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長廣場上空,龐大無比的「人偶劇院」仍在響著音樂,進行著表演,只是這個時刻缺少了一個關鍵角色「燈光師」,黑暗中的人偶表演,再不可思議也無法讓人投注目光。
這種極具戲劇風的場面,似乎對冥冥之中的「偉大存在」形成了巨大吸引力。
原本那似童謠的「叮咚~叮咚」聲響,忽然激昂起來,一瞬有了真正戰場該有的氛圍。
黑暗之上,一道道光柱不甘寂寞的從不知名所在照射下來。
劇院,再度變得鮮活,不可忽視。
而最中央處,一道比其他光柱都要強烈,也比照射著「艾瑟·格雷斯納」的燈光要熾白、強烈數倍。
光柱內,一道孩童身影瞬息浮現。
隱匿在暗處,窺視這場醞釀已久戰爭的超凡者們,他們在這之前已經吃過一次教訓,看到那偉大光柱自「神秘」之內照射下來,即刻便明悟過來。
人偶之神波魯薩即將降臨!
只是不知道是分身投影,亦或是真的如同傳說那樣,波魯薩會「真身」降臨。
很顯然,上次教訓對於一些超凡者來說依舊不夠深刻。
哪怕腦海中,已經開始思索那光柱內降臨的,是投影還是真身。
好奇的目光依舊看了過去,這般遲鈍、不敏感的危險觸覺,帶來的是致命後果。
沒有任何哀嚎,也沒有慘叫。
卻見夜幕下,一些高樓的頂端,或是黑暗陰影之內。
一道道身影從藏匿處顯露出來,他們彷彿遭遇了什麼致命打擊,臉上都是驚恐之色,只是初始,有數個等級不高的超凡者,一現身軀體便僵直,灰白、斑駁的顏色蔓延。
裂縫、關節眨眼顯現,失去自我,轉而人偶化的這些超凡者,自動便朝著廣場中央而去。
其餘沒有防備,直接中招的超凡者,試圖反抗。
他們如同生鏽的傀儡,一步步艱難踏出,嘶啞的聲音,隱隱順著夜風,飄蕩廣場及周遭區域。
「救~救救我。」
「我不想變成人偶,救救我們。」
「不要去看祂。」
……
人偶化的超凡者數量,一瞬攀升到十幾個。
對於危險的感知更加敏銳的觀眾們,早早便閉上了雙眼。
即便是公認的「弱神」,那也是神靈。
凡人,不可直視祂。
當然,有許多例外。
除了一些半神級強者,可以憑藉自身豁免污染之外。
其餘超凡者,若是擁有類似奇物,也能做到豁免。
而唐奇,則是第三種情況,他也是神。
若都不是,那就只能等。
降臨起源星的神,祂們的光輝,將被世界的規則壓制,越虛弱的神,被壓制的越快,也越凄慘。
那時,神也可以直視。
觀眾們等待時,唐奇依舊坐在那露台上,隔空遙遙看著那巨大光柱照射下來,看著那一道孩童身影浮現。
那,的確是個孩子。
祂的年紀似乎被定格在六七歲,他穿著極度精美的衣袍,似是裙子,又似是改良過的衣袍,祂有著根本無法區分男女的邪異臉龐,祂顯露在外的肌膚,細膩、真實到不似人類。
漆黑的髮絲,瀑布般披散下來,垂到腳腕處。
瑕疵?
不,任何瑕疵都沒有。
那是一種不可思議的質感,比任何珠寶、玉石都要光滑耀眼。
只是此刻,祂的胸前,一道正在緩慢彌合的「裂縫」,破壞了祂身上這種無與倫比的美感。
那裂縫邊緣,涌動著唐奇感覺熟悉的氣息。
「死神的味道,祂的傷依舊沒好?」
露台上,唐奇驚訝道。
資料中顯現,人偶之神波魯薩,被一位喚做「喬斯」的死神重傷,沒想到沉睡了這麼漫長的歲月,祂的傷勢還未癒合?
