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個世界,兩場戰爭 東鄉和重光尚可理喻

1941年11月7日

在今天蘇聯大使館慶祝國慶的招待會上(它是現在唯一還在舉行這種招待會的使館),對於上述《日本時報和廣告報》的社論,即列出七點作為美國向日本「賠償損失」的方案的那篇社論,凡有跟我談話的日本人,我都乘機向他提出最強烈的抗議,並指出這篇社論造成的危害是如何嚴重,特別是在來棲銜命赴美、力求勝利結束當前會談的這個時刻。我說,當前大家都在盼望得到建設性而非破壞性的結果之際,輿論卻製造敵對氣氛,又給美國公眾留下惡劣印象,真是愚蠢極了。我坦承自己並不是妄加干涉日本的輿論,只是想如實地指出,眾人皆知《日本時報和廣告報》是受外務省控制的,社論自應是代表日本政府的觀點,這類社論在美國翻印出來,必然會產生很壞的影響。

外相東鄉對社論似乎毫不知情,聲稱肯定不是外務省授意寫的。不過,他答應調查,並且馬上就把該社社長鄉敏叫來,把我的話告訴了他。我也和鄉敏談了。他說,社論應由他一人負責,是他自己寫來說明日本的最高要求的,這些要求肯定要比政府在會談中提出的要求高得多。我說,他也許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造成多大的危害。別人告訴我,鄉敏反對秘密會談,他發表這篇社論就是對這種秘密狀態的抗議。

我也和重光 談了,他完全同意我的意見,並表示他將儘力制止這種事。同盟通訊社主編松本 則向我保證,日本報刊的調子和內容即將有所改變。他很守信,報刊的論調果然立刻就有了好轉。看來我的激將法相當成功,他們全都行動起來了。在蘇聯大使館的那次聚會顯然很有用。

後來再訪東鄉時,我又重申上述抗議。他答道,外務省從來沒有控制過《日本時報和廣告報》,但若從現在起能加以控制也是件好事。不管鄉敏怎麼說,社論仍說不定是外務省指使寫的。有個給我們提供情報的人說,鄉敏的確是奉命而寫。不過,我想若真是如此,那多半是部下瞞著外相干的,我相信外相的確是一點也不知情。

也許我過分強調了社論對美國公眾的影響,但我猜測它一定已成了美國報紙的頭版新聞,因為廣播評論員總是大談這件事。

講到宣傳問題時,我發現當年詹姆斯·加勒廷(James Gallatin)(我正在重讀他那引人入勝的日記)在《根特條約》 簽訂前儘力促使英美兩國媾和時的情況和現在非常相似,而且很有趣的是1814年4月21日,他從倫敦寄了一封信給陸軍部部長威廉·H.克勞福德(William H. Crawford),信里寫道:

他們(英國人民)期待「懲罰美國」。美國有什麼正當理由要和英國打仗呢,他們連想都沒有想過。他們是這樣看的:美國以為波拿巴正在得意,英國則危在旦夕,所以趕在此時與他合作,希望趁火打劫。這裡的大多數人普遍有這種看法一點也不奇怪,為了取得這種效果,從而使對美戰爭得到民眾的支持,英國政府認為最好的辦法是翻印和傳播美國聯邦黨的言論和報紙。如果說皮克林(Pickering)、昆西(Quincy)、斯特朗(Strong)、漢森(Hanson)等人 未能把絕大多數美國人民爭取到他們這邊來,至少在這方面他們倒是完全成功了,沒有費什麼力氣就使得那些從政治刊物上了解消息的英國人確信,美國(加入1812年的戰爭)並不是有什麼緣由,只是充當波拿巴的盟友而已。

若把皮克林、昆西、斯特朗、漢森等人的名字換成當今美國的孤立主義者,相似之處就很明顯了,因為日本報紙頭版大登特登的正是這號人物的言論,日本人自然就把他們假定為絕大部分美國民情的代表者。

總統今天說,美國政府正在考慮撤走現正駐在北平、天津和上海等中國口岸的美國海軍陸戰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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