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回 平地波瀾 奸人施毒手 小城烽火 密室露陰謀

你道卓一航何以如此動怒。原來鄭洪台臨死時曾供出五個同黨,都是私通滿洲之人,其中三個是大內衛士,兩個是綠林強盜,三個衛士中,有一個正是叫做雲燕平!

那少女跑在前頭,玉羅剎和卓、王二人銜尾疾追,逐電追風,過了一會,玉羅剎已追到少女身後,王照希與卓一航卻被拋在後面。那少女想是被追得急了,高聲喊叫:「爹爹!」玉羅剎放緩腳步,笑道:「好,我就等你爹爹出面再來問你。」

欽差和管家都吃了一驚,心想卓一航知書識禮,何以會突然失態。跳起來已是不該,勸欽差慢走更是失禮。管家急道:「少爺,老大人生榮死哀,欽差大人親來祭奠,你還不叩謝皇上洪恩!」卓一航定了定神,忽然說道:「欽差大人,請進內房一坐。」管家心驚肉跳,欽差也變了顏色。

正說話間,內堂隱有哭聲,欽差急道:「世兄不必拘禮,請替我們問候令祖。」卓一航告了罪,進入內堂,只見家人亂成一片,卓仲廉奄奄一息,見卓一航人來,招招手道:「你過來。」卓一航走近祖父身邊,含淚說道:「爺爺請恕孫兒不孝之罪。」卓仲廉斷斷續續的說道:「你以後不必應考了,就在家中讀書務農吧。」說完之後,雙腿一伸,斷了呼吸。卓一航放聲大哭,老家人勸道:「老大人年過六旬,壽終正寢,少爺不必過度悲傷。欽差大人還在外面,應該請他們稟告皇上,然後開靈土葬。」卓一航揩乾眼淚,到客廳稟告欽差。欽差嗟嘆不已,當晚在卓家過宿,第二日卓家已設了靈位,停棺西廳,兩個欽差都恭恭敬敬的在靈前點了三炷香煙,以同僚之誼致祭,卓一航匍伏地上,叩頭謝禮。正欽差伸手來扶,勸道:「世兄節哀,我們回京稟告皇上,一定替老大人討個封贈。」管家的備好程儀,準備欽差辭行,卓一航忽然跳了起來,顫聲說道:「欽差大人慢走!」

雲燕平和金千岩吁了口氣,飛身上屋,玉羅剎叫道:「王照希截著他,我片刻便來!」王照希腳尖一點,上屋追敵,口中叫道:「練女俠你手下留情。」卓一航知道雲、金二人的功夫都在王照希之上,眼珠一轉,稍一遲疑,也跟著追上去。

卓一航嘆了一口氣道:「兩位大人都受了暗算了,這是江湖上最陰毒的陰風毒砂掌。剛才李大人伸手拉我,我才瞧出,想來這些紅疹是剛剛發作出來的,所以大人還未知道。受了陰風毒砂掌的暗算,發作後十二個時辰之內,若不救治,恐有性命之憂,所以晚生也顧不得失禮,要對大人直言了。」須知在封建皇朝,欽差代表皇帝,若然死在卓家,那麼非但卓家有抄家滅族之禍,地方官吏也要受牽連。關係如此重大,卓一航雖在重孝之中,也不能不管了。

卓一航把耳貼在地上靜聽,殺聲越來越近,正自驚奇。監房鐵門忽然打開,卓一航站了起來,只見雲燕平滿面奸笑,緩緩行進,卓一航喝道:「你來作甚?」雲燕平道:「你的好朋友來了,我帶你去見她!」話聲未了,只聽得轟然巨響,知府的衙門已給人用土炮轟開,一時火光觸天,雲燕平面上變色,手掌一翻,疾的向卓一航手腕抓來。

再說雲燕平搶出監房,只見金千岩正在前面三丈之地,與一個少女激斗。金千岩已被籠罩在劍光之下,十分危險。

白敏歇了一歇又道:「我擔心師妹孤身獨行,她叫我不要亂跑,我也要跑出來了。」說罷忽然舉起雙手!

卓一航走出房來,只見祖父氣若遊絲,面如金紙。急忙叫來家人將他扶入卧房。這時卓一航雖然心中急亂,但欽差在堂,無人款待,自己不能不陪。正欽差歉然說道:「皇上對卓老大人非常思念,想不到一紙詔書,累他傷心如此。」卓一航問道:「詔書上說些什麼,可能告么?」那兩個欽差和卓仲廉曾是一殿之臣,私交頗好。當下將皇帝何以突然宣召卓仲廉的事情說了。原來神宗皇帝誤信奸人之言,將卓一航的父親卓繼賢殺了,後來案情雖然平反過來,並追贈了卓繼賢做太子少保,但於心總覺不安。一日和大學士方從哲談起,神宗忽然想起了卓繼賢的父親卓仲廉,喟然嘆道:「他們父子都是賢良正直之臣,卓仲廉若看到邸抄,不知可會埋怨朕么?」方從哲道:「卓仲廉世受國恩,哪會怨懟?陛下思念於他,目前吏部尚書出缺,何不召他入閣。」神宗道:「朝中正乏老成謀國之臣,卿言甚合朕意。」當即寫了詔書,派兩名欽差專程送陝,要他回朝,詔書中提到卓繼賢受追贈為太子少保之事,在神宗的意思,本是對臣下示恩,想不到卓仲廉尚未見到邸抄,突然知道兒子死訊,心傷過度,病後身軀,竟自支持不住了。

