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962章 趙禎的準備

趙禎冷冽的聲音在垂拱殿了回蕩了許久,才緩緩消散。

楊文廣和陳堯咨鄭重的應允了一聲。

「喏……」

似乎是感受到了有屍山血海降臨,所以楊文廣和陳堯咨的聲音又厚又沉,帶著血氣。

滿朝文武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許多人心裡在瘋狂咆哮、咒罵,但是嘴上不敢發出一聲。

他們心裡都清楚。

趙禎,現在需要挑一個人立威,誰跳出去,誰就會成為趙禎的墊腳石。

以前還有人會蠢到跳出去給趙禎當墊腳石。

現在卻沒有。

雖然趙禎的開口定下的鐵律已經觸犯了他們大多數人的利益,但沒有人願意捨己為人,去當探路的探子。

滿朝文武垂著腦袋,一言不發,就像是悼念死去的亡者。

針落可聞,十分詭異。

趙禎見滿朝文武如此對待他,心裡怒火中燒,臉上卻漸漸恢複了平靜,他盯著滿朝文武道:「朕知道朕今日失態了,朕只是想藉此告訴諸位,食君之俸,擔君之憂。諸位應該幫朕治理好江山社稷,而不是借著朕賦予的權力,上下其手。

朕能給你們權力,便能將權力拿回來。

還能順手拿走你們的命。」

滿朝文武垂首不語。

趙禎再次開口道:「朕希望你們不要讓朕失望……」

趙禎說完此話,甩著衣袖,冷哼了一聲,離開了垂拱殿。

趙禎一走,垂拱殿里的壓力一去,瞬間炸了。

王曾率先開口,他盯著寇季吹鬍子瞪眼的道:「八方交子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心裡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明明知道那些人是無辜的,為何不幫他們求情?」

「殺人、分屍、放火,也算是無辜?朝廷又不是沒有設立地方衙門,百姓們又不是沒有告狀的地方,出了事情,不先去衙門告狀,反而動了私刑。

若天下人人如此,那朝廷還定製國法幹什麼?

乾脆燒了國法、撕了律令,推行老莊之道,無為而治好了。」

寇季抱著朝笏沒有開口,王曙語氣冰冷的懟了王曾一番。

王曾怒不可止的沖著王曙咆哮,「他們中間一些人罪不至死……」

陳執中長嘆了一聲,湊了過來,對王曾拱手道:「王公,下官以為官家處置的十分妥當。要知道,當初蜀中交子鋪發生了同樣的事情,百姓們並沒有沖入蜀中交子鋪,殺人、分屍、放火。

