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聽到這種話,張正義還會象徵性的反抗兩句。
但這種時候,張正義卻沒這麼心情了。
因為秦陽說這話,不是為了氣他,而是為了提氣。
想要以後,那起碼現在不能死。
張正義也不知道要如何化解眼前困境了。
原本可能是被滅口。
如今對方要殺他們的必要性,已經變成了遠超過「需要滅口」。
在張正義心裡,冥皇其實就只是一杯標籤而已,一個很久遠之前,沒有多少實質信息的標籤。
唯一可以萬分確定的,便是冥皇曾經很強。
強到什麼地步?
不知道。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冥皇如今還未完全復甦,以燕宗主的身體,絕對可以發揮出超出燕宗主的實力。
不是因為他也會北斗七殺經,而是以這個力量基數,施展冥皇自己的能力,肯定比燕宗主更強一些。
重點是冥皇自己的能力,他自己的秘法神通。
秦陽可以離開這裡,但他從進入這裡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離不開這裡了。
或者說,他張正義無法離開了,但是若是冥皇在他身上復甦,冥皇卻可能可以離開。
他苦苦追尋,終於弄明白了一切,卻發現,一切都是被人提前安排好的命運。
「秦師兄啊。」張正義喊了一聲。
「咋了?」
「要是實在不行,咱師兄弟倆,也別一起死在這裡了,最差的情況,起碼你也要逃走,用你的話說,先苟一段時間,然後下次見到了,一口氣將他活活打死。」
「趕緊閉上你的臭嘴。」
「噢。」
秦陽輕吸一口氣,直接開啟了思字訣。
他已經預料到,這次可能會需要開啟思字訣不短的時間,事後會不會降智降成人偶師,已經無暇顧及了。
實力到了一定程度,就算是想要玩花樣,那也要有足夠的實力才能玩起來。
不然的話,就算是明知道對方的弱點,無法利用的話,跟毫無破綻也沒什麼區別。
恍若整個世界的訊息,一口氣全部灌入他的腦海里,秦陽的瞳孔,慢慢的化作十字,瞳仁周圍,一圈銅環也隨之浮現。
整個世界在他眼中,徹底變了樣子。
冥皇仿若一團灰色的火焰,在一片黑暗裡熊熊燃燒,他的力量每時每刻都在增強,似乎只要站在這裡,他的力量都會急速恢複。
秦陽忽然懂了,不是他想拖延時間,而是冥皇想要拖延時間。
他想要積攢恢複足夠的實力,這裡就是他的主場。
若是等他的實力不斷攀升,他能發揮出道君實力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念頭疾轉之間,秦陽將人偶師放了出來。
「墨陽,殺了這個面具男。」
人偶師面無表情,半點猶豫都沒有,搖身一晃,直接化出第二形態,每一隻腳,似乎都變成了鋒銳的刀鋒,盔甲上也開始浮現出一片片龍鱗紋路。
他游曳身姿,龐大的身軀,瞬息之間,便化作蛇陣,將冥皇和荀穆包裹在中間。
冥皇抬起頭,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人偶師。
「甲龍真身?」
他笑了笑,手捏一個印訣。
霎時之間,天空中星圖乍現,群星閃耀,一顆顆星辰,接連閃現出光華。
他周身的空間,以印訣為中心扭曲,隨著他的印訣散去。
他周身所在的丈許空間,便驟然與十數里之外的一處空間交換。
人偶師以身軀為囚籠,內部一陣轟轟轟的爆鳴聲炸響。
爆炸的聲音轉瞬即逝,人偶師舒展開身軀,周遭的空間,都被湮滅破壞,裡面的一切,都被炸成了虛無。
然而,人偶師依然毫髮無損。
「好霸道的毀滅力量。」
冥皇讚歎一聲,依然凌空而立,身上任何防護措施都沒有。
忽然,他低頭看了一眼腳下,他的雙腳,被銀線束縛,銀線轉瞬之間,便構建出一層層禁制,密密麻麻的疊加在一起。
而周身,也有一卷卷墨籙舒展開來,爆發出一層層神光。
「咫尺天涯禁?」
冥皇不知道那張正義為何施展毫無殺傷力的咫尺天涯禁,瞬息之間,便在各個方向,疊加了上千層。
