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刺殺陰影籠罩下的日本 工作正式開始

1932年6月15日

美國人協會的正副會長赫茨爾(Herzel)和泰特(Tait)來訪,說協會要宴請我,問我何時方便。內維爾跟我說過,他認為這事可以推遲到秋天,但協會的人似乎想要趕在美國人離城避暑之前舉行,所以我同意7月1日去。當然又要做一次演講。出乎意料的是,泰特先生給我們送來一輛新的林肯牌大轎車,在我們的凱迪拉克轎車運到之前我們可以先使用它。這輛車子本來是給已故首相犬養毅訂購的,但在交貨前他已遇刺身亡了。

隨後是美國商人協會的秘書哈珀(Happer)先生來訪,他要請我吃午飯。又要做一次演講。試想,除了美國人協會、美國商人協會、美國學校和美日協會之外,光是日本參加奧林匹克運動會的代表團出發前,我就預定要分別做三次演講:大使館招待選手時為福克斯公司拍電影要講一次,日本人餞行宴會上要講一次,日本報界餞別該隊時又要做一次廣播演說。這樣的生活著實難過,以後到了特定時候一定還要做許多次演講。哈珀是日本版畫的鑒賞家和收藏家,我們很想看看這些版畫,他不久後就打算把其中的珍品彙集起來。

後來又接見松竹合名會社的社長大谷先生 和導演三島先生。大谷擁有日本大多數的高級劇院,他來請我們去看星期五的一次演出,我們答應了。頭一次看日本戲,一定會覺得很有趣。之後來訪的是花旗銀行的一位經理,名叫沃。

中午去拜訪了法國大使德·馬特爾(de Martel),他在中國當過多年外交官,他關於遠東局勢的見解高明合理,我們就此暢談許久,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隨後即赴皇宮,在天皇和皇后的來客登記簿上簽名,又到秩父宮府簽名。下午2點30分,在遞送國書後正式拜訪齋藤子爵,他在首相宮邸接見我,邸宅富麗堂皇,庭院優美。他說,曾與內維爾及其他三國大使會談過,對我已無須再多說什麼,但他料想新外相很快就會確定。3點,拜訪義大利大使馬約尼(Majoni),他的使館設在一所很難看的房子里,房子卻在一個很好看的花園之中,樹叢環抱,與世隔絕。一見面,我就喜歡他,暢談甚久。他的看法與別人無異,認為當下這個時刻隨時都可能發生事變。4點30分,拜訪巴西大使阿馬拉爾(Amaral)。他說:「那天我去您那座宮殿的時候,您叫它小平房;如今歡迎您來我這所小平房的時候,我一定要叫它宮殿。」

對林德利的拜訪要等他釣魚回來以後才便進行,而德國大使也不在家,所以拜會各大使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不過現在還得去接見公使和代辦,此後還要再去回訪他們。除俄國使團和我們自己以外,共有三十二個使團,這就意味著共有六十四次互訪,而且每次都得預約,還都得親自出馬,真是活受罪。

一位大使就是這樣開始工作的,全靠自己的辛勞。午飯前赴東京俱樂部的雞尾酒會,這是這一整天唯一的插曲,參加者有內維爾、修建過大使館的建築公司的雷蒙德(Raymond)和俱樂部會計主任秋本等。假如工作老是這樣緊張,我真需要每天有那麼一場酒會。

使館人員響應我那天在會上的要求,已開始將他們寫的機密備忘錄送來。下面是比較有意義的幾條的要點:

在大使館的一次午宴上,某國大使館參贊發表過一番有趣的談話,稱將來俄日之間合作的可能性比打仗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他暗示他自己的(大概也是他使館的)想法是,日本國內很可能發生一場激烈的革命,從國際政治的觀點來看,他覺得俄日聯盟的力量是可怕的。

告訴我上述消息的人又說,最近有人散發過號召刺殺齋藤首相的傳單。按他的說法是,許多人正在緊緊盯著首相。他還相信,甚至敢對天皇下手者都大有人在,可能是行刺,但更可能的是想把皇室趕回京都。他認為,上屆國會無所作為,也許會被反動的極端分子利用。即便眼下無事發生,但難保不久後的將來不會發生事端。

某上校寫道,往年富家子弟被征入伍後,通常被派去和近衛兵一起值勤,尤其是在可能發生不測的時候。可是,1932年農民子弟也被派去負責此類任務,富家子弟並沒有得到什麼特別優待。他稱這個消息是從可靠方面得來的,並認為此事意味深長。他還說另一件事也值得注意:三井財閥給職工普遍加薪,並以私人捐獻巨款用作救濟費,顯然是為了明哲保身。他暗示,向來吝嗇的三井竟然有此舉動,無疑是一件新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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