卓一航去後,雲燕平與那姓金的老頭相視而笑。原來不獨他們二人私通滿洲,連魏忠賢和滿洲也有往來。鄭洪台死後,岳鳴珂到了北京,把鄭洪台臨死時說出的秘密告訴了熊經略(廷弼),熊經略進宮面聖,揭發內奸,明神宗笑為「不經之談」,擱下不理。那三個宮中衛士消息也真靈通,一有風聞,立刻逃走。神宗聽得那三名衛士逃走的消息,後悔已是來不及了。

卓一航一人住一個監房,房間居然頗為整潔,不像是普通監房。住了三天,也不見有人提問。心中只盼家人能來探監,好請祖父的門生故舊營救。但三天過去,卻無人來,不知是管家的怕事,還是府里不準。到了第四天晚,忽然王兵備和那日與自己交過手的那個軍官開了監房,將卓一航提了出來,穿房繞室,走了好久,把他推入一間小房,房門迅速關上,卓一航抬頭一看,房中端坐著一個紅面老人,眼光陰森可怕。招手叫卓一航坐下,含笑說道:「太子很賞識你。」卓一航摸不著頭腦,那老人又說道:「萬歲爺年紀老邁多病,太子不久當可登基,但有許多事情,也許還要仰仗魏公公。」卓一航變色道:「我是犯人,你要審便審,說這些話幹嗎?」那老人道:「魏公公也很賞識你。」卓一航怒道:「誰要他賞識?」紅面老人道:「你倒是一條硬漢,但你可知道你的性命卻捏在洒家手中。」卓一航冷笑道:「你想怎樣!」紅面老人忽道:「鄭洪台是你的老相識了!」卓一航心頭一震,道:「怎麼樣?」紅面老人道:「他臨死前對你說些什麼?」卓一航道:「你說什麼!我不知道!」紅面老人笑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叫雲燕平。你聽過我的名字么!」卓一航驀地一聲大吼,雙臂往外一分,手銬頓時斷裂,卓一航一掌掃去,怒喝道:「好,原來你就是奸人!」紅面老人向後一倒,腳尖一踢,將坐凳踢得飛了起來,只聽「喀嚓」一聲,凳子給卓一航掌風劈裂。雲燕平解下腰帶,向前一揮,笑道:「果然試出來了,卓一航你到如今還敢說假話嗎?」

你道玉羅剎何以如此?原來蒙面少女最後那招,正是玉羅剎師父所傳的獨門劍法,玉羅剎自小與師父在古洞潛修,相依為命,深知師父別無徒弟。一見蒙面少女使出這招,驚疑不定。心想難道是岳鳴珂和卓一航取了劍譜之後,私自傳給外人。玉羅剎當日與岳鳴珂斗劍打成平手,負氣走開,過後思量,深為後悔,再回洞中,非唯劍譜不見,連壁上所刻的劍式也被削平了。玉羅剎立下心愿,一定要將劍譜取回,如今這蒙面少女居然使出自己獨門劍招,哪能不發急追趕!

卓一航忙了一天,這時已交午夜,老管家報道:「延安知府曾派人來問訊,當時以少爺事忙,所以沒有稟知。」卓一航道:「明天拿一張謝帖去吧。到開喪時再寄訃聞。」對這些小事,卓一航也不放在心上,自去睡了。

蒙面少女出盡吃乳之力,才解得開玉羅剎的三記辣招,知道玉羅剎劍法遠在己上,佯攻一劍,抽身便逃,玉羅剎笑道:「你這女娃兒還敢還手!」臉上堆著笑容,心中卻是憤恨,唰唰幾劍,把那少女迫得團團亂轉,卻逃不開,那少女道:「打不過你,我認輸便了,你迫得這樣緊做什麼?」玉羅剎喝道:「認輸也不行!」蒙面少女道:「有本事的你和我去見爹爹。」玉羅剎喝道:「我先見你!」劍鋒一划,蒙面少女忽覺得冷氣森森,玉羅剎的寶劍就似在面前划來划去,驚叫一聲,面紗已給挑開。玉羅剎一見是個美貌少女,道:「好,我不殺你,給你留個記號。」劍尖一點,要在她面上留個疤痕。

李欽差道:「此次出京,皇上派錦衣衛秦指揮隨行,此人是世襲指揮,皇上親信,而且為人正直,斷無暗算我們之理。」卓一航道:「晚生斗膽想請他來一談。」李欽差道:「但憑吩咐。」卓一航叫管家的請秦指揮人來,這人中等身材,面貌也還善良,但一看就知不是怎麼機靈的人。卓一航道:「久仰指揮大名,咱們交交。」伸手一握,秦指揮跳了起來,手腕酸麻,又見兩個欽差面似火熱,額上淌汗,躺在床上,不禁大吃一驚,喝道:「你敢暗算欽差!」反手一掌,直劈過來,卓一航托地跳開,兩位欽差齊聲喝止。卓一航道:「得罪,得罪,我是替指揮洗脫嫌疑。欽差大人是受人暗算了,但暗算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我正想與指揮大人談談。」秦指揮呆若木雞,待卓一航說完,這才猛然省悟,說道:「原來你剛才是校考我了?」卓一航道:「不敢,我只想知道秦指揮會不會陰風毒砂掌。現在知道秦指揮武雖功高,卻沒練過那種陰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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