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吼板的呼喚

這是漫長、辛苦的一夜。樹枝間的空隙剛剛容得下兩個人,但他們都無法舒服地躺下。當他們睡過去時,頭朝前傾斜的動作會讓他們被將要墜下的恐懼感驚醒。

太陽終於升起來了。隨著太陽的逐漸升起,金伯利地區山壁和河谷的形狀逐漸顯現出來。貝克望著樹下他們曾經休息的地方。

火已經被鱷魚撲滅了——現在,那裡的紅土上只留下了一絲黑色灰燼以及一堆被燒過的木料。鱷魚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貝克和布蘭虹妮小心地爬下了樹,他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貝克看了看四周,他看到昨晚被他砍在樹榦上的砍刀依然留在那裡。貝克又開始尋找對他們至關重要的水瓶。水瓶也還在。對於貝克來說,水瓶還在,幾乎是和鱷魚已經消失了同樣令他振奮的好消息。

貝克本想讓布蘭虹妮看一下水瓶,讓她也高興高興,但他卻看到了她臉上悲痛的神情——她看起來快哭了。

「對不起,貝克。」

「怎麼了?」貝克驚奇地問。

「我……我本以為我們離河水已經足夠遠了,我以為我們安全了。媽媽如果在的話就會知道我們選擇的地方不夠安全……可她不在我們身邊……」

貝克意識到,自己從昨天以來一直沒怎麼想過米婭·斯圖爾特的境遇,而布蘭虹妮恐怕一直都在想這件事。

「嘿,那不是你的錯!」貝克趕緊安慰布蘭虹妮,「你讓我知道鱷魚喜歡埋伏,不是嗎?鱷魚走掉是因為它已經被我們看到,無法再偷襲我們了。」

「但這也花了不少時間。」布蘭虹妮依然無法平復自己的情緒。

「無論如何,鱷魚已經走了。我們應該去看看嘉南和伯里加怎麼樣了。」

貝克快速地拿起了布蘭虹妮的靴子,他把靴子倒了過來,使勁搖了一搖,他可不希望有任何澳大利亞野生動物在這裡面安居樂業——蠍子或蜘蛛很有可能在太陽升起時把靴子看作是黑暗涼快的洞穴。之後,貝克和布蘭虹妮走到了河灘旁。現在,這裡看上去十分平靜,寬寬的河流一如既往地流動著。船在對岸漂浮著,但嘉南和伯里加並不在船附近。貝克的心跳又開始加速。

「千萬別告訴我他們被鱷魚吃掉了……」

貝克眯起了眼,對岸河谷的山頂上依稀有一點煙霧的痕迹。貝克把手罩在嘴上,大聲喊道:「嘉南!伯里加!你們在嗎?」

聲音在河谷中回蕩著,聲音又慢慢消失了。忽然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兩個人走了出來。貝克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心情就像在熱天喝了一杯冰水那般舒暢。

「貝克!是你嗎?」是伯里加的聲音。布蘭虹妮來到了貝克身邊。

「不是,是英國女王和澳大利亞總督。」她嘟囔道。貝克笑了。「你們睡得好嗎?」他喊道。

「不好。」伯里加說得很簡單,他不知道貝克看到了昨晚的情況,「你們需要小心,這裡有鱷魚。」

「哦,謝謝。」貝克喊,「我們會小心的。」布蘭虹妮笑了。「很抱歉,我們無法把早餐給你們送過去。」伯里加繼續說。

早餐!貝克突然意識到自己很餓。吃乾果餅乾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昨晚的緊急情況也消耗了他們許多能量,他和布蘭虹妮都需要吃東西。

「不用了。」貝克繼續喊,「我們等會兒再來找你。」

貝克和布蘭虹妮回到了樹旁,貝克拿起了水瓶。水瓶里幾乎沒有水了。不幸的是,附近的水源只有一個。

「鱷魚會讓我灌點水嗎?」貝克自言自語地說。

「沿著河灘走一段再灌水。」布蘭虹妮答道,「不要去昨天我們上岸的地方,鱷魚記憶力很好。如果它們看到有動物到河的某處喝水,它們接下來就會在那裡埋伏。」

「好的,替我在這裡把風吧。」貝克說。

貝克小心地從岩石形成的山脊里回到了河岸。他仔細地看著水面,又沿著河岸走了 20米才停下腳步。水咕咚咕咚地灌入了瓶子中。灌好水後,貝克趕緊擰緊瓶蓋,順著原路向山壁前進。突然,貝克停了下來,兩眼開始發光。

「怎麼了?」布蘭虹妮問。

「我剛剛看到了早餐!如果有鱷魚出沒請告訴我。」

貝克昨晚沒有看到山壁上長了一棵細小的樹,樹枝纖細而扭曲,樹榦是毫無生機的灰色,彷彿被火燒過後留下的灰燼。這是一棵岩石無花果樹——岩石無花果儲藏著大量的能量。

貝克往上爬了幾米。長在山壁上的樹榦為他的手腳留出了空隙,他爬到了離他最近的樹葉旁,橢圓形的樹葉上長著一層茸毛,這幫助它們留住了水分。貝克把手指伸到了樹葉中,找到了果子。黃色的果子和杏仁大小相似,幾個果子長在一起,被樹葉保護著。貝克輕輕地捏了捏果子,發現它們很堅硬。貝克努力把儘可能多的果子摘下來並放在自己的口袋裡。貝克最後看了一眼河岸,然後從山壁上爬了下來,迅速回到了布蘭虹妮身邊。

