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安明的面癱臉,此刻已經無法抑制的變成了驚悚的模樣。
而秦陽其實更加震驚……
這令牌是當初嫁衣離開的時候,隨手給他的,說是到了大荒之後,遇到危險拿出來保命。
當時嫁衣說的輕描淡寫,秦陽也一直沒太在意,只是當做一個紀念品揣著。
畢竟,這令牌上一沒有名號,二沒有職權,總共加起來也就一個字,模樣也甚是樸素,一點都不精緻。
在來南境之前,秦陽還真沒覺得這東西有多厲害。
直到來了南境之後,許文程有事沒事就送來一些書籍,其中有一本上,就有神朝令牌的規制介紹。
上面提到了這種渾圓形狀,只有一個「令」字的令牌,尤為特殊,按照大嬴神朝的規制,只有一種,那就是大帝親自製出,給東宮太子,還有極受寵親王的。
但這些都是給兒子孫子的,沒有記載給女兒或者孫女之類的……
想到嫁衣當時已經不知道被困在那裡多久了,秦陽就覺得,就算嫁衣是皇家的人,地位尊崇,可能也因為時過境遷,時間過去了太久,亦或者是當年的事比較敏感,所以後來就沒有記載了。
想了很多,唯獨沒有想到現在這種情況……
不是令牌沒作用,而是沒想到嫁衣這麼厲害。
只是一個令牌,就能將韓安明嚇的臉都綠了,根本不管那麼多規矩,直接就先給張畏因頭上扣了一堆的罪名,連張畏因的外侯令,都強行剝奪了……
之前曾猜測,嫁衣只是一個和親的公主。
如今看來,誰家會被送去和親的公主,有這麼厲害?
不應該都是不受重視,甚至根本不是帝王親生的郡主,給個公主的身份,送去和親……
再看韓安明的反應,秦陽心裡不由的有些後悔拿出這個令牌了。
很顯然,嫁衣回到大荒的消息,根本沒有放到明面上,甚至於她根本沒有回到神朝。
自己拿出令牌,會不會害了她?
思忖了片刻,理智上覺得,嫁衣當時說的輕描淡寫,給了讓他用,自然是不害怕秦陽亮出這個東西會害了她。
可心裡卻還是禁不住生出一絲擔憂……
當然,擔憂的不是這件事的後續。
而是擔心,嫁衣若是沒回去,那她去哪了?萬一狀態沒恢複的時候,碰上危險了?
秦陽神思不屬,目無焦距,腦袋裡亂鬨哄的。
一旁的韓安明,看到這一幕,捂著胸口,一陣揪心,臉色又綠了三分……
本來就跟人家沒關係,幸好我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就是例行問詢,刑都沒有上,現在才知道,這位手裡有這塊令牌……
很明顯的,令牌已經被完全煉化了。
既然這樣,當年那位肯定還活著了,這令牌也是她親自送給秦陽的。
那是得有多看重,多親近的人啊……
秦陽本就命運多舛,根基受損,好不容易進階了,卻也只是罕見的一階靈台。
好不容易補足了些虧損,凝出四十五階靈台了,又被一朝打回了原形,這一次想要恢複,怕是不太可能了……
韓安明心裡也亂糟糟的,不等他多想,天空中驟然浮現出一片紫光。
光輝化作一頭紫色的鸞鳥,展翅啼鳴一聲,霎時之間,方圓千里之地,靈氣的流動,都隨之停滯。
紫光自虛空而來,瞬息千里,當目光能看到的時候,紫光已經從極遠之處,驟然衝到府衙上空,化作一位帶著面罩,一身紫色長袍,看不清面容之人。
不過,縱然看不清面容,卻也有婀娜多姿的身段,在那寬大的長袍之下若隱若現,此人明顯是一位女子。
韓安明瞳孔驟然一縮,心頭暗道一聲。
果然,神朝巡天使!
