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他們。」秦夜的聲音忽然低沉響起在他們耳邊：「精銳程度不比楊家將差，對人的視線極其敏感……而且，你該注意的不是他們。看那裡。」
王成浩抬眼看了過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活屍群中，忽然出現了一些不一樣的人影。
他們批著黑色長袍，彷彿教派的修士，帶著黑色的十字架，左手提著漆黑的鎖鏈，沒入袖中，右手提著一盞綠油油的提燈。
黑袍已經完全破爛，斗篷宛若黑洞，根本看不清下方的臉，彷彿沒有面部一樣。而他們整個身體，都漂浮地面一尺。
俄羅斯地府陰差……三人看了一眼，默契地收回目光。
「果然……都動起來了啊……」秦夜舔了舔嘴唇：「各位……小心吧，無論誰被發現了，都不要牽連別人。」
沒有人在敢說話，在活死人大潮中，他們明明不顯眼，卻總覺得自己是太陽一般耀眼。再加上無時無刻掃過的視線，那毫不遮掩的殺意，讓每一個參與者汗毛都豎了起來。
一望無際的活死人，一個活人兩個華國陰差。
一旦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而樓頂上騎著骸骨戰馬，如同古羅馬雕塑一般的漢陽正規軍，則在告訴他們……劉裕的態度，以及……就在他們見面之後，整個韓國的局面發生了多大的變化！
秦夜目光緩緩從樓頂收回，盡量自然。他已經能夠猜測到，現在整個韓國，已經瞬間從風平浪靜化為了驚濤駭浪，如果他們真的能進入昆池岩，那麼……這場驚濤駭浪，就會瞬間化為驚天海嘯！
糟了……
想到這裡，他忽然頓了頓。
廣州市的人群必須撤離，現在，恐怕LSD都不知道，韓國的靈異局面已經到了懸崖邊上，再推進一步……恐怕全亞洲近五十年最恐怖的靈異事件，就會徹底在廣州市爆炸！
然而，他忘記通知李貞淑了……
不過，現在的局面只能找機會再說。他的目光再看向了穿梭在活死人群中的俄羅斯陰差，他們三人雖然間隔了幾個活死人，卻從來都保持著三角形，朝著世越號的地方緩緩前行。
就在俄羅斯地府陰差所過之處，屍潮潮水一樣退開，而他們偶爾停下，挑選貨品一樣，用提燈照亮一位活死人，接著才走向下一個地點。
彷彿黑夜中的牧羊人。
「這是在挑選苦力？搬運世越號的苦力？」王成浩扭低聲問道。
秦夜微微點了點頭。王成浩顫聲道：「那……我們首先……要被選上？也就是說……要近距離接觸俄羅斯地府的陰差？」
秦夜輕輕頷首，這是當然的。
為了這個目的，他化妝的時候，特意沒有將他們畫的太過「殘破」。這有助於被選上的概率，要搬運如此大的幽靈船，絕不可能是殘疾活死人。
「秦哥……」王成浩聲音都在發飄了。然而就在此刻，一道綠光幽幽照了過來。直直照射到了王成浩臉上。
毫無預兆。
正好照到他開口的臉。
秦夜和織田信忠瞬間低下頭，而王成浩直接呆了。
刷拉拉……前方屍潮紛紛避開，陰風籠罩，那位陰差已經閃電一般飄飛過來。長袍之中，伸出了一隻雪白的骨手，正對王成浩頭頂！
王成浩沒有動，他的腦海如同炸雷一樣，一片空白。但緊接著，這片雷霆彷彿炸開了大地，濺起無數思緒。
被發現了……被發現了！
動手？還是不動手？
一瞬間，無數思緒在腦海中瘋狂奔涌。活死人沒有任何錶情，只有麻木。但是他做出了驚訝的反應。燈光照在他臉上的時候，他拚命想管理表情，然而……越急越亂，他臉上的表情甚至因為焦急和震驚扭曲起來！
該死……就在骨手摁在他頭頂的一瞬間，他用最後的精力，擺出了活死人麻木的神色。
期待中刺入靈魂的痛苦並沒有傳來，骨頭已經搭在了他的天靈蓋。然而，前方卻傳來了饒有興緻的聲音：「有趣……」
一隻手猛然抓住王成浩的臉頰，死死捏住抬了起來。
王成浩背心一片冷汗，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秦夜和織田信忠已經悄然向這裡靠攏。抬頭之後，他對上了一雙毫無感情的灰白鬼火。
就這麼直勾勾地注視著他，彷彿能看入他的靈魂。
怎麼辦……怎麼辦！
在陰差沒有注意的地方，王成浩的手捏緊又鬆開數次，最後……所有力量都用於頭部，雙目竟然神奇的無神了起來。
