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愚蠢

在芝加哥,某座因最近發生的一場激戰而廢棄的教堂內,正有無數的蝙蝠匯聚於此,它們或倒懸於吊燈上,或停留在窗檯前。那些殘破的座椅中,也掛滿了密密麻麻的,倒吊著的黑影。且周圍還不斷有蝠類匯聚過來,它們沒法進入已經顯得擁擠的教堂,就只能將自己的軀體,懸掛在周圍的樹枝,或者路燈上,或是周圍街道的屋檐下。

此時它們的主人,也可被稱為『先祖』的該隱,正立於教堂的講台處,看著前方那已破碎的光明聖徽。他的面色平靜無波,眼中卻含著難以言喻的憎恨。

而這位的妻子莉莉絲,則浮立在這座教堂的頂端,她將雙手抱於胸前,眺望著遠方那已經黑暗的天空。

「說了多少次,你其實更該感謝祂。正因為祂編造的神話,才會有你的存在不是嗎?」

「閉嘴!」

該隱一聲冷哼,而祂那磅礴的神念,也在一瞬間橫掃向這教堂。讓這裡包括幾百位『親王』在內的血族,都紛紛發出了聲悶哼。

「不要拿我們的子孫出氣,該隱,接下來我們還得依靠他們的力量。」

莉莉絲再次發出了一聲輕笑,她用神念撫平了那眾多黑蝠的魂識動蕩。同時將身軀顯化於該隱之後,用修長的手指撫著該隱的臉:「你憎恨著自己的來源,也為現在經歷的痛苦而苦惱。可只要過了今天,一切都將改變了不是嗎?我們將迎來新生,未來也將無限光明。你會成為這個世界最強大的神袛,或者惡魔的君王,而我會作為你的王后——」

莉莉絲的聲音被門外傳來一聲『嘎』的悶響打斷,這讓她眼神不悅的向後方看過去,發現推門而入的,是一位穿著一身野戰服的血族。

「維特?是有情況了對嗎?」

那是維特·岡格羅,岡格羅氏族的古老者之一。

血族『密黨』七族在阿美利加有四位古老者,魔黨二族與中立四族也同樣有四位古老者,然而這隻限於阿美利加。

血族的根基,終究是在舊大陸與中東。隨著莉莉絲與該隱的蘇醒,更多的古老者們正從沉眠中回歸,而維特·岡格羅正是其中之一。

而作為血族中的『德魯伊』,這位是他們所有子嗣當中,最善於隱匿與偵查的。

「那位命運主宰應該已發現異常了,陛下!」

維特·岡格羅半跪了下來,同時深深俯首:「祂在這個城市的所有教會,都已進入到戒備狀態,並拒絕我們血族進入。機械教會的武裝也開始了動員。我個人猜測其它城市,也會是差不多的情況。我們在幾個大城市籌劃的『血宴』,只怕很難成功。」

「很警覺嘛!我感應到我們停留在命運之鄉的血棺,也已經被那位殿下擊碎,看來祂已經發現了,甚至是早就知道了。」

莉莉絲感慨著,目中流露出了哂笑與感慨之意:「按照約定,我們也該開始了呢,我的丈夫!從這裡進入那處新生的冥國,我們可以撕碎那位夢想與冥界女神,奪取她的權柄與王座!」

這個時候,這座教堂內的眾多血族都同時面色扭曲,現出了痛苦之色,其中一些較為嚴重的甚至當場咳血。

甚至強如莉莉絲與該隱也不能倖免,後者甚至在劇烈的痛苦中跪倒在地。

——那是他們與命運主宰定立的『奴役契約』在反噬!儘管某位女神以名為『自由』的權柄,讓他們得以擺脫了大部分的契約限制,可他們依然要承受違約的代價。

不過隨著這些血族,將一顆顆血色晶石吞服下去,他們的氣息又逐漸恢複了全盛,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虛弱。

該隱也逐漸掙扎著起身,他喘著粗氣,血紅的雙眼中絲痕密布,就彷彿千萬顆小蟲。然後他將手用力一揮,將眼前的一片虛空強行撕扯開來,瞬時一股死亡的氣息從那一片虛空的黑暗中滲出,覆蓋於此地。

「你說得對,我們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

該隱的語聲幽冷,含著強烈的野心與渴望:「從這裡進去吧,我的子孫們,去摧毀你們遇到的一切,為了你們的先祖,也為了你們的未來!」

這一瞬,所有的血族都興奮躁動起來,它們紛紛震動起一雙肉翅,毫不猶豫的沖入到那黑暗當中。數量赫然成千上萬,密密麻麻,遮天蔽地!

