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個世界,一場戰爭 日本下級官吏的行徑

1941年12月16日(摘自杜曼的日記)

今天還算平靜無事。不過,有件事值得一記,因為它正暴露了日本人的優柔寡斷、易變以及幼稚。現在我們的值日官已在使館大廳里支起一張辦公桌,工作了兩天,效果甚好。除了能充作一個極有用的信息中心,兼顧傳達室的職能並辦其他事而外,還立刻起到了加強大家的秩序紀律觀念的作用。因為我們每二十四小時才能勻出夠開兩小時暖氣的燃料,所以正門必須經常關上,為此還特意貼了一張用英日文字寫的大紙條。值日官的任務之一就是要提醒未隨手關門者,記得回身去關門。今天白天來了一個穿制服的日本警官,軍刀在腰間噹啷作響,砰地把門打開,闊步穿過門廊,朝外務省聯絡官增尾的辦公室走去。值日官很客氣地對他講,請把門關上。警官停在原地,顯然躊躇了一會兒,才轉回去關門。當時我們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但約六小時後,我們卻不得不又再記起這件事了。晚上10點,大使館譯員藤本跑來找我,有點慌張,說首席警官叫他來告訴我,必須取消值日官的設置,撤掉辦公桌,理由是日本政府已下令停止大使館的職能,因此任何館員均不得執行任何職務、不得公然行使任何權力。那位被請回去關門的警官當時是吃了一驚,無法做出拒不聽從的決定,所以去把門關了。可回到辦公室一思量,另一個想法便浮上心頭:他居然被一個館員指揮,這豈能容忍?他很可能又想到布告板上的通告,上面列有值日官的任務,其中之一是:「監督整理(Polig)館舍的內務。」熟悉美國軍隊習語的人都知道,「polig」一詞,不過是指打掃、整理內務而已。但這個日本人必然認為我們授權給值日官,要他監督日本警察的任務,這簡直是無法容忍的侮辱。還有一種可能,晚上10時以前,這個警官自己左思右想,想必還跟氣憤的同事們談過,折騰了六小時,大概又喝了兩杯,這才把心一橫,一定要廢掉這個值日官制度。但他行動時又不通過正當途徑,即通過外務省聯絡員給大使一份書面文件。真要這樣辦,就必須做出不可改變的決定,他又不想這樣做。於是,他就耍了一套非常典型的日式把戲:施以威嚇,再看是否奏效。

無論是什麼手段,內德·克羅克都請藤本去回答,在請示大使以前,什麼也辦不到。我們的打算是置之不理,靜觀其變。不過,克羅克還是把布告板上的通告取下來重新寫過,把「polig」改為「ing」(打掃),改了措辭以免再有會引起日本人反感的字眼。

結果值日官還是沒有被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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