他們全部都去了衙門,堵住了衙門,請朝廷主持公道。

此舉雖然有些不妥,但是比起殺人、分屍、放火,要善良了不少。

蜀中百姓都知道遵守國法,天子腳下的百姓卻不知道遵循國法。

如此行徑,自然得重處。」

陳執中話音落地,陳堯咨大大咧咧的湊了過來,瓮聲瓮氣的道:「照我看,全都該砍了。天子腳下罔顧國法,全部都該死。」

王曾惱怒的瞪著陳堯咨,「你?!」

陳堯咨毫不客氣的瞪了回去,「你什麼你?今日你寬恕了他們,讓他們佔了便宜,明日他們就敢闖出更大的禍端。

到時候,官家的性命恐怕也會受到威脅。

比起官家的性命,汴京城一城人的性命算不得什麼。」

王曾憤怒的指著陳堯咨,「你罔顧人命!」

陳執中緩緩搖頭,對著王曾正色道:「王公此言差矣,太祖、太宗、先帝、官家,對汴京城的百姓一直十分寬容。

百姓們侵佔皇田,甚至違背朝廷的律令在汴京城佔地蓋屋,皇家都從沒有怪罪過。

皇家對百姓可以說十分寬容。

但百姓們卻沒有將其當成恩典,反而覺得皇家好欺。

侵佔皇田、佔地蓋屋可以說是變本加厲。

西瓦子市一條可供四車通行的大道,如今被百姓們侵佔的只剩下了兩車通行的道路。

由此可見,百姓們放縱不得。

今日百十人聚眾殺人放火,朝廷寬恕其中一大部分人。

明日就會有成千上萬的人明火執仗的殺人放火。」

陳執中一席話說完,王曾幾次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陳執中說的沒錯。

汴京城內違章建築很多。

起出汴京城內出現違章建築的時候,皇帝不忍心損壞百姓的利益,寬恕了百姓。

然後百姓們就毫不客氣的開始了瘋狂的違章建造。

如今汴京城內違章建造多的令人髮指。

許多違章建築都是火災的禍源。

因為違章建築起火,引起的大面積火災,在汴京城每一歲都會發生。

更過分的是,一些違章建築居然公然違制。

有汴京城第一樓之稱的樊樓,曾經有一段日子,主樓的高度超過了皇宮裡所有的宮殿。

若不是當時的權開封府知府親自攀上了樊樓頂部,鋸了樊樓頂部的獸頭。恐怕違制的行為會一直持續下去。

陳執中藉此闡釋放縱百姓的後果,王曾真的無力反駁。

眼看著六部之中,有三部尚書站在寇季身邊,替寇季說話。

王曾兩眼有些發黑。

他意識到寇季大勢已成,再也沒人能阻止寇季做任何事。

王曾心裡哀嚎了一聲,以手扶額,失魂落魄的往垂拱殿外逃去。

除了王曾的幾個門生外,沒人關注王曾。

滿朝文武更關心的是趙禎剛剛金口定下的鐵律。

「寇相,官家突然定下如此律令,這可是要逼死人的啊?」

「對對對,會死很多人……」

「下官等人也知道家中僕從從商不對,可下官等人皆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朝廷發的那些俸祿,根本不足以養家,下官等人又不願意從百姓們身上貪錢,所以只能借著商賈之道,賺取一些散碎的錢財,貼補家用……」

「……」

滿朝文武將寇季團團圍住,一個個七嘴八舌的說著話。

寇季淡淡看著他們,一句話也沒說。

很久以前寇季就知道,但凡是能入垂拱殿的官員,沒幾個要臉的。

所以對於他們流露出的醜惡嘴臉,寇季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

他們沒人在意,官員從商對朝廷的傷害有多大。

也沒人在意,唯一能幫他們一把的王曾,已經黯然離開。

他們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利益,以及依附在他們門下的那些豪門大戶、富商大賈的利益。

寇季在他們吵鬧聲小了一些的時候,淡淡的開口,「官家的話已經說出口了,你們總不能讓官家把話吞回去吧?

你們也別怪官家下狠手。

問題的關鍵還在你們身上。

若不是你們貪得無厭,阻攔了皇家做生意,自己借著職權的便利大撈特撈,官家也不會生氣到這個份上。

你們既然選擇了吃獨食,就應該有吃獨食被抓的準備。」

文武們聽到寇季此話,一個個臉色十分難看。

寇季的話不錯,怪只怪他們自己,做人兩面派。

面對官家是一個樣子,私底下又是另外一個樣子。

以前大家互相遮擋著對方的醜態,不讓官家瞧見。

如今有人掀開了大家的面具,讓官家看到了他們的醜態,官家自然不會對他們手軟。

文臣們還想開口,寇季卻沒給他們開口的機會。

「官家說三日,那就是三日,不會多一日,也不會少一日。官家今日給樞密院和兵部下的是軍令,軍令如山,諸位應該清楚。」

文臣們沖著寇季拱了拱手,匆匆離開了垂拱殿。

文臣們一走,武臣們齊齊湊上前,瞪著銅鈴大的眼睛,眼巴巴的看著寇季。

他們沒文臣那麼多花花腸子,所以很希望寇季這個從武臣中走出來的聰明人給他們指一條明路。

寇季瞥了他們一眾人一眼,略微嘆了一口氣,「兩日後我會給你們一條活路。」

「現在說不行嗎?」

有人低聲說了一句。

寇季翻了個白眼,「現在說?好讓你們傳的滿大宋都是?趕緊滾蛋,不然回頭不告訴你們。」

武臣們一個個對視了一眼,猛點著頭,往垂拱殿外跑去。

陳執中、陳堯咨等人對著寇季拱了拱手,離開了垂拱殿。

從頭到尾,都沒有人詢問寇季,為何會對武臣另眼相看。

他們心裡都清楚,趙禎和寇季要借著兵馬壓制文臣、壓制大宋的其他豪門大戶,自然不可能將武臣們往絕路上逼。

等到垂拱殿內就剩下了寇季一個人的時候。

陳琳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寇季身邊。

二人都沒有言語。

陳琳只是躬身一禮,便往垂拱殿後面走去,寇季邁步跟上。

二人出了垂拱殿,一路走走停停,到了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