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回 劍闖名山 紅顏覓知己 霞輝幽谷 白髮換青絲

卓一航抑鬱數月,本來就如一個將要爆發的火山,被慕容沖直言一喝,立刻收淚,大聲說道:「請師叔原諒,另選掌門,弟子去了!」黃葉紅雲齊聲喝道:「不準去!」黃葉發身躍起,慕容沖一拳上擊,把黃葉迫退下來。紅雲伸手一抓,抓著了卓一航肩背,突覺滑不留手,卓一航肩頭一擺,如游魚般脫了出去。原來他的內力已有了火候,與紅雲已不相上下,紅雲又不敢施展殺手,哪抓得他著。紅雲道人舉步要追。慕容沖又是一聲大喝,左掌抓他胳膊,右腳踢他下盤,紅雲道人跨身急閃,慕容沖笑道:「牛鼻子老道,你們不准我做大媒,我可不依!」黃葉撲來,慕容沖攔門一站,伸掌踢腿,狠斗二人。耿紹南與虞新城哪攔得著卓一航,被他左右一推,兩人都跌倒地上。黃葉與紅雲暴躁如雷,可是慕容沖號稱「神拳無敵」,在拳腳上的功夫比他們倆都要高明,攔門一站,猶如金剛把關,兩人衝擊十數回合,都沖不出去。慕容沖忖度卓一航已逃到山下,這才哈哈大笑道:「牛鼻子老道,你的掌門人年紀也不小啦,他去找媳婦兒你們也要管嗎。哈哈,不用操心啦。我也要去趕著吃喜酒,失陪,失陪!」黃葉道人一個肘底穿掌,直插過去,紅雲道人腳踏中宮,雙拳齊出。慕容沖哈哈大笑,一個「卧虎回頭」,右拳向後猛發,將黃葉道人格退,再霍地向後一撤身,雙腳連環飛起,「分花拂柳」,踢紅雲雙跨。紅雲武功稍低,只聽得砰砰兩聲,被他踢個正著,頓時似一個皮球,拋起一丈多高,「吧」的一聲,跌在神座之下,額頭碰起老大一個疙瘩,還幸慕容沖腳下留情,不用全力,要不然連他的雙腿也要掃斷。

過了一陣,卓一航在虞新城和耿紹南陪同之下,來到客殿。慕容沖見卓一航步履穩健,面色紅潤,笑道:「卓兄,你好!」卓一航不知慕容沖已與玉羅剎和解,睜眼說道:「好得很呀!你來做什麼?」

白石、青蓑二人被玉羅剎的獨門刺穴之法,傷了關節穴道,黃葉道人也無法可解,只能替他們推血過宮,減輕痛苦,叫四大弟子將他們抬入雲房,讓他們靜養,要過十二個時辰,穴道方能自解。

白石道人又驚又怒,叫道:「玉羅剎,你居然敢帶劍上山!」長劍一抖,一招「長蛇入洞」,疾刺過去。玉羅剎道:「今日我不想與你動手,你讓不讓路?」白石道人咬牙切齒,「唰唰」又是兩劍,武當派的連環奪命劍法,一招緊接一招,十分凌厲,玉羅剎怒道:「你真箇不知進退么?」飛身躍起,疾避三招,手中劍一個盤旋,但見劍花錯落,當頭罩下。猛地里,斜刺一劍飛來,只聽得叮噹兩聲,玉羅剎的劍直盪出去,看清楚時,來者原來是黃葉道人。

再說玉羅剎跳出山谷,傷心、憤怒,愛恨交織,口中焦喝,腹內飢餓,俯身一看,鮮血染紅了外衣。玉羅剎恨恨說道:「待我休息一宵,再來與你們這些牛鼻子老道大打一架。我要抓著他問:你到底願不願跟我走?你說得那麼真誠,那麼懇切,難道都是假的?哈,哈,你還用彈弓打我,打我!哈,好在我還沒有死哩。」憤恨之極。忽而轉念一想:「若不是他那一聲叫喊,我也沒力氣再打下去。一航呀,你助我死裡逃生,你又要置我於死地,你想的是什麼?你當我是親人還是當我是仇敵?」愛之極,恨之極,恨之極也是愛之極!玉羅剎腦子一片昏亂,腳步虛浮,她惡戰了半天,連中兩劍,疲累不堪,迷茫茫的進入一處山谷,掏山泉洗滌了傷口,敷上了金創聖葯,幸喜沒有傷著要害,止了血後,吃了一點乾糧,眼皮一闔,再也禁不住疲倦的侵襲,頹然倒卧。雙足浸到山澗之中,她也毫不知覺。

玉羅剎反臂一劍,只覺一股潛力直迫過來,玉羅剎身形快極,隨著劍風,身如柳絮,直飄出去,劍起處,一招「猛雞啄栗」急襲白石道人,劍到中途,猛又變為「神駒展足」,忽刺紅雲腳跟,紅雲長劍下截,玉羅剎劍把一顫,那柄劍陡然一指,卻又變為「金鵬斂翼」,一劍刺到青蓑道人腰脅的「章門穴」。在這電光流火之間,玉羅剎已遍襲三名高手,黃葉道人大大吃驚。急把劍光伸展,護著三名師弟,用一個「黏字訣」,緊緊盯著玉羅剎。這「黏字訣」非是內家功夫已到爐火純青之境,不能運用自如。拳經所謂:「捨己從人」、「隨曲就伸」、「不抗不頂」、「勁急則急應」、「勁緩則緩隨」,如磁吸鐵,緊黏不棄,便是這種「沾黏勁」的功夫。黃葉道人用出畢生虔修的絕技,玉羅剎雖然疾逾飄風,卻也被他緊隨不舍,威力難展,而且白石等三人也都是當世高手,玉羅剎頓時被迫得處於下風!

