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暴風雨前平靜的三年 太平洋上的偉大實驗室

大使在泛太平洋協會和泛太平洋俱樂部舉行的巴波亞

東京,1933年9月25日

主席、諸位閣下、女士們、先生們:

我們在想像四百多年前,巴波亞站在連綿的達連灣山嶺上第一次凝望浩瀚的太平洋時,不禁要問他是否有深邃的遠見,能料想到這片大洋有朝一日不僅將成為世界上許多主要物產交換的大商場,而且會發展成歷史上最大的實驗室。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大洋沿岸的許多國家都正在政治體制有著根本不同的情況下各自發展。這些大大小小的國家之所以有著根本不同的政體,是由於種族、歷史地理或是舍舊維新的結果。

在太平洋各國中,日本以其深厚的東方文化素養,結合一個剛健民族的幹勁與首創精神,吸取了西方文明,並完成了西化過程。這個過程迅速異常,其民族個性和特徵卻依然很強,其中突出的因素則是權力集中和君權至上。

疆域遍布全球的英聯邦,各邦之間雖遠隔重洋,卻仍能保持必不可少的交往。這是由於它有防護妥當的海上交通線,有定期召開的會議,以共商互助互衛之道捍衛彼此的自由和利益。它的力量全在於其制度的靈活性和彈性。

美國的貢獻則在於建立了一個聯邦組織,既允許組成聯邦的各州毫無阻礙地互相交往,又讓每個州在非全國性問題上擁有其立法上的獨立性。

最後是俄國,它走上一條前人從未走過的道路,給政治詞典創了一個新詞——蘇維埃制度。全世界都在一旁註視著,看政治學實驗室中這個新添的試驗將如何發展。

現在展望未來,我們必須儘可能設想到,國際間的聯繫和交往定會有驚人的發展。由於航空事業的發展和進步、電學方面和其他領域中的發明創新,不難預見有一天世界各國將會在交通運輸方面互相連接,其關係之密切遠非現在所能比擬。一個世紀以前,蒸汽機和輪船尚在襁褓時期,電報和電話猶未被普遍應用,無線電和飛機更不可思議。歷經之前幾代逐漸加速的發展和發明,從現在的進度來看,下個世紀、再下個世紀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如果世界的發展速度一直不斷加快(必然如此),國際商業和金融結構——其實還有許多別的部門——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一定會有那麼一天,國際疆界將失去其大部或全部現有的天然約束力,這些天然限制一旦崩解或消失,誰能曉得世界利益的最終趨向一致將會使各國的政治關係緊密到何種程度?對此,處在目前發展階段的我們只能進行模糊的想像。

我曾把太平洋比喻成一座巨大的實驗室。從前,化學家曾力求發現一些必要的元素,以配製出長生不老之葯。如果讓我們對模糊難測的未來稍騁遐想,那麼為何不可以問:在將來某個時代,從上述各種各樣的試驗和經驗中,會不會出現最能為大家所接受、最適於實現世界大同的一種制度或多種制度的結合呢?這個目標,如果堪稱目標的話,今天只存在於我們的空想中。但空想或白日夢也未必全然無益,未必總是那麼荒唐的。或許巴波亞也有他的夢想,不過,即使他有最豐富的想像力,也難以預見自己的發現所產生的結果——那才真的是令人不可思議的。

在那個時代到來之前,人們的觀點可能業已經歷了很多變化。但是,為促進文明而表現出高度才智的各民族已在這個太平洋上的偉大實驗室里共聚一堂,總是在工作,總是在推進、試驗、了解,甚或已完成它的工作,以求有朝一日如今視為天然應有的國界不復存在。那時候,大海和高山都不能成為阻礙各國親近的障礙。那時候,國際關係的整個結構具有如此複雜、微妙、普遍的性質,以至於公共的利益終於遠遠超過任何一群一國的利益。當那一天到來之時,如果適合那時情況的機構經過世世代代的設計和創造妥善地建立起來了,如果這個機構牢固地建立在德川公爵最近表達的那種開明觀點的基礎上,即「全人類未來的幸福安寧將在相當大的程度上有賴於增進太平洋沿岸各國間的互諒互助」,誰又能說世界達不到比我們祖先所設想的境界更加幸福和文明的境界呢?

那時巴波亞又可以來俯瞰他向世界揭開的這個大舞台,他在看到他對解決歷史上的最大問題也曾做過貢獻時,一定能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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