貝克在回到山壁頂上後,看了一眼下方的內陸。綠色的草原和紅色的岩石已經在陽光下閃耀。貝克很高興紡錘樹下還有一片陰涼地。貝克想起自己昨天丟掉了帽子,如果他們要從樹下離開的話,貝克還得再想其他的辦法來遮陽。

但現在,貝克最關心的是如何再找到其他早餐。布蘭虹妮開始重新點火,貝克則利用這個機會開始尋找其他食物。現在天已經亮了,貝克可以安心地巡視四周。他用砍刀撬起了石頭,第一塊石頭下面是一隻巨大的蜘蛛。蜘蛛舞動著自己纖細、棕色的腿,彷彿在抗議被人打擾。貝克可不願意和澳大利亞蜘蛛打交道,他用刀把蜘蛛挑到了一邊。

接下來,貝克發現了一條細長的蟲子,它渾身都是毛,還有許多隻腳。蟲子在地面上滾動著,身體中間正在努力爬過障礙物,身體前部和後部則在筆直地前進。這種蟲子身上的毛防禦性極強——它們會接觸到攻擊者的皮膚。最無害的毛都能夠讓被攻擊者的皮膚奇癢難忍,而最厲害的毛則毒性極強。貝克可以用火把蟲子的毛烤光,但捕蟲子的風險太大了。

之前貝克扔到鱷魚嘴中的樹枝已經被咬成了兩段,但這正好幫了貝克一個大忙。貝克用砍刀削掉了樹皮,一條和貝克的小拇指同樣大小、彎曲著正在扭動的蟲子掉到了他的手中。這可太好了。仔細查看了柔軟的木心後,貝克總共發現了六條蟲子。

「是甲蟲幼蟲!你以前吃過這類蟲子嗎?」貝克高興地大叫。他伸出了手,讓布蘭虹妮看他手中的蟲子。布蘭虹妮皺了皺眉:「沒有,但我媽媽吃過。」貝克的笑容似乎在剎那間被一股冷風一掃而空。雖然醫生告訴過他們,斯圖爾特博士會好起來的,但布蘭虹妮恐怕一直都在暗暗擔心母親的狀況。

「它們是我們的早餐。」貝克盡量用樂觀的語氣說道。他們現在被困在了內陸中的某處,他們絕不能讓自己失去信心,或者擔心自己無法控制的事情,他們必須保持樂觀。

「在逆境中保持樂觀的心態。」貝克的父親經常這樣對他說。

布蘭虹妮的臉彷彿僵住了,慢慢變得扭曲:「早餐?你的意思是,我們今天的第一頓飯就吃這個?」

「對,我對早餐就是這樣定義的。」貝克笑著說。布蘭虹妮慢慢地打量著貝克,彷彿想求他給出另一個答案。「你在開玩笑,對吧?」布蘭虹妮的表情讓貝克又笑了:「你的意思是,在你之前豐富的露營經歷中,你從未吃過這種蟲子?」

「哦,我也不知道我們是怎麼想的。我們居然用罐頭盒吃熱食,而沒有選擇吃蟲子。」

「把蟲子烤熟吃並不費力,除非你更想生吃它們。」

「烤熟吧。」布蘭虹妮斬釘截鐵地說,「這能讓我忘記自己在吃什麼。」

貝克用砍刀削尖了一根木棍,把蟲子穿在了上面,然後把木棍橫在了火上。貝克必須把握好火候——離火太近會讓蟲子變成渣子——沒有人想看到這種結果。貝克吃過蟲子,他知道若是他們選擇生吃的話,蟲子的外皮什麼味道都沒有,裡面則吃起來口感就像冰涼的鼻涕。但把蟲子烤熟後的口感有點像迷你香腸,雖然它們的味道比真正的香腸還是要差一些。

除了蟲子,他們還吃了些岩石無花果,無花果簡直和蟲子一樣難吃。打開無花果後,裡面的紅色果肉里有數百個種子。無花果里有足夠的果肉,雖然果肉的味道彷彿陳舊的紙板一樣無味。

吃完飯後,他們認真地把水瓶中的水燒開,又喝了一些。這是他們出發以來第一次喝河水。河水彷彿更柔和,還有種讓他們不由得舔嘴的味道。

「我不得不說……」布蘭虹妮打了個嗝後說,「這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噁心的一頓飯——」

忽然,布蘭虹妮閉上了嘴。她凝視著貝克,周圍好像出現了某種聲音。

這種聲音明顯不是來自器械的——而且也不是動物發出的。低沉的聲音聽起來彷彿是一群憤怒的昆蟲發出的以及自行車輪胎壓在地面上的聲音的混合體。地面好像隨著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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