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整個船身再次震了震，不僅僅是他，就連其他船員都感覺到了不對。
「這是怎麼回事？」甲板上，里克愕然看著海面。在海上討飯吃，他對大海這個溫柔而彪悍的少女太熟悉了。這種不平常的震動，立刻挑動了他的神經。
「船長……」大副，二副也匯聚到了他的身邊，沒有什麼意義，純粹是慌亂時朝著主心骨靠攏的強者膜拜暗示。甲板上所有水手，幾十雙目光和他們一樣，死死盯著海面。
不對勁……
可能是之前太安心了，有護衛艦護航怎能不安心？但是他們終於發現，這條航線……好像有點問題。
太安靜了。
天空中，沒有一隻海鳥，海面上，也沒有任何陰獸的痕迹。明明是大海，卻彷彿一潭死水。
而且，陰司的海水怎麼都帶著一點藍，現在卻只有一片漆黑。彷彿……大海的下方，有一個恐怖的怪物，將折射的光芒完全擋住了那樣。
不只是他，其他兩艘船同樣發現了異樣。甲板上，水手漸漸多了起來，喧嘩聲越來越大。
立刻直勾勾看著海洋，好似下面有無數厲鬼與他對視，數秒後，他運足引起，猛然大喝道：「自由號申請對話！自由號申請對話！」
「白頭鷹號申請對話！該死的！這到底怎麼回事！」「月光女神號申請對話！」
然而，沒有任何反應。
護衛艦彷彿沒有聽到他們的聲音一般，然而，就在他們聲音響起的時候。原本矗立在兩側的陰兵，齊齊朝船艙走去。在三艘船陰靈們瞠目結舌的目光中，風帆轟然落下，一道道陰府閃爍船體左右。緊接著……巨石一般朝著海面下沉去！
變化太過突然，突然到誰都只能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整個下沉的過程不到三十秒，但見海面上划出兩道波浪，兩艘護衛艦竟然全速朝著修洛特爾屏障的方向衝去！
「這是……」里克愣了愣，緊接著拚命地大喊道：「轉舵！！轉舵！！側帆！！還等什麼！！馬上跟上他們！！」
沒有為什麼。
兩艘護衛艦的離開，一種巨大的未知恐懼已經籠罩他們心頭。這片海域，彷彿已經化為了死神的巨口，即將吞噬一切。
秦夜在船艙中不停踱步，上面紛亂的腳步聲分分秒秒傳入耳中，夾雜著不間斷的嘶吼，那一道道緊張無比的聲音，彷彿無數的告死烏鴉環繞在側，令人頭痛欲裂。
「媽蛋的……」他狠狠摁了摁太陽穴，並沒有慌。因為現在慌亂毫無作用。就在前方萬米開外，三位死神對峙一隻六王級別的海獸，一旦戰鬥爆發，這三艘船根本逃不掉！陰氣的餘波能橫貫十萬米海面，讓這裡成為陰靈禁區。
「唯一的希望，就是四位死神對峙，不在意這三艘船……只要開出一萬五千米……不，兩萬米，就徹底安全了！」
「但……護衛艦為什麼會這麼做？」
他不停地分析著，杜爾坦發瘋了？憑什麼忽然讓三艘民用船去死？他能有什麼好處？
「沒有好處……」就在死一樣的寂靜中，他終於揉了揉眉心，喃喃道：「那他為什麼這麼做？或許……是我被發現了？起碼是被懷疑了？只有這一個可能，他才會做出這種事。」
「是了……原本督軍親臨搜查就有一些突兀，雖然有理由，卻不夠站得住腳……如果在之前他通過什麼術法或者神器得到暗示，那就完全說得通了……」
秦夜手指輕輕放在窗上，眯著眼睛看向死寂的海面，這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那種壓抑人心的等待。
明明知道前方就是暴風雨，明明知道馬上就要爆發驚天海嘯，那種等待的過程，如同鈍刀割肉一般，讓人神經時時刻刻處於緊繃的極限。
「那麼，他是要做什麼呢？」
「讓我死於亂軍之中？不……他不肯定這幾位大佬真的能動起手來。那麼……就是想逼我出來？」
「沒錯……站在他的角度想，他看不到，不等於其他閻羅看不到，這裡可有整整四位死神。一旦我被發現，就如同點燃了導火索，四位死神瞬間瞄準的很可能是我。我是打破局勢平衡的一步棋，甚至……他還想通過我的來到，嚇走這位六王？」
全盤拉通，秦夜輕輕舒了口氣。
誰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玩什麼聊齋？
