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風入松 第0914章 名義

李藎忱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他大概能夠猜到蕭世廉想要說什麼。

現在李藎忱已經不是當初入蜀時候的李藎忱了,巴蜀、襄陽、漢中、南中以及西北都已經落入李藎忱的手中,向東北威懾關中,向東南虎視荊湖,再加上明裡暗裡和李藎忱有勾結的關隴世家、東南士族,雖然這個團體組成的時日還短,內部也的確存在一些問題,但是誰都不能否認,李藎忱已經成氣候了。

因此一個小小的漢中侯顯然已經不能滿足下面官員們的需求,之後李藎忱為了試探南陳和北周的反應,進一步自封為征北大將軍,不過畢竟這只是一個軍銜,和李藎忱的爵位身份沒有太大的關係,在南陳和北周都已經自顧不暇的情況下,李藎忱顯然也到了更進一步的時候,他必須要給手下人一個明確的效忠對象和奮鬥目標。

在之前,這個團體還很弱小的時候,李藎忱低調一點並不是什麼壞事,因為這樣可以從很大程度上避免北周和南陳的敵意,而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當李藎忱依舊以南陳冊封的漢中侯自居的時候,南陳對李藎忱還抱有一絲希望,認為李藎忱尚且可以回歸到南陳的朝堂上,畢竟在南北朝邊疆將領和中央朝廷出現矛盾和衝突並不是不常見的事情,邊將在很多時候都掌握著朝廷的重兵,既然如此就難免會有人懷疑,從而引起矛盾。

但是在大家都有所顧忌的情況下,這種矛盾並不是不可化解的,朝廷的賞賜和邊將的示忠以及共同面對的外敵一般都會讓大家將這種隔閡放下。

陳頊也不是沒有做出過這種努力,只可惜他多疑的性格最終還是讓這樣的努力功虧一簣,他想要的是阻擋李藎忱而不僅僅是限制了。這自然就從根本上損害了李藎忱以及整個李藎忱團體的利益,這是誰都不能答應的。因此當初李藎忱入建康府的時候,雖然反對的聲音很多,但是多是從李藎忱的安全形度出發,從整個團體的利益角度來說,無論是想要從南陳那裡獲得更多的利益,還是趁此機會做個了斷,李藎忱還是很有必要走這一遭的。

當然最後的結果是李藎忱反出南陳,從此再也沒有可能回到南陳的朝廷上,而這個時候回過味來的南陳也發現,李藎忱已經不是他們輕易能夠對付的了,險峻的巴蜀山地和戰勝北周大軍的勝利已經讓李藎忱將「天時地利人和」牢牢地掌控在手中,所以也只能對李藎忱聽之任之。

至於北周那邊也不用說,當北周意識到真正有威脅的實際上不是在江陵的南陳主力,而是李藎忱這一支偏師的時候,為時晚矣。他們在和李藎忱的戰鬥中接二連三的失敗,也徹底磨掉了北周將士的信心,讓進攻巴蜀似乎變成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再加上北周的內部分裂,現在北周更需要的是仰仗李藎忱的支持,而不是和李藎忱為敵。

短短几年間,風雲已經變化如此,也的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為了能夠讓整個團體維持穩定,顯然李藎忱必須要更進一步。

蕭世廉看著李藎忱,神情鄭重:「某也不是代表一個人,這是我們漢中臣子們商量過的,而且和蜀中那邊也通過氣了,蜀中唐、駱幾位的意思是,與其等到你回蜀郡再商議此事,不如先在漢中達成一致,這樣他們就可以在蜀中先做安排。」

頓了一下,蕭世廉沉聲說道:「世忠,事已至此,你也是該給我們一個交代了,軍中、朝野,眾望所歸,如果你繼續猶豫不決的話,可就寒了大家的心。」

「稱王吧,」李藎忱微微點頭,「稱帝還不著急,我們一步步的來。」

蕭世廉哈哈一笑,端起來茶杯:「此處無酒水,自當以茶代酒,為漢王殿下賀!」

「為漢王殿下賀!」李平等門內門外的親衛顯然早就已經屏息等著李藎忱的回答,此時聽到李藎忱和蕭世廉的聲音,幾乎同時單膝跪地,齊聲喝道。

李藎忱微微一笑,不過心中卻忍不住感慨。

漢王?

這是當年劉邦的封號,劉邦封於漢中,稱漢王。而最後奪得天下開創了華夏歷史上最輝煌的大漢帝國的也是這位漢王。而之後他不知真假的子孫劉備也曾經在漢中稱王,只不過稱號是「漢中王」,大有向祖先禮讓三分的意思。

封號講究的是有淵源、有繼承、有深度,李藎忱身為漢中侯,稱漢王是必然的,就算是李藎忱有別的想法,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將都不會答應的。

只是風水輪流轉,沒有想到落在自己頭上又是一個漢王,讓李藎忱下意識的感慨。而或許歷史也將會隨之改變,重新崛起於這一片飽經戰火洗禮的土地上的,又將是一個強大的漢王朝!

「憐兒!」蕭世廉將茶杯中的水一飲而盡,似乎覺得還不過癮,「上酒!快些上酒,今日不醉不休!」

……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李藎忱只覺得天暈地轉,一直到確認頭頂上的是自家的房梁,方才緩過神來,而斷斷續續的記憶逐漸湧上來,讓他長長呼了一口氣。

蕭世廉這個傢伙,酒量見長啊。

「夫君醒了。」蕭湘坐在床榻邊,見李藎忱醒了,一邊伸手想要攙扶李藎忱,一邊吩咐身後的婢女去把準備好的毛巾和醒酒湯端過來。

「什麼時候了?」

「都日上三竿了。」蕭湘不由得嗔怪道,「夫君和蕭伯清兩個人都能喝的酩酊大醉,若不是李平他們還知道點兒尺度,恐怕你昨天晚上就得睡在蕭伯清那裡了。」

李藎忱揉了揉隱隱發痛的太陽穴,並沒有著急起身,而是往蕭湘那裡靠了靠,蕭湘無奈的攙扶他一下,讓他可以枕在自己的腿上。而李藎忱笑著說道:「怎麼,不開心?」

「憐兒姊姊可是讓蕭伯清大早晨起來就在床邊跪著,還派人來說怎麼都不能便宜了你。你倒好,在這裡享受。」蕭湘看著自家郎君近在咫尺的容貌,雖然算不得英俊,但是眉宇之間的一股英氣卻是尋常人所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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