館,她發現了一個英俊、健壯的年輕人,有點不修邊幅,渾身散發著熱情,好像還未嘗過禁果。

她在他身邊坐下,和他喝酒聊天,時不時摸他一下,當他提出開車到他家時,她馬上答應了。

此刻他一絲不掛地身在床上,床單上滿是精液、血和尿液。她望著他,感到暢快淋漓,然後溫柔地用手指撫弄他的頭髮。他躲開她的撫摸,對這個反應她覺得有一種溫暖的滿足。

她正準備穿上衣服回家,可突然感到還想要。看了看錶,三點一刻,她還有時間,狄恩以為她要到六點才到家。

她跪在他面前,把頭埋向他的兩腿間。

「不,」他說,「不要了。」

她給了他一耳光,笑了,「還要。」她說。

星期一下午,狄恩因為打架被停學。

他從未和人打過架。在上小學和中學時曾被別人威脅過,但他總是設法使自己避免挨打:逃跑、失約或者用腦子讓自己躲過拳頭。

但這次是他先挑起打架的。

過後,他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切來得太快,前一分鐘還和凱文、保羅與利克坐在午餐桌上聊天,後一分鐘他就和保羅在地上扭打起來。保羅開玩笑說佩妮羅是同性戀,他替她辯護,以牙還牙,唇槍舌戰,然後就打了起來。

他不記得是不是真的想揍保羅,可突然間他就撲了過去,揮舞拳頭,等凱文和利克將他們拉開時,保羅已經被打出了血。

周圍聚集了一群人,他聽見了起鬨,意識到圍觀者們不過是打架的背景。他知道他們是站在他這一邊支持他。每打一拳,他都聽到讚許的呼聲,感覺到他們的滿足。

然後他們被拉開了。

圍觀的學生們靜靜地、幾乎是崇拜地望著他。他顫抖著,腎上腺素在體內洶湧澎湃。這時,學校顧問巴頓先生把他叫進辦公室。他好像覺得保羅受的傷要嚴重些,這在幾天前連想都不敢想,可現在卻並不讓他吃驚,他對自己非常滿意。巴頓先生關上辦公室的門,在書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告訴他他被停學三天。

狄恩毫無反應地點點頭。

顧問微笑著對他說:「我這樣做是因為我沒辦法,不然,我會讓你殺了他。」

狄恩眨了眨眼睛,「什麼?」

巴頓先生打開底下的抽屜,取出一瓶葡萄酒,拔掉瓶塞,「你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們都得玩點小遊戲。」

狄恩這才意識到顧問先生喝多了。巴頓喝了一口酒,狄恩想起了在佩妮羅家品嘗過的那種甜蜜又使人眩暈的芳香。他也想來一點,但當顧問讓他喝一杯時,他卻搖了搖頭。

「來一杯吧。」巴頓先生說。

他可以嘗一點,而且在兩條腿之間他感到了曾經熟悉的躁動,但他強迫自己說:「不。」

顧問又喝了一大口。「我明白,」他說,「以後再喝吧。」他把手朝門揮了揮,「你可以走了,」他擠了一下眼說,「你被停學了,走吧。」

狄恩離開了。走出學校來到回家的路上時,他才開始思考發生的一切,是什麼使得他做出這種與個性完全相反的行為?

居然動手打人?使別人受傷?

喜歡這樣嗎?

還有和顧問之間奇怪的對話……

這一切他感到彼此相關,可又無法弄清內在的聯繫。他心裡沮喪極了,就像在做一道快要解出來的數學題,答案卻怎麼也找不到。

而且這還與他做過的夢有關,還有佩妮羅的母親們,他的母親,還有葡萄酒。

回到家時,他又感到了顫慄。

這次不是因為腎上腺素。

而是恐懼。

放學後佩妮羅來了。上午上課時沒有見到她,午飯時也沒有見到,他以為她病了,在家休息,可下午回來給她去電話時卻只有機器的應答聲,他沒有留言就掛了電話。

現在她和維拉走進了屋子。維拉有些緊張,佩妮羅則滿懷好奇地四處張望,上次來她也很緊張。狄恩希望有時間打掃一下屋子,早餐用過的碗還堆在水池裡,從廚房的過道上就能看見,客廳的地上扔著可樂罐和他下午看的報紙。這不是個良好的第一印象。

她笑著對他說:「這就是你說的家。」

他臉紅了,「平時很乾凈,」他道歉說,「你要是打電話說你要來,我會先收拾收拾。」

佩妮羅笑了,「我想對你突然襲擊。」

維拉不安地望著窗戶,「我們全聽說了,」她說,「你被停學了。」

他的臉火辣辣的,想解釋又不知如何說,想道歉又不知為什麼,於是傻傻地站在那幾點頭,不敢面對佩妮羅的眼睛。

「沒有人喜歡保羅,」維拉說,「你是個大英雄。」但是從她的語氣中他能聽出來她並不覺得他是個英雄。

「不知怎麼就發生了,」他望著佩妮羅說,「他說你是同性戀。」

她臉紅了。

「嘿,」他換了個話題說,「你們想喝點什麼?可樂?七喜?還是辣椒博士?」

維拉搖搖頭說:「不了,我們得回去。我只能直接開車上下學,已經晚了。我媽會暴跳如雷的。」

「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去,」佩妮羅說,「維拉送我們一程,然後我再開車送你回家。」

「我們得趕緊。」維拉說。

狄恩點點頭,對佩妮羅微笑著,「我給媽媽留張條。」

十分鐘後,維拉把他們送到葡萄園門口。他們道別,佩妮羅謝了她的朋友,然後維拉離開了。佩妮羅用鑰匙打開黑色的安全盒,按下密碼,她緊緊地皺著眉,狄恩輕輕地將手放在她的肩上,知道圍牆上面有攝像機對著他們,所以有意使動作不要太過於親密。「出什麼事了?」他問道。

佩妮羅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

門開了,他們走了進去。

「怎麼了?」狄恩問。

她轉過來面對他說:「我的幾個母親。」

他對她的話毫不吃驚,事實上,他在期待著這句話。他的心跳在加速,「她們怎麼了?」

她搖搖頭說:「就是覺得奇怪,我也不知道,說不清楚。」他們慢慢地走著。

她告訴他星期六晚上她回家後發生的事,半夜瑪吉絲母親是怎麼溜進家門,衣服撕破了,上面還有血。「我愛我的幾位母親,」她說,「但我不了解她們。」她長長地出了口氣說,「我……我害怕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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