「不,不對,除非是『主宰級』的神靈所傷,否則不至於……祂是故意的。」
唐奇動念時,目光終於上移。
沒有開啟特殊能力,僅僅只是暗處的窺視,一如其他超凡者。
下一秒,唐奇看到了一雙出乎預料的眼眸。
從波魯薩的行為來看,這應該是一位混亂、瘋狂的邪神,祂甚至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慾望。
但唐奇看到的,卻是一雙充斥著智慧,彷彿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睛。
那裡面,同時還蘊著一些其他的東西,極致的悲傷、極致的快樂、極致的愛……祂不像是一位邪神,更像是一位大愛世人的聖者,一位賢者。
時光,彷彿在祂身上停止,無法對祂形成任何侵蝕。
任何沒有豁免手段的超凡者,只要看到這一雙眼眸,即刻便會失去自我,化作人偶,無比痴迷、瘋狂的,去追隨偉大的「人偶之神」。
唐奇的目光,再度落在裂縫處。
「祂追求永恆的美,悲傷、快樂、愛都在其中,也包括了死亡。」
「祂想獲得死亡之力,所以才故意留著那一道傷口。」
明悟這些時,唐奇目光幽幽看著「完美人偶波魯薩」,似笑非笑道:「看來不只是凡人喜歡作死,神,也一樣。」
在唐奇感嘆時,酋長廣場上,戲劇表演正式進入「戰鬥片段」。
化作猩紅月華的艾瑟·格雷斯納,悍然闖入廣場。
那些邪惡人偶師,獰笑著發起圍攻,由於之前格雷斯納家族的魔法師們,集體施放魔法將「人偶潮」毀去,所以艾瑟·格雷斯納來不及展現實力。
人偶師們都覺得區區一個少女,圍殺即可。
於是,讓人驚愕的殘酷一幕發生。
如同是史前巨獸,闖入羊群的畫面,少女的眼眸內,根本看不到那些人偶師的存在,只是隨意揮舞著手中吞吐紅芒的長槍,人偶師們觸之即死。
由猩紅月華勾勒出的巨大魔法陣,輪轉閃爍,映照出一具具斷裂的屍體,到處濺射的鮮血,一位精靈般的少女,在其中起舞。
畫面除了殘酷,竟有種詭異的「美」。
之前未曾見過少女的人,終於明悟,為何這般美麗的天使會擁有一個「殺戮少女」的稱號。
在她開無雙,將一個個人偶師殺死時。
一些超凡者也看到了無比怪異的畫面,人偶師群體中,數位明顯更強大的人偶師,以及那位不知是否為真身降臨的「波魯薩」,竟正在用欣賞的目光注視這一切。
彷彿,他們正在欣賞著美妙的戲劇表演?
其中最愜意的,莫過於「波魯薩」,這位邪神,站在舞台中央,享受著最熾烈的燈光,微微低頭,嘴角翹起弧度,欣賞著下方正在屠戮自己追隨者的少女。
「很美,很迷人,真想將她的一切都定格啊。」
廣場上,幸運分到一縷光的「希斯·魯道夫」呢喃著道。
同時,他下意識的雙手握住了掛著胸前的相機。
他的心底生出強烈衝動,他又想要製作人偶了。
衝動生出時,他忽而抬頭看向半空。
包括他製作的人偶「蒙著面紗的少女」在內,正在一縷縷光輝的照耀下,自黑暗大地升騰而起,即將進入那喚做「永恆宮殿」,實則為一個龐大的人偶劇院所在。
面紗少女,是希斯的驕傲。
但此時,他忽然對其生出一道厭棄念頭。
「她才應該是我的人偶,我最渴望的藝術傑作。」
「咔咔」
伴隨著希斯·魯道夫的念頭閃爍,本已快要觸碰人偶劇院的「面紗少女」,倏然出現一道裂縫,瞬息擴散,它崩解了。
化作美麗的碎片,自天空跌落。
一件高等級的「奇物」,就此毀去。
而下方,希斯·魯道夫已無聲出現在少女身前,他舉起「魯道夫之眼」,按下按鍵。
依舊無聲!
但怪異的是,殺戮的場景發生了十分之一秒,不,甚至更短的遲滯。
那時間內,艾瑟·格雷斯納的軀體被暫停,一種詭異的,可以突破時間限制的「細膩光輝」,籠罩在了少女身上。
她因殺戮而飄蕩起來的銀白髮絲,定格在空中。
人偶化,便從髮絲開始。
但很可惜,只持續了十分之一秒。
當猩紅光輝爆發時,一截銀色髮絲斷裂,跌落,一道劍光閃爍。
嗤!
希斯·魯道夫的身軀凝滯了,他的額頭處,一道血線浮現,隨即便是兩片「軀幹」裂開,各自跌落。
極度血腥的場景,卻引來了波魯薩的拍手讚賞。
這種病態、極端的美,讓祂無比激動,祂那籠罩著光輝的小手,大力拍著,那雙蘊著悲傷、快樂、愛等情緒的眼眸,注視著少女,一道同樣不被歲月侵蝕的聲音傳來:
「新的表演開始了,少女,為了偉大的波魯薩起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