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如果我變成回憶,退出你的生命 第4節

不過,你顯然連念想的機會都沒有留給我,我第三次見到你時,也見到了葉萱。

我終於明白當時為什麼你送我到酒吧門口時臉色會突然變得黯然。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我見過葉萱無數次,在酒吧里,她問過每個過往的客人,要啤酒嗎?她是拉啤酒贊助的。

只不過那時的她是一張濃妝艷抹的臉,而此時站在你身邊的她,卻清純得像朵百合花。

你去洗手間時,我上下打量著她,她不卑不亢地回視著我。我沖她微笑,她的回視多麼大義凜然,甚至讓我覺得自己看到的那個在男人懷裡千嬌百媚的女孩不是她。

不過我米楚是什麼樣的人,我自認為千帆過盡。我淡定地對她說,我不管你跟丁丁在一起的原因,我只希望你遠離他。

我相信,你只是被她的外表蒙蔽了眼睛,假以時日,你知道她在酒吧的工作後,就一定會放棄她。

所以,我像你的正房一樣擔心你,維護你。可是,葉萱只是對我安靜地笑了笑,說,你知道嗎?我和丁丁是一起長大的。

她一句話便堵得我啞口無言。是啊,我怎麼能忽視你看她時眼底的憐惜呢?那種憐惜是經過許多歲月堆積而成的。你並不是一個前衛的人,可沒想到連戀情都這麼老套——青梅竹馬。

我有想過把照片放在你眼前時,你會憤怒,卻沒想到你會哭。

那是我在酒吧里拍的,一個男人摟著葉萱,葉萱欲拒還迎的模樣。那時的我,以為自己做的這些事情都是為了你好,直到很久之後我才明白,那不是保護,而是傷害。

那天你看了照片後,便瘋了一樣衝到酒吧里,拉起正在跟某個男人調笑的葉萱就往外走。可是,混跡夜場的人哪個是吃素的,男人愣了一下後反應過來,發現剛剛還在自己懷裡的女孩瞬間不見了,頓時覺得極沒面子,「噌」的一下站起身,操起桌子上的煙灰缸就往你頭上砸,邊砸邊罵罵咧咧,媽的,哪個洞里爬出來的東西,敢砸老子場子!

那個煙灰缸急速地朝你的頭飛去,我想也不想就撲過去,但還是比葉萱慢了半步。站在你身邊的她,一把推開你,那個煙灰缸直直地砸在了她的額頭上。

那天,我打電話叫鄭玉璽來解決了這件事。

在診所包紮時,葉萱沒有哭也沒有叫疼,你卻安靜地走了出去。

我跟你站在月色里,你仿似在對我說,又仿似在對空氣說,萱萱她不用這麼辛苦的……我不想治病……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我不怪她,我真的不怪她。

我搜集到你斷斷續續的言語里的關鍵詞,走進診所疑惑地問葉萱,丁丁到底得了什麼病?

葉萱依舊像上次見面時一樣,神情坦然,問我,有煙嗎?

我剛要從身上摸出來,她又苦笑了一下說,算了,丁丁不讓我抽,免得待會兒回來看到。

鄭玉璽帶我走時,我沒有反抗,他叫我鄭楚楚時,我也沒有糾正說他應該叫我米楚,甚至在他說「你以後可以去當女土匪」時我都沒有吭聲。

我只是在他說完後,突然跪在他面前,這是我七歲後第一次喊他「爸」。

我說,爸,求你給我二十萬。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你說話總是慢吞吞的了,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你年紀輕輕便出來開計程車了。

葉萱說,所有的事發生在三年前,你們是在孤兒院一起長大的。三年前,為了減輕院長的負擔,你們開始出來打零工,賣報紙,送牛奶,在夜市上擺小攤。你們兩個人像親兄妹一樣相親相愛,當然,這是你的理解,因為你不知道葉萱已經對你暗生情愫。她說,她原本以為,即便你不明白也沒關係,至少你們還可以在一起。但好景不長,有一次在夜市擺小攤到很晚,你們收拾完準備回去,在路口卻突然有一輛車快速轉彎衝撞而來。當時,行走在街邊的葉萱正低著頭清點著包里剩餘的東西,所以渾然不知,直到聽到響亮的鳴笛聲,她才愕然地抬起頭。而你,撲上去一把把她推開……

葉萱說,那一夜成了她此後的噩夢,她只要一閉眼,腦海里就會浮現出你倒在血泊里的場景。因為是午夜,那條路又比較偏僻,所以鮮少有人走,那輛肇事的車一瞬間就消失地無影無蹤,沒有防範意識的你甚至連車牌號都沒看清。她艱難地叫人,最後是路過的一輛計程車把你送進了醫院。高額的手術費讓她望而卻步,她只能哭著打電話向院長求救。

最後,你昏迷了一周才醒來,命保住了,可是智力卻停留在了十四歲。醫生說,要想徹底康復,恐怕得去北京做個大手術,手術費大概要二十萬。

之後,為了還孤兒院的那筆錢,以及為了給你賺取高額的手術費,她便濃妝艷抹地混跡於酒吧、KTV包廂里。你依舊輾轉著打一些零工,後來閑暇時聽院長的話去考了個駕照。因為你平時說話做事與正常人無異,所以成為了一名計程車死機。

葉萱說,她一直告訴你她在酒吧的工作就是把啤酒賣給人家。雖然你潛意識裡很不喜歡那樣的地方,但也沒話可說,直到我給你看那些照片。

那時的我,渾身戾氣,不怕天不怕地,卻在聽了葉萱的一席話後,為被私心侵佔的自己感到愧疚,甚至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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