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悲咒 四、紫柏堅持的「救心」工程

前面三節,說的都是紫柏和尚因礦稅被逮之事。不言此事,不知紫柏之血性,僅言此事,又不知紫柏之佛性。因為,紫柏畢竟是晚明的四大高僧之一。不言他的佛法修行,也就無法認識真正的紫柏。

紫柏出家之後,持戒甚嚴。他關注時政,但絕不似當下一些「政治和尚」,熱衷權門利竇,守不住內心一寸凈土。紫柏一生興修恢複了十五座寺廟,如楞嚴寺、雲居寺等,都是有名的巨剎叢林,但他從不做方丈,修完一座就離開,再去興修另一座。正因為他的這種坦蕩無私的大乘境界,故贏得了僧俗兩眾的崇敬。

紫柏不僅擅長於建設,更矢志研究宗說與佛家典籍。他開壇講經,信眾雲集。他是和尚中少有的大學者、大詩人。他最擅長講述的五部佛經是:《心經》《金剛經》《楞嚴經》《八大人覺經》《妙法蓮花經》。他講經既有獨到心得,又通俗易懂。如他講《心經》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這一段時,他的解釋是:

舍利子,鶖子也。其慧辨超卓,識越等倫,然未悟大乘真空,尚醉枯寂。故如來呼其名而告之曰:我所謂「照見五蘊皆空」者,非是離蘊之空,即蘊之空也,你莫理解錯了。五蘊,即色、受、想、行、識。先說「色」,遠而言之,太虛天地山河草木,凡是看得見的,都謂之色;近而言之,現前塊然血肉之軀是也。「受」指的是無始以來,從生到死,眼見耳聞鼻嗅舌嘗身觸意緣,皆吸前塵而生者。「想」指受而籌量、善惡臧否、寵辱是非。「行」指籌量無常,遷流不決。「識」說的是已知道了籌量,但判然無感。此五者,合而言之,實惟一念;分而言之,則五用之間各有差別。

讀罷此段文字,我們知道紫柏的一顆禪心,如中天明月,了無塵滓。說到底,佛教的「戒、定、慧」,就是養心。在這個問題上,紫柏也有一段法語:

天力,地力,佛力,法力,僧力,皆外力也;惟自心之力,乃內力。外力是助,內力是正。如正力不猛,助力雖多,終不能化凶為吉。故曰:「先天而無不違。」又曰:「自心之力可以顛倒天地。」設信此不過,別尋外助,斷無懸處。

野朽凡遇禍害,更無他術,但直信自心之外,安有禍害?一涉禍害,皆自心所造,還須自心受毒。此理甚平,法復思之思之。

紫柏便宜說法,因人施教。因此追隨他的弟子很多,其中有達貴官人、書生商賈及江湖隱逸各色人等。有一個名叫周金吾的居士,對他崇拜至極,將他的畫像置於佛堂,日夕拈香供奉,還必欲請他到家供養,此情之下,紫柏給周金吾寫了一封簡訊:

居士三請謁矣,可謂勤至;然睹吾相,不若得吾心。如問如何是吾心?「馬嘶楊柳春風懶,人對曇花慧月涼。」能悟此,再晤不暮。

世上有知識的人很多,但知識不等於智慧。我們稱某某人有「慧根」,指的就是他不會讓知識、我見、世俗、邏輯等蒙蔽自己。上面說的周金吾,就是被「我見」迷住。紫柏開釋他不要觀相而要得心。這是紫柏堅持的「救心」工程。但是,世上人在養心問題上,屢屢犯下買櫝還珠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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