……

「果然選在了這個時候!」

暮光龍城內,坐於王座之上的安琪拉不由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在血族這次發起叛亂的第一時間,她就已經得知情況了。不過安琪拉並沒有多少意外的神色,也沒有任何的慌亂之情。哪怕那支吸血鬼大軍,正在她的冥國之中以驚人的速度進軍,兵鋒直指這座暮光龍城。

這位的眼中,更多的是感慨之意。

「真是一個蠢不可及的傢伙,它如果在你的手下,原本是最有可能擺脫困境的。」

在光明神教的教典『聖經』當中,『該隱』是光輝之主創造的人類『亞當』與『夏娃』的第一個子嗣,他嫉妒自己的弟弟,做出了弒親的惡事。

可在真正的歷史中,人類自然不可能是光輝之主的造物,那只是光輝之主授意祂的『聖子』編造出來的故事。

然而『該隱』,作為『聖經』中的惡之集合與殺親者,被所有光輝之主的信徒憎惡著。也由此誕生了『該隱』,它原本沒有自己的軀體,只是許多光輝之主信徒的意識集合所誕生的產物。是疑似誕生於華夏遠古時期的『血海』的莉莉絲給了它肉體,也由此誕生了吸血鬼一族。

由於在聖經中的『該隱』是凡人,所以他是人類的形象,且無法成神,無法擁有正常的神性;又由於『該隱』最終受到了光輝之主的『懲戒』,而光輝之主的信徒們也期望他受到懲罰,所以他每時每刻都活在極端的痛苦中。

博學的安琪拉,了解『該隱』的來由與現況。而在她看來,無論是李墨塵的『命運』,還是自己的『夢想』,都有能力為這位血族的始祖解除痛苦。

可這一切,都被『該隱』親手毀滅。

「可他現在也看到了另一個可能,只要能夠成為這片冥土的主宰之一,有了自身存在的根基,他也同樣能擺脫痛苦。」

李墨塵的副體,坐於安琪拉側旁的另一個王座,也同樣是神色悠然。

「別忘了,這位是『惡』的集合體,其中也包括了貪婪與野心。而他的妻子莉莉絲,則是一位執掌著夜晚,誘惑與慾望的魔女,就更不會錯過那位女神丟出的香餌。」

所以這兩位的叛變,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安琪拉則柳眉微揚:「那麼接下來發動的會是哪一方?能夠牽制住阿墨你的副體,我猜至少也是一位主神對嗎?」

她知道如果沒有其它的力量支持血族,這群介於生與死之間的生物,根本就沒有資格站立在她丈夫的面前。

——那一定是一位能夠壓制住李墨塵生死神權的存在!

李墨塵則笑:「你可以猜猜看的,安琪。」

安琪拉看出了丈夫眼中的從容自若,也就徹底放下了心,同時陷入了深思。

「不會是哈迪斯,自由女神的目的只是為削弱你的力量,而不是讓奧林匹斯神系奪取到這關鍵的權柄。所以也不可能是倪克斯與魔法女神,她不會讓自己的母親與姐妹,強大到凌駕於自身之上。可相應的,執掌這冥界權柄的實力不能太弱,否則不足以應對她的敵人。奧納西斯也不可能,雖然荷魯斯篡奪了祂的所有權柄,最終甚至將祂這個名義上的父親趕出光明世界,可他們之間畢竟有著難以割裂的關係。所以,是『莫特』對嗎?他本體已經完全回歸?」

莫特是迦南神王伊勒(El)和天后亞舍拉(Asherah)之子,不但是死神與冥界之神,也是混沌之神,乾旱和歉收之神。

而『迦南』,也就是希臘人所稱的「腓尼基」,這是一個被希臘諸神擊敗並毀滅的神系。

作為迦南神系的殘存者,並與奧林匹斯對抗到羅馬時期的存在,『莫特』的強大毋庸置疑。祂身披黑袍,手持鐮刀的『死神』形象也一直流傳到了現在,被世人敬畏。這位持有的『歉收之鐮』,不但能夠收割靈魂,也是乾旱和歉收的象徵。

在如今這個世界,莫特也足夠『孤立』,孤立到能夠為自由女神所用。

「你猜對了,就是莫特。不過不止——」

李墨塵正眼含讚賞的說著話,就見一道巨大的黑鐮驀然斬開了這片冥界的天空,那鐮刀的鋒芒在破開冥界的重重封禁之後,也依然余勢未盡,朝著暮光龍城轟落了下來。

李墨塵眼神冷冽的往上空看了一眼,透過數層虛空,與那位死神對視了一眼。

然而最終阻擋那鐮刀的,卻並非是李墨塵。而是暮光龍城,一頭飛空而起的巨大骨龍!那高達九百米的龍軀直接朝著那巨型鐮影衝撞過去,將之轟成了粉碎。

那正是龍巫之祖『奧杜因』,雖非是其本體,可安琪拉不但用自身的夢想之力,將它的軀體完完本本的具現了出來,更以自身身為冥界之主的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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