力量用於某個部位，會導致肌肉緊繃——死人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可以營造出相似的手感——這是之前化妝的時候秦夜說過的。
這一瞬間，可能是因為極度的危機，之前不注意的細節，竟然完全表演了出來！
福至心靈地扭曲身體，口水從嘴角留了下來，頭顱卡卡卡地掙扎著，從喉嚨里發出短促的氣音。
「呵……滋……」
沒有聲音，蒼茫屍潮中，這裡宛若絕對領域。秦夜和織田信忠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陰差身後。足足過了五秒，陰差深不見底的斗篷中，才想起一句嘶啞的笑聲：「竟然誕生了一些自主意識……有意思……」
剎那間，王成浩的手腳軟了下去。然而，思維在這一刻無比活躍，仍然保持頭部肌肉的僵硬，不讓對方察覺出手感的異常。
「留你在機張郡浪費了。」隨著對方鬆開手，王成浩咚一聲落在地上。卻用最好的演技扭曲肢體，發出呵呵的短促氣音。掙扎著想爬起來。
沒人注意到，他是真的無法站起。因為褲管下的雙腿都在打顫。
大腦中尖叫的嗡鳴，這一刻才悄然褪去。
也就在同時，陰差手中的提燈射出一道碧綠的光芒，將周圍所有活死人籠罩在內，恰好包括了秦夜和織田信忠。
光芒如同摩西分水杖，飛快蔓延，所過之處，屍潮層層退避，划出一條死亡之路。隨後，對方收回提燈，飄向下一個地方。
咚……王成浩徹底趴在地上，渾身汗水。身側活死人如同接受了什麼命令，轉身順著光芒指引的地方走去。
秦夜和織田信忠也扭曲在活死人中走了過去，並沒有多看王成浩一眼。
「如果是你，剛才會怎麼做？」兩秒後，走在前方的秦夜忽然頭也不回地問道。
沒有任何猶豫，織田信忠誠摯開口：「一樣的做法。」
隨後，他無比感慨地低聲道：「本來……我以為王先生會失態的，沒想到……他居然挺了過來。」
是的……他們都以為王成浩會暴露，秦夜已經在一瞬間做了最好的選擇——如果暴露，他就以最快的速度殺掉陰差，然後，自己穿上對方的衣服，繼續混進去。
結果……王成浩竟然真的挺過來了！
「他為什麼能做到？」沉默了三秒，秦夜彷彿自言自語地開口。
織田信忠的回答毫無猶豫：「因為他清楚，如果他暴露了，可能會接連暴露我們。秦大人，雖然王先生資質不好，但是對您是忠心的。」
緊接著，他咬著牙開口：「不過，大人，您剛才的選擇並不好。」
他看出來了秦夜想做什麼。
「放棄才是最好的做法，一將功成萬骨枯，絕不是玩笑，尤其在對方腹地。」
秦夜沒有回答，只是隨著屍潮漸行漸遠。許久才失笑：「這樣你會失去他這個寶寶的……」
不置可否么……織田信忠也沒有接著說下去。他很清楚，曾經他也天真過，直到上了真正的戰場。
戰爭，會改變一切。
而且……對於風雨飄搖中新立的地府，下一場戰爭……恐怕已經不遠了……
一位位被挑選的活死人，順著提燈的指引，朝著世越號的方向前進。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終於看到了矗立在地平線盡頭的游輪身影。
慶幸的是，游輪之前，並沒有防禦力量。
秦夜心中長長舒了口氣，他的推測是對的，那一聲船笛，對於魯緬采夫幾人已經習以為常，人總是習慣性地忽略身旁的一些東西，他們沒有想到，這輕輕的一聲，帶給了秦夜多大的啟發。
不好的消息是……崔泰敏的臉，醒著。
「這不是崔泰敏的本體，只是幽靈船而已。只不過它和崔泰敏聯繫緊密，從而映照出了對方的面容。」織田信忠低聲開口，隨後凝重道：「大人……小心，這艘幽靈船……有些不一樣……」
秦夜微微點了點頭，不用說也感覺得出來，臭穢靈，能被第二任記住的名字絕對不普通。而距離這麼遠他就感覺到，對方彷彿存在於這個世界，又好似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邪異非常。
而對方的眼睛，如同雷達一樣掃過朝它聚來的活死人。就在他準備收回目光的時候，忽然，人臉發出一聲震蕩夜空的尖笑，大嘴張開，裡面全都是一片片鋒利的牙齒，一條舌頭猛然朝著秦夜電射而來！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