拱衛巡視神朝所處虛空億萬里之地,無論是域外邪魔,兇猛惡獸,還是別的地方別有用心之人,都絕無可能橫渡虛空而來。
巡天使人數不多,實力不祥,可按照傳言,最弱的都是道宮強者之中的佼佼者。
不等他上前見禮,就見東面,又有一道青光閃耀,瞬息之間,便在天空中留下一道縱橫數千里的光痕,府衙上空,也多了一位一身青色長袍的女子。
這女子頭髮綰起,體態略顯豐盈,一雙丹鳳眼,輕輕一瞥,在場眾人,頓時神思不屬,意識飄忽,如同魂都被勾了去。
「喲,紫鸞妹妹,你怎麼也來了,動作可真快啊……」
後來的青衣女子,嬌笑一聲,與那位紫衣姑娘打了個招呼。
紫衣姑娘不說話,身形一晃,就落在了府衙之中。
她根本不理會周遭的人,走到懸在半空的令牌面前,如見真人一般,揭開了兜帽,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張清麗蒼白,神態冷清的面龐。
而後如見真人一般,大禮跪拜而下。
「屬下紫鸞,拜見大帝姬。」
話落,砰砰砰的就是三個響頭,抬起頭之後,那張冷清的臉上,卻不知何時,已經有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而青衣女子,臉上的笑意也隨之收斂,邁動著步伐,露出長袍之下的一雙赤足,踏著空氣,泛起絲絲漣漪,走到令牌之下,同樣以大禮跪拜,口中喃喃自語。
「屬下青鸞,拜見大帝姬,殿下,您……終於回來了……」
二人無視了所有人,當叩拜完之後,那青衣姑娘環視一周,鳳目微盍,嘴角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輕言緩語地問了一聲。
「原來是定天司的韓大人,還請韓大人解惑,是誰祭出了飛鸞令?」
韓安明苦著臉,此刻臉已經如同刷了綠漆一樣,嘴裡也似含了一口發霉的黃連,苦的揪心。
訥訥半晌,都沒說出來話……
怎麼說啊,跟猜測的一樣。
大帝姬的飛鸞令,而更要死的,神朝巡天使之中,在當年九成九都是大帝姬的人……
而且,其中大半更是大帝姬親手帶出來的。
多年過去,如今的巡天使,實力最強的人,更是統統都是當年大帝姬的死忠。
更要命的是,巡天使職權所在,雖說跟神朝內的各種公職沒多少交叉,也基本不會打正面,可他們才是正兒八經的擁有先斬後奏之權的人。
而不像定天司,職權基本都在神朝的範圍,真查到什麼,也要如實上報。
從追查到抓捕,全程都有,唯獨怎麼決斷,怎麼處理,那是大帝的事,跟他們沒關係。
韓安明都不知道怎麼來圓這件事了……
而這時,那位神態冷清的紫鸞,卻伸手攤開,一顆水銀球一般的東西,懸在她的掌心。
紫鸞伸手一抹,水銀球化作一面銀鏡,飛速的回溯過往,將此地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展現出來。
甚至,人家這個比定天司的銀鏡還要高級一點,連聲音都有……
二位巡天使回溯完之後,紫鸞面無表情的看向了張畏因。
張畏因都快嚇尿了,喉頭不斷的上下抖動,眼珠子亂顫,他哪知道,這個秦陽後台大的嚇死人啊。
得罪了汝陽侯倒是沒什麼,頂多就是在南境辦事受點刁難。
可得罪了巡天使,而且是因為當年的大帝姬,他會死的很有節奏。
一旁的青鸞,輕輕拉著她的手,輕聲安撫。
「紫鸞妹妹,咱們也是要守規矩的,不能因為這個獐頭鼠目之輩,壞了規矩,對吧?再說,上次因為妖國那頭渾身塗了金漆的大鳥,你不是都被大姐責罵過了么,可別胡亂動手殺人,咱們要講道理講規矩……」
青鸞說話是柔聲細語,像極了成熟溫柔的鄰家大姐姐,讓人聽了都如沐春風一般……
無論是韓安明還是張畏因,都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然而,就在下一刻,卻見青鸞伸手打了個響指,一團青色火焰,憑空在張畏因腳下浮現。
火焰凝聚出一條條鎖鏈,將其束縛在內,鎖鏈不但在慢慢收縮,而且那火焰也灌入張畏因七竅,灼燒他身體內外。
張畏因張口慘叫出聲,可是那慘叫聲卻只是剛剛響起,便戛然而止,他的舌頭和喉嚨都被燒壞了,再加上束縛的死死的,想要掙扎都無法做到,只能如同一團火炬一般,靜靜的燃燒……
青鸞卻依然拉著紫鸞的手臂,柔聲細語的道。
「……所以啊,這次你可千萬別犯錯了,得讓姐姐跟他講道理講規矩,講的明明白白的,同樣的一件事,講對了道理,那就不算是犯錯了。」
青鸞鬆開手,一雙丹鳳眼,依然是微微眯著,赤足走到張畏因身前,噙著微笑,柔聲道。
「你叫什麼,我沒興趣知道,現在我給你講講規矩,講講道理,這道理呢,就是煉化了飛鸞令的人,就如同大帝姬親臨,你敢出手冒犯,就是死罪,罪同謀反,罪無可恕。」
青鸞不理會已經化作火人,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張畏因,款款而行,搖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