不得不說，這是很精巧的構思，但是，他算漏了一點。
秦夜並非「普通閻羅」。
他是一國主宰死神，華夏神系地界之主，如果他不想，對方很難看到他。除非藉助一些神器，但這也只能朦朧感覺到。而他不認為這種輔助級別的神器會出現在和六王對峙的戰場上。
「嚇死寶寶了……」理清楚了思緒，他甚至有閑心對著玻璃窗的反光，看看自己吹彈得破，充滿膠原蛋白的臉上有沒有瑕疵，會不會損傷他作為閻王的俊美容顏。
咦？閻王和英俊貌似沒有什麼必然聯繫……不管了！秦夜拍了拍臉：「剛才還想著怎麼腳底抹油，現在看來，我逃走的機會還是很大的嘛……只要立刻開快一點，對方的問號……不，我就能快樂起來。」
什麼？
肛正面？
對不起，偉大的秦閻王如果不是逼到絕路，絕不會出現這種選項。環顧這麼多年以來，真正和同階動手且生死相搏的就一個本多忠勝，其他時間要麼是對同階厲鬼，要麼是可以打著打著就收手，比如俄羅斯禁術事件中的亞里士多德，要麼就是讓自己的爪牙一擁而上，什麼趙雲啊秦長信啊阿落剎娑啊……總之，不超對方一個境界本閻王是絕不出手的！
不能裝逼的出手有什麼意義？
海面仍然很靜。
三艘船瘋了一樣往後衝去，前方千米之遠，就是極速撤退的護衛艦。彷彿死神的喪鐘已經敲響，五艘船拚命競速。距離他們剛才所在的地方越來越遠。三千米……五千米……一萬米！
秦夜手中靜靜地看著兩側，此刻船速恐怕已經到達最大，仍然能聽到里克聲嘶力竭的咆哮。哪怕他這個位置，都能看到船側呼嘯而起的海浪。距離也越來越遠，當超過一萬五千米的時候，他終於輕輕舒了口氣。
差不多了……
哪怕是六王，這裡也差不多接近對方尾部。比如娜迦，它肯定是用頭部的方向對準三位死神，什麼貝希摩斯，利維坦都是一樣，這裡頂多只有對方的尾部。
那可是三位死神的威壓，它還敢用屁股對著別人？
而海洋中如此大的阻力，六王想硬碰硬，就絕不會不考慮海洋的阻力。它們不會貿然出手。
「呼……」他優哉游哉地舒了口氣，雙腿交疊躺在木板床上，準備好好休息一下。然而就在此刻，整片海面忽然地震一般搖晃了起來！
秦夜愣了愣，隨後立刻跳了起來，有些愕然地看窗外。
就在一窗之隔，四面八方的大海猛然呼嘯，直接掀起二十多米高的海嘯，宛若鯤鵬出海，撕裂這片名為大海的幕布。
一道道的波濤此起彼伏，瞬間形成了一片海洋山谷，三艘船在其中好似巨人手掌中的枯葉。秦夜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縮回脖子，驚訝地搓著下巴。數秒後才喃喃道：「為什麼？」
動手了……
但怎麼會動手？
他敢保證，沒有任何陰氣偵測到他。神話中，這幾隻怪物哪一隻不是身軀龐大，它們受到的海洋阻力會更大！對方就這麼沒有一點點防備地出手了？
這完全超出他預測之外！
「怎麼會這樣？」他搖了搖頭，事情既然發生，懊惱毫無用處。下一秒，他的陰氣陡然凝聚，意識倏然放出，飛快穿過走廊，來到甲板之上，拚命朝前方看去。
海天一線之間，怒海狂瀾，最前方的兩艘護衛艦已經完全獃滯了。看得出來，他們拚命地想要往回退。然而，在大海的怒濤之下無助地如同嬰兒。而在他們面前，兩個巨大的漩渦，正在海潮咆哮中飛快形成。
就要出現了……到底是哪一隻王獸……秦夜舔了舔嘴唇，飛快地思索著自己到底要怎麼做？
出手？
不行……且不說自己說不定打不過王獸，一旦出手暴露行蹤，要拿到徐福的手稿就太難了。
華國閻王重視的東西，哪怕不知道是什麼也必須拿過來。
不出手？
這種局面……恐怕難上加難。
就在他的思維瘋狂轉動的時候，兩道海水的洪流衝天而起，緊接著，兩根觸手衝破海面，如同參天大樹一般，在海面瘋狂搖曳！
兩艘護衛艦，僅僅是被觸碰了一下，就華為碎片，無數陰差尖叫著落入大海。卻根本看不到一個水花。
「我的上帝……」里克撲通一聲跌落在甲板上，獃滯地看著數百米粗細的觸手，嘴巴張了好幾次，猛然爆發出一聲尖叫：「逃！！！」
這是六王之一！
對方怎麼可能在這裡？！
所有船隻都看呆了，他們根本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