而且疊加的層數,還以一種極為可怕的速度急速攀升。
一步之遙,此刻,便會化作數十里的距離。
張正義陰著臉,十根指頭如同失去了骨頭,無數的道紋在十指間浮現。
這種最沒殺傷力的禁制,想要破除起來,反而不如抵擋殺伐神通那般容易。
而另一邊,秦陽開了五層霸王卸甲,整個人如同被血焰燃燒,氣血被催發到極致,肉身都強到了快要壓垮自己的地步,這已經超出了他的極限。
秦陽的眼睛裡,爆射出神光,一隻手虛握一下,濃烈的恨意,便從他那猙獰的臉上溢出。
一把虛影一般的黑劍,被他握在掌中。
嗡嗡嗡的輕鳴炸響。
捲起的狂風,呼嘯開來,秦陽的身上,最純正的魔氣浮現,海眼裡庫存的魔氣,也開始溢出,身上燃燒的血焰,慢慢的化作了黑紅色。
氣勢直線攀升。
短短兩三息的時間,便一路從道宮,直線攀升到法相極致。
再次微微一頓之後,秦陽的壽元開始流逝,他的面容上,歲月開始流淌。
但此刻,秦陽的氣息,也已經攀升到了法身境界,但那最純粹的魔氣,還有肉身加持之下,一般的法身,絕對扛不住他一劍。
施展十二魔劍,已經到了第七劍,秦陽這次還沒有停。
他繼續催發,一口氣催發到第九劍。
他的肉身已經崩裂出裂縫,庫存的力量,以百分比開始消耗。
他遙望著冥皇,回憶著「一劍」,緩緩的揮出手中的黑劍。
黑光如同劈開一個世界的裂痕,無聲無息的斬來。
被層層疊疊的咫尺天涯禁包裹著的冥皇,瞳孔驟然一縮。
這一次,他連裝逼的想法都沒了。
他再次施展斗轉星移的神通,然而,這一次,卻沒有同預料的那般挪動。
周遭的咫尺天涯禁,在強大的力量作用下,連一息都撐不了,便開始急速崩碎。
而且,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張正義蔫壞蔫壞的,壓根不只是為了拓展空間,將他困在那裡。
而是為了擾亂他的斗轉星移神通。
銀線、墨籙、真元,數種力量疊加,混雜在一起之後,上下左右前後,每個方向的咫尺天涯禁都是不一樣的,疊加的數量不一樣,就造成了區區里許之地,空間已經混亂成一鍋粥了。
冥皇想要跨出去的身子,一個趔趄,轉移失敗,但周圍的咫尺天涯禁,卻也正好破碎了。
而那一劍,也到了。
冥皇避無可避了。
他只能硬抗下來這巔峰一劍。
唯一能爭取的,只是不要把這個肉身毀掉,只要不死就行。
然而,就在這種關鍵時刻。
一直站在冥皇身後,低眉順眼的荀穆,一掌拍在了冥皇后心。
一團黑氣,在荀穆的掌心炸開。
冥皇的後心的衣衫,驟然炸開。
他的皮膚上,無數符文如同流水一般淌過,那些符文,死死抵擋著荀穆轟出的黑氣。
然而那黑氣,不知是何力量,似是化作萬千螞蟻,硬生生的在那符文瀑布上,撕開一道口子,轟入到冥皇的體內。
冥皇的面色不斷變化,眼神顫抖了一下。
同一時間,一直被困著的燕宗主的意識,也跟著一起反抗,由內而外的攪動冥皇的掌控。
冥皇微微的身子微微一頓。
那一道仿若斬斷世界的黑光,從他身體正中穿過。
冥皇身後的荀穆,右臂被黑光斬過,一隻手臂,瞬間化為齏粉。
他倒飛了出去,跌落在地面上,看起來面色慘白如死人,躺在地上,還要死死的瞪大著眼睛,盯著半空中被黑光穿過的冥皇。
黑光飛速消散,冥皇的身軀,從正中被一分為二,斷裂的傷口處,籠罩著一層黑光。
看著兩半已經失去生機的屍體落下,躺在地上的荀穆,一臉猙獰的大笑,笑的跟哭一樣。
他的一生都是一個笑話,當年沒人看得起他,哪怕他後來實力不弱了,也是如此。
冥皇為什麼選他,不是因為只有他有偷渡時光的能力。
而是因為,所有冥皇在意的大神,都不會正眼看他荀穆一眼。
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
棋子怎麼了,棋子也要反咬他這高高在上的冥皇一口!
什麼深仇大恨,都再也比不上,他對冥皇的恨意了。
荀穆笑著笑著,便開始大口大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