玉羅剎說道:「好,要你是真心實意,我便受些委屈,又有何妨?」說話之間,武當派的門人已有一群進了山谷,循著瀑布攀登而上,陡然見著卓一航和玉羅剎並立石台,無不駭異。

白石道人心膽俱寒,絕險中急展「鐵板橋」功夫,左足撐地,右腳蹬空,腰向後彎,觸及地面,玉羅剎呼的一劍在他面門掠過,青蓑道人伏身一躍,長劍一旋,硬接了她的一招。正在此際,忽聽得玉羅剎又是慘叫一聲,兩眼翻白,劍勢突緩。青蓑道人弄得莫名其妙,只聽得玉羅剎哀叫道:「卓一航,是你,你也這樣對我嗎?」

山坳處人影一閃,玉羅剎一看,卻是一男一女,俗家打扮。看清楚時,原來是白石道人的女兒女婿——何萼華和李申時。這兩人被白石道人帶上武當山重學武當劍法,小兩口子天天早上都在山腰風景之地習武練劍。

再說經此一戰,武當派損傷慘重,白石青蓑二人過了十二個時辰,穴道雖解,關節筋骨已被挑斷,不能使劍,要用柳枝接骨之法,經過半年培養,才能復原。黃葉道人極怕玉羅剎再來,提心弔膽數日,幸喜無事。而卓一航的瘋疾也似有好轉之兆。不再大叫大嚷了。

玉羅剎張眼一瞧,但覺霞光耀目,原來已睡了一個長夜,剛才所發的乃是一場惡夢。玉羅剎又覺頸項沁涼,伸手一摸,原來是山澗水漲,沁到了她的頸項,而她在熟睡轉側之間,後枕枕著一塊尖石,咽喉也碰著石頭,所以夢中生了被老虎所嚙的幻象。

青蓑道人劍法甚精,劍訣一領,走斜邊急上,玉羅剎大笑道:「好呀!又一個武當長老來了!你們自命為天下第一的劍法,原來是以多為勝的嗎?」白石紅雲青蓑都不出聲,三柄劍急刺急削,互相呼應,將玉羅剎圍在核心,此去彼來,連番衝擊,玉羅剎劍招雖然快捷,到底還要換招的功夫,力敵三人,漸感吃力。

兩人正在商量,黃葉道人偶然向山下一望,忽然叫出聲來!

黃葉道人功力在眾師弟之上,但適才雙劍相交,討不了絲毫便宜,心中也是一震。玉羅剎道:「黃葉道人,你是武當長老中的長老,也與白石道人一樣見識么?」黃葉道:「你先把劍拋下,我武當山上從不準外人帶劍前來。」玉羅剎怒道:「胡說,憑你們就敢擺這個架子?」劍尖倏的上挑,黃葉道人橫劍一封,不料玉羅剎劍招怪絕,似上反下,劍鋒一顫,中刺胸口,下劃膝蓋,黃葉道人大吃一驚,急忙足尖一旋,身形一轉之間,劍光盪向四方,加上白石道人從旁側擊,這才把玉羅剎的招數,剛剛化解。

慕容沖拱手說道:「得罪,得罪!失陪,失陪!」奪門奔出。紅雲氣呼呼的爬起來,說道:「師兄,鳴鐘擊罄,聚集門人,追這兇徒。」黃葉道人苦笑道:「不必多事了。結了一個冤家還不夠嗎,不要再結了。」其實紅雲也是在氣頭上,口不擇言。細想一想:白石青蓑負傷未愈,自己和師兄不是人家對手,眾弟子更不用說了,憑什麼可攔截慕容沖?

玉羅剎道聲:「你好……」聲音哽咽,說不下去。兩人都有萬語千言,卻不知該從何說起。那石蓮台碩大無朋,一塊大石,明亮如鏡,可容百數十人,玉羅剎偶一低頭,忽見石台上有數行小字,想是卓一航用劍刻出來的。玉羅剎默念下去,原來是一首「雙調憶江南」的小令,詞道:

白石、青蓑雙劍齊到,玉羅剎寶劍橫胸,似乎忘了出招,二人大喜,都想刺她穴道將她生擒,然後再由同門公決發落,兩人抱著同一心思,認穴斂勁,勢道略緩。雙劍堪堪刺到,看看沾衣之際,玉羅剎手腕倏翻,把劍一揮,其疾如電,這一招,拿捏時候,妙到毫顛,在玉羅剎這方是蓄勁突發,有如洪波驟起,潰圍而出;在白石青蓑這方則是強弩之末,忽遭反擊,勁力反為對方所借。一揮一接,金鐵交嗚,白石青蓑的劍都飛上半空。黃葉道人叫道:「不好!」一掠丈余,運掌急攻,黃葉已快,但玉羅剎更快,只聽得白石青蓑同時慘叫,就在這瞬息之間,兩人手臂關節,都給玉羅剎劍尖刺了。黃葉一掌撲空,玉羅剎揮劍狂笑,旋風般直卷出去!

玉羅剎跳開一步,笑道:「哈,你不要我拋劍了么?我今日來見你們武當派掌門,你們懂不懂武林規矩?」按說有武林高手來拜見本派掌門,那就不論來的是友是敵,本派中人都該引來人先見了掌門再說。

可是黃葉、白石是卓一航的師叔,一向又把玉羅剎當成本門公敵,兼之以玄門正派的劍學大宗師自命,哪肯和她講什麼「武林規矩」。白石首先喝道:「你這妖女,想見我派掌門么?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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